第15 章 冲阵
冉元明告退之后,王霍步至门前,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此子真的很合自己的意,若非天子选妃,自己的女儿也在挑选之列,他倒想将女儿许配于此人。
念及爱女,王霍不禁长叹一声,家中独此一女,自幼锦衣玉食,聪颖异常,活泼可爱,身为父亲,自是不愿见她深锁冰冷的宫墙之内,只是,王霍摇头叹息,但愿其他家的女子更加出类拔萃吧。
两军一夜无战,时至第二日清晨,远城外再次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北凉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势,王霍整顿好铠甲,步出了府邸,手执长剑,跨上战马,朝着城墙飞驰而去。
“元帅!”城墙之上,王楠正指挥弓箭手应敌,见王霍到来,急忙行礼,问道:“父亲,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霍瞥之一眼,面如寒霜,问曰:“本帅之命,你等可曾接到?”
王楠闻言,胸有成竹地拍胸脯,誓言道:“父亲勿忧,半日内稳守无虞,北凉只能用尸骸来填平最后的壕沟。”
“好,至午时投掷火油,逼退北凉军队。”王霍眼含杀气,吩咐道:“届时听我号令,打开城门,元明将领三千铁骑冲阵,破北凉之威。”
父亲,此事……”王楠语带焦虑,颤声道:“此般冲阵,城外北凉军至少十余万,元明虽勇,仅率三千,即便……”
王霍面色骤冷,怒喝道:“遵命行事!若误战机,拿你是问。”
“遵命!”王楠心中不甘,却也只得施礼,转身快步走向城墙,将心头郁结尽数洒在北凉士兵之上。
王霍看着在城墙上指挥战斗的儿子,不禁微微摇头,心想:仅是对北凉战阵便如此畏惧,若是想要完成陛下夙愿进攻幽州,恐怕要被吓尿了裤子吧。
正欲登上城墙之际,王霍身后一名信使急匆匆赶到,递上一封密封的急件,低声传语:“元帅,此乃京城飞鸽传来的密信。”
王霍连忙接过,打开看过之后,不住的点头,可眉宇间的忧虑却愈发凝重,思虑再三后,只是轻叹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亲兵道:“速召冉元明至府衙,我有要事相商。”
遂州城外,达山凝视远方战火连天的遂州城,不由皱起了眉头,最后一道壕沟的填平之速远远低于他的预期,第二日的进攻已延绵近半日了,北凉的士兵尚未能触及城垣之下,这让他难免心生焦躁之感,若是今日无法将壕沟填平,威胁到城门,恐怕那王霍将不会发信至呼延莆要求支援遂州。
眼看着太阳已越过中线,向着西方缓缓落下,达山心中的焦急更加难以抑制,转而步至瞭望塔旁,腾身而上,塔上的瞭望兵大惊,识得是达山,急忙拜倒行礼,达山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无妨,向前看去,恰逢前军高举一面鲜红的令旗,瞭望兵见状,立即向达山汇报道:“元帅,前军已成功将遂州城前的壕沟尽数填平。”
“好!”达山大喜,立命传令:“前军左右分散,护卫中军云梯,准备攀城而战。”
就在此刻,遂州城方向,一阵悠扬的号角声突破云霄,达山不由自主地一惊,顺声望去,只见遂州城墙之上,一个个火球如流星般被高高抛起,划过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后,便直直地向北凉前军的方向飞射而来。
“轰”的一声巨响,火球在北凉士兵群中爆裂,顷刻间火焰腾空而起,滚烫的液体四溅飞洒,火星随之点燃每一个近旁之人,北凉士兵们惊恐万状,拍打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火,然而这火势如同附骨之疽,难以熄灭,悲惨之状令北凉前军陷入一片混乱,顾不得军令,纷纷向后撤退。
达山见状,急忙令旗手挥动战旗,指挥前军稳住阵脚,加速向两翼展撤离,前军主帅也在极力稳定阵型,然而,已经迟了。
“咚咚咚”,战鼓声骤然高起,遂城的城门吊桥缓缓降下,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如离弦之箭自遂州城中冲出,直扑已然混乱不堪的北凉前军。
遂州城墙之上,王楠赤着壮硕的上身,肌肉如同刀削斧刻般坚实,他用力挥舞着鼓槌,按照着节奏敲击着战鼓,城墙上所有的士兵都屏气凝神,望向远方的战场。。
城楼之上,王霍手执长令旗,力挥之下,旗影如龙,战鼓声骤然加速,如雷贯耳。战场中央,冉元明高声一呼,手中长槊向前,如龙腾出海,带领着骑兵冲锋加速,犹如利剑直刺北凉前军。
哧”,在冉元明锋利的长槊之下,一名北凉士兵犹如刀斩落叶,轻易被一分为二,随着大炎骑兵的冲阵,北凉的前军愈发混乱,吓破胆的士兵纷纷涌向中军,试图寻求庇护,前军主帅珂龙声如洪钟,不断呼喊,试图重整军心,若是任由这前军崩溃,冲入中军之中,必将引发大乱,这支由北凉各附庸部落组成的前军,早已经被恐惧吞噬,眼下只顾逃命。
珂龙大喝一声,连斩了几名向后逃命的士兵后,才算堪堪恢复了自己身旁的秩序,正欲阻止更多溃逃之时,眼角猛的一跳,抬眼便瞥见那一队北凉骑兵竟改变了方向,为首之人更是向他直冲而来。
珂龙自视为勇猛之士,昔年亦是凭借冲阵搏命,才得以升任前军主帅之位,然而今日,他发觉那紧握长枪之手竟有些微微颤抖,难道是胆怯?非也,这是战场上的激昂之情,他素来自诩勇猛无惧,倘若就此退缩,岂不如死?何况,若能击败眼前之敌,必会振奋前军士气,将敌军围在阵中,到那时,敌骑便无一能逃。
心思及此,珂龙心神也渐趋平和,手中长枪已不再颤动,他凝视着向着自己疾冲而来的骑兵,大喝一声,长枪在手中猛然一抖,催马迎战
战场上的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两人,静待他们的对决结果。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珂龙甚至能嗅到对方长槊上的血腥味了,“歘”,冉元明的长槊先发制人,枪尖猛刺向珂龙,珂龙汗毛倒竖,急忙侧头躲闪,同时反手一枪刺向冉元明。当敌槊擦盔而过时,珂龙心头一喜,“赢了!”,当他抬头向对方看去时,却见到冉元明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仰躺在马上,而后手在腰间一抽,一根铜锏闪过,向珂龙脑袋猛然击去。
两马相交,众人只闻一声沉闷巨响,珂龙的头盔随即深深凹陷,鲜血与脑浆沿着缝隙汩汩流出,他的身躯失去平衡,剧烈一晃后,软绵绵地从马背坠落,身体重重着地,扬起一片尘土。
好!”城墙上的士兵见状,不禁长啸助威喝彩,心头对北凉之惧也渐渐消散。
而失去龙珂的北凉前军则瞬间崩溃,顷刻间陷入了混乱,如同无头苍蝇般向后方涌退,在这股势不可挡的骑兵冲击下,前军轻而易举地被贯穿,遂州城楼上,令旗被用力挥动,一发令箭冲霄,冉元明猛然调转马头,擦着北凉的中军,从东侧疾如风雷般冲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