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幽南之地
“如今大炎四州,生灵涂炭,何来百姓之福呢?”周煜摇头,神色沮丧:“先皇之世,曾历经三载大旱,死难者万余,父皇已是痛心疾首,跣足祈天,自问罪责,我登基仅四年,只是一场暴雨便夺去四万子民性命,郑相,朕实愧对大炎百姓。”
郑钤摇首道:“陛下,此非陛下之责,乃臣等失职,陛下勿须自责,若非陛下近年勤于疏通河道,加固堤坝,恐怕此次伤亡更为惨重。”
周煜摆手:“郑相,谁之过失,朕心中自有明镜,无需再安慰朕了,眼下还是以赈灾重建为急,郑相,望你多费心。”
“请陛下放心。”郑钤行礼,正欲退下,忽然见到一名内侍急报于门外:“陛下,赵相求见,称有要事禀报。”
周煜心头一紧,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赵礼的行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决策果断,凡事交他处理,极少需要入宫请示,除非事情重大,必须周煜亲自点头,如今冒雨前来,恐怕北境出了大问题。
而一旁的郑钤也面沉如水,对着周煜拱手道:“陛下,恐是北凉有所动作了。”
周煜点了点头,随后对内侍吩咐道“让赵相进来。”
“陛下。”赵礼一手提着衣摆,小跑冲入殿内,另一只手持书信道:“陛下,北凉遣使送来书,还请陛下亲览。”
周煜上前,从赵礼手中接过书信,打开后将文书拿出,缓缓展开后,便仔细的观看起来。
昔年天下,英雄并起,烽火连天,今日之事,乃历史之镜,映照未来之路,北凉与大炎,虽为邻邦,然幽南之地,为我北凉之领土,历尽沧桑,百余年未曾易手,不料昔日之战乱中,被贵朝借势侵占,致使疆土破碎,百姓流离,今我北凉,意欲恢复旧疆,重归一统,故此郑重致书于贵朝,要求归还幽南之地。
朕不愿无端生事,更不欲见百姓再受战火之苦,故特遣使者,持此书函,以示诚意,若贵朝能够体恤民意,顾全大局,自愿归还幽南,则两国之间,可望和平共处,互市互利,共享太平盛世。
倘若贵朝置若罔闻,执意占据,则北凉虽小,亦有壮志雄心,三十万大军,已整装待发,誓将幽南之地收回,此非好战,实乃自卫,愿贵朝三思而后行,勿使生灵涂炭,勿使山河破碎。
古人云:“以和为贵。”愿贵朝以大局为重,以民生为念,与我北凉共谋和平之道。倘若不然,战鼓一响,则悔之晚矣。
周煜手持信纸,眉宇间霜雪渐浓,最终怒喝一声,信纸重重的被拍在桌上。
“陛下,何以如此动怒?”郑赵二人齐声问道。
周煜面如冷铁,沉声道:“此乃一封战书,北凉欲索我大炎幽南之地,若我朝不从,则扬言动用三十万大军犯我疆土。”
幽南之地,即今北境遂、合二州,虽然地狭湖泊密布,沼泽遍地,但却土地肥沃,曾在前朝时为北凉所夺,后大炎太祖皇帝横空出世,扫荡六合,北凉不敌,便放弃幽南之地,退守幽州。
在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太宗皇帝继承遗志,誓要天下一统,曾四度出兵北凉,却因幽州城池坚固,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国力日渐不如北凉,只能从攻转守,大炎也由此成为了守御之方。
大炎北境,地势平坦,难以设防,北凉屡次侵扰,每每以骑兵直逼腹地,太宗皇帝为阻挡敌骑,便借助幽南之地的湖泊沼泽,筑起城寨,才终于挫败了北凉骑兵的锐气。
之后的历代大炎皇帝,皆在此防线的基础上,增垒城寨、筑立碉堡,演练兵甲,倘若此地陷落,数代皇帝血汗筑造的防线将化为泡影,大炎国恐将重回被北凉铁骑肆意蹂躏的时代。
赵礼听闻,立马焦急道:“陛下,绝对不可退让,若是任由北凉得到幽南,我朝几代人对北境防线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到那时,北凉的兵锋将直指京师。”
“这是自然,‘’周煜握紧了拳头,北凉狼子野心,若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幽南,又岂会放过一块毫无抵抗之力的肥肉呢:“召枢密使孙继宣,枢密副使李谦入宫觐见。”
何承恩匆匆离开大殿,周煜则重返御桌前,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札子上,心中忽生割裂之感,曾几何时,他不过是地球上一介平凡青年,无他志向,仅为生计奔波,今日骤然高居帝位,肩负万民性命,号令天下,昔日地球上的随心所欲,却已成遥不可及的梦,如今身居异世,虽有至高无上之权,却发现真正的自由,已是难觅其踪。
“陛下!”一道声音打断了周煜的思绪,周煜抬眼望去,两道笔直的身影快步走入殿内。
“臣枢密(副)使孙继宣(李谦)参见陛下。”两人对着周煜行礼道。
“二位枢密免礼,请坐。”周煜温声应许。
两人落座后,周煜便拿起手中的国书,缓声道:“这是北凉给朕的国书,内容是要朕给予北凉幽南之地,否则将发兵三十万,进攻我朝。”
“陛下,”孙继宣躬身而起,沉声道:“北凉幽州大举集结兵马之际,臣等已密切关注其动向。虽兵力众多,但其总数尚未及三十万之众,臣认为北凉存有夸大之嫌。”
李谦道:“但实际兵力亦不下二十万,我朝边疆,除遂州及天雄军之六万兵马外,尚有距遂州二百里之清流关存四万兵马,余下北境各关隘仅有零星兵力,总计不过三万。倘若北凉集中兵力攻打,遂州恐难抵御。”
赵礼叹气道:“若善州大桥尚未遭洪水摧毁,京城之十万禁军便能迅速渡过沙河,六日之内便可支援北境各地。”他眉宇间满是忧虑,“如今禁军欲渡河,唯有依靠渡船,昨夜,日以继夜,仅勉强运送约万人。”
一直沉默的郑钤突然出声道: “沙河,可以走沙河,沙河已改道至清州,禁军何不利用水运直抵清州,再由此徒步至相邻的清流关?如此行军,岂不速度更快
“不可,郑相,此法日后或可行,但现下绝不可行。”李谦回应。
郑钤眉头一皱,疑惑问道:“何故?”
李谦缓缓解释:“如今河道中尸体众多,士兵乘舟而行,极易染上瘟疫,一旦出现瘟疫,无需交锋,我军便自行溃散了。”
周煜静静的看着正在激烈讨论的四位大臣,心中感到了些许安慰,如此危难之际,挽救这个国家的重担还是有人愿意同他一起承担的,同时,在他的脑海中,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冒了出来。
周煜清了清嗓子一起,道:“诸位,听听朕的意见。”四位大臣停止了争论,一起抬头看向周煜。
周煜从座上起身,缓步走至四位大臣之前,正色道:“自我大炎基业初立之时,北凉便伺机于北,虎视眈眈,如今更借我朝内忧之际,兵聚幽州,强索我朝幽南疆土,这幽南之地对我大炎的重要性诸位当知,若失幽南,我大炎犹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因此,我大炎对幽南向来守如金汤,誓不让北凉窥视半分。”
周煜眼神一凛,语气陡转:“既然北凉如此想要,今日,朕便给他们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