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善州决口
“正是,陛下,如今北境危急,多一底牌便是多一分胜算。”李谦沉声道。
周煜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行,不过使用之时,必须得慎之又慎,切勿让北凉之人窥见机密。”
“陛下放心,臣等定会选派死士严加看守,若有情况,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毁掉此物。”孙继宣郑重应诺。
周煜颔首,孙继宣与李谦皆身经百战,对于此八百弩的妙用自是洞若观火,若能妥善利用,必能在沙场上大显神威,减轻北境防线之压力。
陛下,工匠司是否尚有其他利器?”李谦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道:“若能再得一二件如八百弩般的神兵利器,攻打北凉,胜算定然大增。”
周煜从御桌上拿起工匠司的册子,递给他们,道:“此乃工匠司的目录册子,你等自行查阅吧,朕对这些军械并非深通,着实难以评断其用。”
孙继宣急忙接过册子,而后四位大臣围坐一处,小心翼翼地翻阅,不时点头或摇头,期间还因观点不合而几度争执。
周煜与他们讨论良久之后,便又专心批阅起了札子,此时,何承恩推门入内,复命江南粮食已筹集完毕,五日后便能抵达京城。周煜听闻后心中一松,若京城有粮食储备,不管是赈灾还是与北凉交战,自己的原本有些焦躁的心里也算有了些底气,快速将手中的札子批阅完后,周煜随即吩咐何承恩,派人将已批阅好的札子送往了政事堂。
何承恩领命退去,周煜见四位大臣仍在争论,于是轻咳几声,四位大臣闻声即止,齐齐望向周煜,周煜对四位道:“翻阅此册后,诸位感觉如何。”
郑钤立刻应声:“陛下圣明,当年若非陛下力排众议,创立工匠司,便不会有今日之成果,回想当初臣等阻扰之举,实觉惭愧。”
周煜摆了摆手,对四位大臣道;“其实关于工匠司,朕也是有些小瞧了,可能未来工匠坊对大炎的影响,会超乎朕初设时之想,不过近日朕思虑良久,觉得工匠司应有所改变。”言罢,从桌旁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展开铺于桌上。四位大臣见状,赶紧凑前观看。周煜指着纸上内容,“这是朕对工匠司未来规划,工匠司现在项目混杂,管理不便,朕想将工匠司划分为军事、农事、工事、杂事四监,每监设监事一员,负责各监研造方向之管理。”
郑钤略显犹豫,继而问道:“陛下,是欲将工匠司独立于工部之外设立?”
周煜摇头,“不必,工匠司仍归工部管理,统一向朕汇报进展。”
“陛下,四监监事人选已经定下?”郑钤询问。
“朕尚未定夺,管理四监所需经验各异,朕现无合适人选,只待明年科举之时观察,若你等有合适之人,可向朕推荐。”
“陛下,容臣等回府细选。”郑钤等人皆躬身道。
“嗯,那就有劳诸位……”话音未落,殿门突然被推开,何承恩步履匆匆,掠入殿中,手捧扎子上前,道:“陛下,善州传来急报。”
周煜迅速从何承恩手中接过奏章,急切地展开,然而扎子中的首句便如寒水浇头,熄灭了他心底微存的侥幸:“沙河于今晨,在善州下游二十里处破堤于北岸,顺地势东北奔流,途中已冲毁十余座村庄。”
四位大臣见周煜面色如铁,便已猜到是凶讯,赵礼颤声询问:“陛下,莫非是善州水患之事?”
周煜长叹一声:“正是,善州终究未能守住,沙河北改其道,直指清州而去,李如晦推测,沙河将夺潋河之道入海。”
“善州至潋河,相隔四百余里,其间滑州、濮州、清州皆有良田万顷,村落星罗棋布,若任沙河改道至潋河,不知将毁掉多少村庄,夺走多少百姓的性命。”赵礼闻言,亦是叹息连连。
“此时,只能依赖李如晦所遣的信使了,看他们能将消息传递多远。”周煜话中满是无奈,在这个时代,消息传递本就缓慢,又因暴雨,速度最快的信鸽亦难高飞,只能差信使骑着快马,踏泥水中艰难奔走,此般情况,消息又能传递至多远呢?
“陛下,事已至此,望陛下尽早安排赈灾之计,”郑钤沉声道:“此番水患波及甚广,单靠滑州、濮州与清州三地之粮仓,恐难支撑灾民生计,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陛下宜运送草药前往,以抚慰民心。”
“不错,郑相所言甚是,”周煜微微点头:“还有,命令各地灾后之尸体由专人处理,且处理者须穿戴手衣,口鼻亦需以纱布遮掩,每日处理罢,衣物皆须焚毁,灾区之水需沸腾方可饮用,所需物资,先自各地府库调配,另设粥棚,以散布百姓,此事切不可耽搁,还望郑相费心了。”
“遵旨。”郑钤领命后,周煜迈步来到他的前,握住这位三朝老臣的手道:“郑相行事谨慎,老成持重,此事托付于你,最能安朕心,望你勿负朕之所托。”
“陛下,臣必竭尽所能,以报陛下天恩。”郑钤行了一礼,周煜急忙伸手扶起。
郑钤起身拱手:“陛下,时势危急,臣需速回政事堂处理相关事宜,请容臣告退。”周煜点头,郑钤便与众人拜别,快步离开大殿。。
“至于北凉之事,”周煜回到御桌之前,望向其余三人,沉声道:“北凉军队趁我朝天灾之际集结于幽州,北境压力甚大,赵相,朕命你协助枢密院,谋划北境战略,望你等齐心协力,共抗此次北凉南侵。”
赵礼与二位枢密一同行礼:“遵命,陛下放心,必不负陛下厚望。”言罢,三人亦向周煜拜别,缓步离开大殿。。
屋外天色渐暗,侍女早早地将大殿内的蜡烛点燃,柔和的烛光不停的摇曳着,而屋外雷声依旧隆隆作响,伴随着愈发急促的雨声,令周煜不由得皱了皱眉。
大雨雨势愈发猛烈,京城各处水道开始上涨,已经引发了诸多问题。
大炎京城,河道纵横,众多房屋商铺沿河而建,一旦水位上涨过甚,必遭灾害。午后新至的札子中,有一份便是京城尹整理的目前因内涝所造成的损失,其中因房屋倒塌和河道水流上涨造成多起伤亡事件。
若大雨未能及时停歇,京城之中的伤亡必然会逐渐增加,疫病爆发的几率也将大增。不同于他地,京城人口密集,一旦疫情流行,后果不堪设想。
在札子上批注检查各处房屋住所和防范瘟疫之后,周煜将札子收起,步出大殿,仰望天空,漆黑如墨,雷电交加,何承恩从身后赶来,为周煜披上斗篷。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触怒了上天啊!”周煜望着天空叹道。
何承恩跟在周煜身后,听闻此言,面色一变,急忙回应:“自陛下登基以来,除北境偶有战事,其余各地皆是一片盛世景象,如此,岂会触怒天意。”
听到何承恩的回答,周煜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便迈步向福宁殿走去。
周煜在连廊中缓步而行,心中回想当年自己的父皇在位时,所经历的三年大旱,最严重的一年,西南四州几乎颗粒无收,父皇当时一面从各州调拨粮食,一面下罪己诏,跣足披发,在太阳下站了一天,祈祷上苍,也不知是运气还是真的有上天感应,七天后,各地便陆陆续续天降甘霖,缓解了旱情,民心振奋不已。
当年之事,周煜心知肚明,其父亦然,朝臣皆是心照不宣,真正使大炎度过难关的,是当时君臣对于各地粮食调配的精准把控,求雨之举,不过是为了聚拢已经有些离散的民心而已,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大雨仍旧不停,恐怕自己也要费心来上这么一出了。
“陛下,”何承恩的一声呼唤让周煜回过神来:“福宁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