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河
次日，朝堂之上，周煜听殿外的雨声，心中有些烦扰不安。
昨夜晚膳后，天空突传几声雷鸣，紧接着瓢泼大雨如断线珠帘般倾泻而下，整夜未曾停歇，至今仍旧疾降不止，如此雨势，自周煜穿越至此，还从未见过。
“陛下！”一道沙哑之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周煜的沉思。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都水监丞李如晦正躬身行礼。
“臣李如晦，今晨接急报，兰、惠二州大雨虽有所减，但犹未全歇，寇、盷、裕三州则有水势急涨之报，尤以寇州为甚，河水已漫过堤坝，幸喜寇州堤坝坚固，不曾溃堤。”李如晦躬身汇报道：“目前各州府已疏散百姓，并筹建粥棚，以赈灾抚民。”
周煜点头赞许：“嗯，不错，李如晦，尔等都水监河道功劳甚大，所治河道牢牢抵挡住了洪水，为我大炎挽救了万千百姓。”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李如晦继续道。
“哦？何事？”
“禀陛下，臣近几年沿沙河探查，发现自沙河过善州后，泥沙日积月累，致使下游河道逐年升高，流通不畅，臣曾多次上书陈述此事。”李如晦低声道。
周煜回忆一阵，便想起了李如晦所说那道札子，当初李如晦上书提及三法：一曰上游广植树木，二曰沿河各州设置埽岸以防决口，三曰在沙河下游挖掘四条新河，分流入海，以减轻洪灾之压。
“此事朕尚记得，”周煜开口：“当初太后垂帘，与朕商议此事，对卿所举的前两法无异议，已让各州实行，然第三法，太后与朕皆觉工程浩大，且北境战事已需大量民力，再征调恐伤民心，此外，此法未经验证，若波及四河流域，恐加剧灾情，故朕与太后令各州拓宽河道，清理淤沙。”
李如晦叹息道：“陛下，沙河所携泥沙之巨，远非人力所能及，此次未决口于上游，虽是幸事，但是如此的凶猛水势直扑善州，中途无支流分担洪水，且下游河道淤塞不堪，臣恐沙河有决口变道之危。”
“什么！”周煜震惊起身，心中满是骇然。善州与京城仅相隔五十里，若沙河向南改道，洪水涌入京城，以京城人口之密集，必有无数生灵涂炭。
一旁的宰执赵礼快步出列，对着李如晦斥道：“此乃一派胡言！”随后对周煜躬身道：“陛下，沙河虽偶尔决口，但河道已历经千年未变，岂能仅因一场暴雨便易其常道？臣以为，只需沿岸加固堤岸，强化防备，便无甚忧虑矣。”
李如晦回应道：“陛下，沙河之道历经千秋，已淤塞至甚，下游河道年年升高河堤五尺，今已成为天上悬河。加之此番雨量非比寻常，一旦决口，如此水量，牵连范围必然极广，臣请陛下下旨，令下游各州加固堤坝，组织百姓寻找高地避险，相邻各州亦须强化防备，尤其是人口众多的京城之地，更需格外谨慎。”
周煜点头道：“李卿掌管天下河道，所奏之言，必有其道理，准李如晦所奏，令各州加固堤坝，并命各州府衙组织百姓寻找高地避险，拟旨后火速通传各州。”
众大臣齐声应道：“遵命。”李如晦则躬身道：“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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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周煜步出大殿，抬眼望向苍茫的天际，见那大雨如瀑，不断地从阴沉的云层中倾泻而下，于是轻声对身旁的何承恩吩咐道：“何承恩，你速速找人去传我一言，告诉宋岚，今日天公不美，朕改日再前往工匠坊观看。”
何承恩颔首应诺，随即步至一名小太监身侧，低声细语几句，那小太监连连点头，急匆匆地离去了。
延和殿中，周煜坐于御桌前，看着满桌的札子，不由自主地苦笑一声，他原以为穿越而来，等到自己登上帝位，便是万人之上，任意妄为，随心所欲，然而，真正登临大位，方知此位非同小可，国之重器，民之命脉，皆系于一身，每一道圣旨，皆关涉众生安危，一旦决策失误，天下苍生皆要为之受苦，江山社稷也会因此动摇，他虽欲借助超越时代的思想，改变这个世界，但却难以迅速实现，她只能借助手中的权柄，循序渐进，逐步施行。
关于沙河水患的困扰，曾经当日周煜心中亦是犹豫不决，李如晦身为都水监丞，自是对河道了如指掌，其提出的治理之策也颇有道理，然而，大炎国外有强敌环伺，内部国库空虚，实在难以承担巨大的治水工程，即便是强征民力，着手治理河道，若此法不成，后果亦非大炎所能承受。
周煜靠在椅背，眉头紧锁，不停地思索着对策，轻声自语：难啊！每年仅北境战事，便已经耗尽国库大半财力，哪里还有余力顾及他事，现如今，还是要先将北境稳定，方能腾出手来做其他事。”
就在此时，何承恩从门外快步走来，站至周煜身侧，将一摞札子恭敬地摆放在御桌上。
周煜回过神来，便从堆叠如山的文案之上，拿起了一枚札子，翻开一览，最上面的那份札子，记载的竟是选后的名册，他顿时心头生出几分兴趣，于是端坐身形，细细的翻阅起来，那名册上所列，皆是京城家族之中挑选出来的待嫁闺秀，共遴选出五位。
王筠，出自贝州防御使王霍之门，武将世家，
祁淑兰，惠州通判祁宣之女，诏湘节度使祁温良之后，
李昭昭，开国公李乾之裔，岭南节度使李良之嫡女，
呼延婧，昔日北境节度使呼延赞之女，清流关防御使呼延莆之妹，
郭绮怀，大炎开国名将郭恩之后，
皆温婉娴淑，性情温良，如兰似玉。
何承恩见周煜对此事颇感兴趣，便低声细语道：“陛下，臣方才取札时，恰逢几位臣工商议此事，郑相与王尚书皆言王家之女最为宜人，赵相认为祁家之女更为合适合适，而余下诸位亦有不同看法。”
“恩，佳人各有千秋，无论何选，朕皆心满意足，便交由他们操心此事吧。”言罢，周煜将札子重归桌上。
“陛下，不再细览一二吗？”何承恩俯身低声询问。
周煜笑着摇头，手再拾起其他札子，道：“如今朝堂政务繁重，已令朕喘息不暇，何况此番婚事，朕的意见并不重要，何人能稳定朝堂，稳定社稷，这是大臣们所需要操心的，朕要做的的只需在他们定夺后点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