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匠司
送别四位大臣后，时至正午，周煜用过午膳，便感到身体有些疲惫，于是便回到了福宁殿，准备小憩片刻，恢复精力，结果刚躺下不久，就有内侍前来禀报，说是工部尚书宋岚有急事汇报。
“宋岚？”周煜闻言，立刻精神一振，道：“速让他来福宁殿见朕。”
一年前，周煜不顾诸大臣反对，在工部新增一司—工匠司，目的便是从各地挑选技艺精湛的工匠，研究打造战时武器装备和农用器具，工匠司直接由工部尚书管理，每月按时汇报进度，交由周煜查阅，而宋岚正是由周煜亲自遴选，负责此事的工部尚书，此番如此匆忙，想必是有了重大进展。
周煜匆匆起身，穿上外衣后，快步来到大堂，此时宋岚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内侍送上的茶，见周煜到来，他赶忙放下茶碗起身相迎。
周煜微微颔首，在主位落座，而后抬手示意宋岚坐下，笑着问道：“宋卿，如此着急，可是工匠司有了什么进展？”
“陛下圣明，工匠司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果，各州呈报的进展，臣均已整理成册，供陛下御览。”说罢，宋岚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周煜身旁的何承恩见状，赶忙上前接过册子，呈递给周煜。
周煜随手翻了几页，便将册子放在桌上，看着宋岚道：“宋卿辛苦了，此册朕稍后再仔细研读。”
宋岚急忙起身，诚惶诚恐道：“此乃臣分内之事，只盼不辜负陛下所托。”
周煜微微颔首：“宋卿整理时，可有兴趣浓厚之进展，与朕分享一二。”
“陛下，微臣确有留意之物。”宋卿言辞恳切。
“何物？”周煜来了兴致。
“陛下，臣于江南工匠之汇报中，见其新制一巨纺车，日纺纱可达五十斤，而臣幼时家贫，母亲常夙兴夜寐，在家中纺织，终日所出不过五两之数，故臣对此物甚为关注。”
“产量提升百倍？确实？”这着实令周煜感到了惊愕，如此巨大之提升，实超出他的所料。
“陛下，臣仔细勘验过，工匠司并未夸大其词，然”宋岚欲言又止。
周煜见其支支吾吾，心生疑惑：“宋卿，有何事，但说无妨。”
“陛下恕罪，臣在思考此物之出现，究竟是利是弊。”
“何出此言？”周煜大惑不解。
“彼时臣家道中落，幸得母亲纺织贴补，方得读书识字，终有幸金榜题名，而今巨纺车问世，一日之产出，堪比小纺车百日劳作，微臣担忧此势必影响依赖纺织谋生之人之生计。”
周煜沉默，这确实是他未曾预料之事。过往，他只是笃信这些创新发明必将推动大炎王朝的繁荣，提升生产效率，却未曾细思其对百姓生活可能带来的冲击。
沉思良久之后，周煜缓缓点头，赞许道：“说得极是，宋卿的忧虑颇有根据，朕必将细细思量这其中的利与弊，但工匠司之事仍需推进，不可因此而有所停滞。”
“陛下放心，臣定会竭尽全力。”宋岚起身回应道。
“陛下，还有一事，京城工匠司依据前朝的火药秘方，重新调配，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火药。”
“火药？”周煜听到这个耳熟的词汇，心中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正是，这种新型火药的威力远超以往，若用以制造火砲、火箭，其威力将无可匹敌。”宋岚也难掩激动之情。
周煜自然是知道宋岚所说的火砲火箭的意思，虽说只是对火药的简单利用，但在冷兵器时代，也已经能造成不小的损伤了。
他继而道：“宋卿，明日早朝后，朕想亲临工匠司一行，你让他们将近期研制的所有成果都展示一番，朕要一一审视。”
宋岚急忙起身道：“那臣这就回去准备，务必让一切妥当，以迎圣驾。”
“去吧，朕也想细览你所呈上的册子了。”
宋岚离开后，周煜拿起桌上的册子，一页页仔细翻阅。册中详尽记录了各种新奇物件的资料，甚至许多还附有图纸，虽然简陋，却足以让人洞悉其原理和结构。
周煜翻阅着册子，手指轻轻滑过每一页，他的目光突然被一项名为“八百弩”的武器所吸引，这是京城工匠司根据前朝的座弩进行精心改进而成的杰作，它不仅威力惊人，精准度极高，据打造的几个样机测试，射程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八百步，因此得名“八百弩”。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八百步之内，弩箭的威力强大无比，若是全力施展，竟能轻易穿透一尺厚的坚固城墙，不过，这种武器非常庞大，每次发射都需要五六十人齐心协力拉动弩弦，且每发一箭后都需费力重新上弦，在防守战中它是一把锐不可挡的利器，然而在进攻时，却远不如投石机那般灵活便捷。
周煜点了点头，他用笔在身旁的白纸上添写“八百弩-京城工匠司”，然后他继续翻阅，对每一件引起兴趣的事物都细致地做了记录。
当待到周煜将最后一页合上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他用力揉了揉脑袋，感叹于各地工匠的汇报，各种创新改造层出不穷，涉及农业、工业，包括武器装备等各行各业。
尽管他可以以现代人的视角对这些创新提出更好建议，但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自己的这些建议却非常难以实现，这些想法虽受限于时代，却也在这个时代中展现出了它们独特的价值。
将册子轻放于桌上，周煜注视着那已经写满了字迹的白纸，长叹一声，身体倚靠椅背。虽然对百业兴趣盎然，但战火缠绵的北凉已耗尽他心力，哪里还有什么余下的精力分涉于其他行业之发展。
“还需得力之人辅佐，方能共筑工匠之业。”周煜闭目沉思，“宋岚虽对纺织有所了解，但是其他的行当，他的敏感度却与常人无异，如果想要百业兴旺，推动大炎的发展，那必须选拔百业中的精英来对工匠坊的各种创新改造把把关。”
睁开双眼，周煜再展一张新纸，手持毛笔，勾勒起了工匠司的职能布局，工坊之下，可设军、农、工、杂四监，每监要设一名监事，以确各得其所，各尽其职
审视着桌上之规划，周煜颔首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置笔而起，伸展了下筋骨，迈步至殿门口，何承恩见状，急忙打开殿门，一阵带着微湿的风拂面而来，周煜抬头望向那阴沉的天际，心中不免又起波澜，为沙河之事添了几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