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人行刺
丁茂飞不去武将那一边的场子，跑到百里星旁边坐着：“你猜皇上和贵君什么时候过来？”
“宴会开始就过来，还能什么时候过来？丁茂飞，你怕不是傻子，问这种问题。”百里星损道。
“正好我族中长辈前些日子去秋山狩猎，打到一头熊，送了熊脑和两只熊掌过来，我把熊脑分你补补？”
“拉倒吧你。”丁茂飞眼睛翻上天，“就可劲儿损我。”
百里星笑笑，替他倒了一杯酒，问：“跑我这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丁茂飞把酒喝下去，咂咂嘴，“就是想说现在放心了吧？咱们皇上能够顶着那些老不朽的唾沫星子给顾言封了位份，还是贵君，就说明咱们皇上心里有他，会待他好的。”
百里星垂着眸，轻轻叹气：“我就是怕真心易变呐。”
“嗐，我就说你瞎操心，你想那么远干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说好听了是深谋远虑，说白了是杞人忧天。”丁茂飞边说边抖腿，一脸读书人就是想太多的表情。
“去去去，回你位置上去。”百里星看他一脸得瑟样，立马赶人，“文武不相通，回去和你那群弟兄们说混话去。”
“去就去。”丁茂飞拍拍屁股走人。
他俩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金华殿内已然坐满了人，该来的都来了，女眷们也在王氏和卫氏的带领下陆续入座。
几个年轻的女儿家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她们都是贵女，身穿五彩华服，聚在一起显得整个宫殿更加亮堂了。
“听说今晚那位贵君也会出席宴会呢，不知是怎样的男子，引得皇上痴恋。”一个身穿粉色对襟羽纱衣裳的女子说道。
她的语气带着娇憨，对顾言充满了好奇。
和男子们轻薄鄙夷的态度不同，这群贵女们更惊奇于什么样的男子能够让全天下最尊重的皇帝痴恋不已。
不仅为他虚设后宫，顶着一群酸儒的长篇大论赐予高位，极尽宠爱。
她们大多数人没有见过皇帝，可从家里长辈和叔叔伯伯们描述，就知那是真正的少年天子，人中龙凤，不仅生得剑眉星目，更是有勇有谋，内敛深沉。
这样的男子，是无数闺阁女儿家梦寐以求的。
可就是这般人物，竟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爱情。
皇上那样宠爱的男子，一定十分完美，别有过人之处。
哪怕她们是贵女，身份地位极高，可出嫁后依旧要看丈夫三妻四妾，所以最向往话本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可全天下没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她们只能分享同一个丈夫。
如今顾言和陈渊向她们展示了话本里那样的感情，更让贵女们激动。
对顾言也就更好奇，甚至隐隐有些崇拜。
顾言也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竟然在贵女小团体里拥有了一群小迷妹。
“待会儿就能看到了。”另一个女子说道，“可惜我们离得远，恐怕看不清高台上的人。”
“这个简单呀，带回宴会开始，我跑去给爹爹敬酒，这样就能凑近些看了。”
“还是梦梦聪明，待会儿我也去给我爹敬酒。”
“还有我！”
贵女们嬉闹着，和她们这边欢乐的气氛不同，金华殿后方，一个朱唇粉面，貌美如花的女子正忐忑不安的捏紧手指。
“姑姑，我不想献舞。”女子贝齿咬唇，泫然欲泣，“穿这种衣裳献舞，和那些勾栏女子有何分别？”
被叫做姑姑的女人斥道：“现在由不得你挑三拣四，你知不知道能把你安排进宫，到皇上跟前献舞，花了我和你父亲多少心思吗？”
“可是……”
“没有可是，快换上舞衣！”
姑姑推了一下女子，女子一个踉跄，捏着暴露的舞衣垂泪：“早知今日舍了脸面献舞，从前又何必教我礼义廉耻呢？姑姑，你和父亲明明可以让我正常体面的献舞，却偏偏让我穿这种衣不蔽体的舞衣去勾人，从今往后，我还有何颜面在贵女圈子走动？”
“还当你是贵女呢？从你舅舅开始，我们家就已经没落了，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容颜老去，还轮不到你呢。”
姑姑翻了个白眼。
女子一愣，没想到姑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丝毫没有女性长辈的矜持，一瞬间她明白为什么家族会没落了。
有这样目光短浅，不顾小辈脸面，自私自利的长辈，想不没落都难。
她怔怔的看着姑姑，姑姑回头看她还杵在原地，连忙说：“哎呦算姑姑求你了，快换上吧。”
“就算我终日待在闺阁中，也听说过皇上不爱女色近男色，十分宠爱那位贵君，姑姑和父亲凭什么认为我可以让皇上另眼相待？”
“嘁，”姑姑笑道，“这男人呐最是容易变心，再说了，男人硬邦邦的身体哪有女人的胸脯柔软？更何况我和你父亲还安排了其他男子献艺，就看你们谁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女子一愣，这是把她当下三流的舞姬了吗？
她看向姑姑的眼神变了，在姑姑看她的时候下意识垂眼，不让姑姑看到她眼中的神色。
“别磨蹭了，赶快准备。”姑姑叮嘱一番后离开。
女子看着手中的舞衣，眼神坚定的丢在地上。
……
另一边，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把锋利的匕首藏进袖口，随后抹上口脂，让嘴唇更红艳，收拾妥当后朝外走去。
……
时辰已到，宫宴开始。
陈渊牵着顾言的手，在丝竹声中落座。
今日君臣同乐，陈渊免了众臣行礼，随众人一起品尝美食，欣赏歌舞。
“这螃蟹是从苏州水运过来的，到皇宫时还鲜活着。这个时节的螃蟹最为肥美，阿言尝尝。”
陈渊亲自动手剥蟹，蟹黄蟹肉分别摆在顾言面前。
中秋宴俗以宫廷最为精雅，螃蟹用蒲包蒸熟后，佐以食醋，食毕饮苏叶汤，并用之洗手。
顾言顿了顿，也拿起剥蟹的工具，给陈渊剥了一只大闸蟹。
底下的臣子看到这一幕眼观鼻、鼻观心。
先不说只有元后才能与君同坐，顾言逾矩坐了，他们这群臣子不敢说什么，毕竟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皇帝让顾言坐，他们这群臣子还能大声说不许吗？
再看看陈渊那副宠爱的架势，亲自剥蟹给顾言，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有此殊荣？
大臣们默默喝酒看歌舞，当做没看见。贵女们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发出低低的惊叹声，偷偷抬眼偷瞄顾言。
顾言感受到有人偷看，疑惑的抬头看过去，发现那一边是女眷们的位置，不由疑惑是谁在看他？
或许是他感受错了，是看陈渊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顾言趁陈渊不注意，遥遥朝百里星笑一下当作打招呼。
百里星点头回应。
难得举办宫宴，顾言还是头一次欣赏皇家歌舞，于是小幅度的打量了金华殿。
宴桌区周，摆满鲜花、大石榴以及其他时鲜。
众臣身后放置屏风，屏风两侧搁置鸡冠花、桌侧是大朵的菊花。
厅中正跳着嫦娥奔月的歌舞。
一舞毕，又有宫人鱼贯而入，端上印有“郁仪宫”字样及玉兔捣药、嫦娥奔月、松鹤延年等各种应景儿图案的月饼。
顾言有些好奇的拿起一个放进嘴里，随后表情微微扭曲。
“怎么了，表情这般难看？”陈渊问。
顾言咽下嘴里的月饼，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是五仁馅儿的。”
陈渊失笑：“原来阿言不喜欢五仁馅儿的月饼，这还有莲蓉馅儿的，吃这个吧。”
说着把莲蓉馅儿的放到顾言跟前，把他咬过一口的五仁拿起来自己吃掉。
“那是我咬过的……”
“无妨。”陈渊说，“阿言的津液我也吃过，更何况一个月饼。”
这句话是凑到顾言耳边说的，让顾言闹了个大红脸。
堂堂一国之君，底下就是朝廷大臣，更有命妇女眷，陈渊竟然调戏他！
高述站在一旁装作木头人，心想皇上如今得了趣儿，脸皮更加厚了。
果然很快就听到陈渊轻轻的嘶了一声，高述用余光去瞟，看到桌案下，顾言用手拧了陈渊的大腿。
月饼呈上，文官们即兴赋诗，武官们欣赏歌舞。
一轮鉴赏过后，新的才艺表演也开始了。
“恣有修平县公之女琴音一绝，于殿前献艺。”
正在人群中的修平县公一愣，不是献舞吗？怎么变成献艺了？
他朝大殿那头的妹妹看去，很明显那头的女人也愣住了。
献艺的女子正是在后殿和姑姑发生争执的江伶沅，她穿着得体，一身青绿的对襟纱裙衬得她肤白貌美，落落大方。
江伶沅款款走来，向高台上的两人行礼：“小女江伶沅，为皇上贵君献上一曲，曲名《阳春白雪》。”
一旁的修平县公脸都气绿了，他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不听他的话，让他算盘落空！
身边的人见他脸色不好，问道：“县公教女有方，琴艺一绝能够殿前献艺，怎么县公看起来不高兴啊？”
修平县公勉强一笑：“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小女今日发挥不佳，没有平日的灵气。”
那人哈哈一笑：“想必是殿前紧张，县公何必苛责？”
“也是。”修平县公喝酒掩饰尴尬，心想还好他准备了后招，否则今日就功亏一篑了，这个孽女，看他回去怎么教训她！
一曲毕，江伶沅缓缓起身：“小女弹奏完毕，略有不足，还望皇上、贵君宽恕。”
陈渊颔首：“不错，赏。”
谢过赏赐，江伶沅缓缓退下。
她退下的时候朝姑姑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姑姑瞪着她，眼中都是秋后算账的意思。
江伶沅宽大的袖口下，手掌缓缓捏起。
她不后悔，她自幼熟读圣贤书，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那些下九流的手段她不屑一顾，也不愿与舞姬混为一谈，让他人贬低笑话。
她要守护自己的尊严，保住自己的脸面，也是保住家族女性的脸面。
她向外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身段窈窕的男人……有喉结，应该是男人吧？
江伶沅有些不确定，因为这个男人比女人还美，而且画着浓妆，一脸顾盼生姿。
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江伶沅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看男人去的方向，应该是殿前献艺，心想莫非这就是姑姑说的另一人？
男人来到殿外等待唱名，他来献舞，所以准备了薄纱遮面，把薄纱叩好，盖住形状优美的唇形，只剩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露在外面。
狗皇帝，他来报仇了，只希望老天保佑，让他一举成功！
殿内，太监唱道：“修平县公之子舞步倾城，于殿前献舞！”
“嚯，县公一双儿女教养的真好，各有本事啊。”有人说道。
“顺义伯过奖了，这是我收养的义子，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会跳舞，区区小技不值一提。”修平县公呵呵笑道。
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殿中，随着丝竹管弦起舞，舞步翩翩，薄纱覆面更引人想象面纱下是何等容颜。
男人的手腕和脚腕上绑着银铃，随着舞步叮叮作响，顾言听到声音不由向下看去，男人的眼睛妩媚多情，顾言一时看呆了。
陈渊听着银铃声，莫名有些烦躁。
他向下看去，男人与他对视，仿佛面纱下的脸正笑意吟吟。
顾言只觉得有些恍神，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等他清醒过来，只见男人眼神凌厉，手持匕首朝陈渊刺来。
顾言瞳孔瞪大，陈渊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丁茂飞反应迅速，撑着桌子一个弹跳，抽出大刀挡住刺向陈渊的匕首。
高述尖着嗓子喊：“有刺客，快来人，护驾！”
御前侍卫们涌入金华殿，控制住形势。
大臣们没想到有人敢在殿前行刺，纷纷站起身来。
女眷们，尤其是年纪尚小的贵女们受到惊吓，身体微微颤抖着躲在家中长辈身后。
“大胆刺客！是谁指使你行刺皇上？”丁茂飞朝男人的腿弯一踢，剧烈的疼痛让男人脸色扭曲，痛呼着跪下。
侍卫扯掉他脸上的面纱，浓妆艳抹的脸让陈渊眉头一皱。
“拿盆水来，把他脸上的浓妆擦掉。”百里星见状说道。
刚好吃螃蟹的时候备了很多水，侍卫动作粗鲁，很快就把男人脸上的脂粉都擦掉，露出本来面目。
就在这时，修平县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喊着：“皇上明察，臣绝没有犯上作乱的心思，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渊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哦？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养的好儿子你说你不知道？”
“不不不，这刺客不是臣的儿子，是半路收养的义子，臣也不知道他会行刺啊皇上！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