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未料的重逢
秋叶中学。
清晨的日光倾洒大地，凉爽的风拂过精美的绿植，裹着盎然的生气于校门口氤氲开来。
隔着鲜艳的围墙，高耸的古树枝繁叶茂，娇嫩欲滴的绿叶时不时脱落，伴随风行，洒脱游荡然后飘落。花草们躺在稳固的土壤之床，嫩绿的叶片是它们的被褥，随风又随缘，不经意间笼罩，睡意朦胧。
“不愧是有钱人的学校。”玉眠如望着‘秋叶中学’的金字招牌陷入了沉思。
各类的豪车争奇斗艳，少爷小姐们穿戴着他根本认不出的名牌服饰，优雅得就像一只只昂首挺胸的天鹅。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身上令人艳羡的校服才是最不起眼的底色。
车水马龙，贵气逼人。
玉眠如孤零零地站着，怔怔出神。
他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英式校服，看起来还算矜贵，但实际上与周围格格不入，就像天鹅群里混进了一只乌鸦。
漆黑又醒目。
老实说他可能要辜负叔叔所斥的巨资了，虽然也能装模作样地优雅一下，但他根本不可能适应这里的节奏，无论是学识、见识还是气度什么的。
他就不是那样的人啊……
记得当年在湘城，由于他妈莫名其妙背负的欠款，他受到牵连被取消了中考资格。这件事真的很诡异，理论上来说他那中规中矩的成绩上个普高还是没问题的，结果突然被取消了资格。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的，年幼的玉眠如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一眼到头了，在那时的他眼里，上学是件天大的事情。
他妈一遍又一遍安慰他，说我的儿子肯定会有学上的，肯定会出息的，结果东拼西凑一万多上了2+3制的中专大专连读。
想想都觉得昏暗无比。
不过老妈倒也没说瞎话，确实是有学上的，只是上了跟没上一样。
更离谱的是，那鸟学校的学费他从来都没按时交齐过，每次都要东拼西凑，险死环生卡着点交上。那会儿他是真的不想读了，他想不通这样有什么意义。自己寒暑假打工、加上老妈那点微薄的工资才勉强交齐，不如退学算了。
这个时候他妈就要义正言辞了：“你辍学你能干什么这再不济也能给你混个学历！”
虽然这鸟学历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重压之下，单科战神的玉眠如爆发了，在小红果平台注册成为网络作家，勤勤恳恳赚了点小钱，艰难维持着死循环。
然后天天幻想自己一书封神……
回过神来，将心酸的记忆压下，玉眠如怀揣着沉甸甸的心迈入校园。
典雅别致的建筑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如果说魔都的高楼是钢铁巨兽，那么此处的建筑就是奇珍异兽，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
这与往常在短视频平台偶然间刷到的视频完全不同，富贵的气息好似凝成了实质，实打实地冲击着他那匮乏的心灵。
他收回目光，在偌大的世外桃园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恍惚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么……”玉眠如狠狠拍了拍脸颊，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指望他自己找到教学楼上课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求助素未谋面的老师。
“喂……玉眠如是吧？”
“哦哦，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急匆匆跑过来，身穿淡蓝色外套和灰色长裤，浅色系的装扮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你就读的班级是……教学楼在……我办公室在……食堂在……”
他语气匆匆，也不管玉眠如能不能记得住，丢炸药一样一股脑地输出。
“我还要开会呢，先走了。”
班主任来如影去如风，留下发懵的玉眠如待在原地，默默记忆着刚才的话。
作为未来最出色的大作家（自认为），他的记忆力远超常人，能从叽里呱啦的混乱言语中提取出有效信息。
简单梳理一遍后，他踏上了征程。
这个学校又要多一个孤独的人了……
抵达教室后，他也不至于怯场，简单自我介绍一遍，迎着迥异的目光坐到了后排的空位。
后排靠窗，如此宝座居然空缺么
班级的氛围如常，并没有因为一个小透明的到来而影响，这简直是……太棒了！
玉眠如掏出课本堆叠在桌子上，正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开启‘花叔叔的钱混日子’的无聊生活，却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目光。
敏锐的感知力促使他本能地寻找目光的来源。他抬起头，恰好与教室前排的女孩对视。女孩脸上挂着淡淡的惊喜和错愕。她刚趴在桌上，玉眠如没认出来。
旧人重逢，莫名的尴尬如潮翻涌。
两人默契地收回目光，就像往常一样……不如说这是仅有的默契。
睡意全无，玉眠如手撑着半边脸，阴沉的丹凤眼微亮，透过窗户扫视着外面。
他看的不是风景，而是自己往昔的回忆。在湘城没有沦为深渊之前，在那个乌烟瘴气的鸟学校里，他和郑湘婷的点点滴滴。
记得初见之时，她留着短发，穿衣和做事的风格都很非主流，远没有现在恬静可爱。她是鹅蛋脸，五官精致，眼睛小巧玲珑的，让人不自觉生出一股呵护欲。她笑起来很可爱，就像一缕明媚的光穿透阴霾。
两人算是互相喜欢，只是中间有着各种戏剧化的阻碍，产生了许多误会，始终不能在一起。后来误会愈发浓郁，形成了难以消磨的隔阂，便渐行渐远。
简单来说，就是孽缘。
——孽缘中的孽缘。
虽说是孽缘，但玉眠如空洞的心也是微微泛暖。有些人是讨厌不起来的，光是看一眼，心底就会有暖流流淌……
大约是大专的大一，17岁那年，郑湘婷转学了，不知道转去了哪里。也是在那一年，这段互相拉扯的孽缘终结。
于是，玉眠如安心地缩在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里，陪伴着相依为命的妈妈。直至18岁，他的世界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18岁觉醒什么的，中二少年的梦啊。”他苦涩一笑，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排。
“你还活着，挺好的。”玉眠如露出了淡淡的笑，“以后就继续装作不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