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永远不会忘记云里
云里在小溪边把手洗干净，林云霜看着那双骨节分明，手指纤长，线条匀称优美，宛如艺术家精心雕刻的玉脂般。
正常来说，林云霜见过生过冻疮的手，哪怕好了也会变得粗壮，不会像云里的手一般。而云里的脸白净，浑身上下都透着白净的美感。
云里从包里抽出手帕擦了擦。
林云霜想起自认为第一次见到他时，明明好像不久前，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所以那张邀请函是故意为之，相遇是有心谋划，相处是精心策划，她的眼睛透出复杂、无法言喻的神色。
如果有一个人记了你十几年，在他漫长岁月中依靠着对你零星点的回忆来度过长夜中的痛苦，你会怎么样？
林云霜看着他站了起来，他笑得如春风拂面，却让林云霜莫名感到了一丝傻气。
如果让认识云里的人听见林云霜说云里的笑容含着傻气，林文京觉得她莫不是疯魔了。
林云霜自己也觉得莫不是疯魔了，冷静了会，她问道“所以本来可以逃走的，然而你回来了？”
“……”云里的笑容凝固，然后道“当时我太年幼了，本来逃不掉的。”
“所以干脆自投罗网吗？”
“不，每个人在命运中都是个赌徒，我只是赌了一把，显然此刻的我成功了一半。”
“……”林云霜深深叹息，无言以对。
云里站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所以啊……小雪，你是我这些年的信仰。”
“……”那时初夏不燥不热的清风吹拂，林云霜觉得他眸中燃起的星星点点的光像是一丝丝火星，衣摆在风中轻晃。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思虑片刻，林云霜的眸色晦涩不清，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围巾和手套递给他，“云里，换个信仰吧。”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云里拉住她的手，将她身体迅速转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低下了头，虔诚的像吻一件艺术品，吻住了她的唇。
林云霜愣住了，看着他的双眼闭上，眼睫轻颤，反应过来，她用力的推着云里的胸膛。
云里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指尖插入她的发间，另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背，将她带着贴向他，动情的亲吻着她的唇，偶然伸出舌尖吮舔她的唇瓣，不时发出渍渍的水声，林云霜眼看着阻止不了，只能被迫放弃，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
远处的蝉鸣激烈的叫着，周围却静的可怕，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在林中放大，在林云霜和云里的耳中扩大，林云霜在此刻感到难以呼吸。
一场吻毕，双唇分离，口中的银丝分离让林云霜顿时觉得涩情无比，云里迷离且贪恋的看着林云霜恍惚的眼睛，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道“林云霜，我爱你，是爱，不是喜欢，在无数次回忆中你是我的信仰，在无数次看到你的笑颜，我发觉你不只是我的信仰，是我此生挚爱，所以别对我太残忍，好不好……”
“……”林云霜不知作答和回应，喉咙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一般，让人难以开口。
云里观察她的神色。
“林云霜，我不喜欢这句话，不过没关系，我等你喜欢我。”林云霜看见了云里眼眸透出受伤的神色，但他转而用笑掩饰道。
林云霜眼神闪躲。
云里轻叹一口，然后向前走，边走边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在云里转过身后，林云霜用手背轻轻擦了唇，沉默的跟上前面的男人。
云里眉宇之间透着清新之气，目似秋水，让人过目难忘，毛寸头显得他更像是阳光少年，寸头最考验一个人的长相，之前云里有着微分碎发，显得温柔禁忌，而如今云里的毛寸头，使得他像是林云霜看过的一个阳光篮球少年，他精雕细琢的手，而信仰和爱……林云霜轻轻皱了眉思索。
云里缓了步伐，等她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腕，林云霜也任由他拉着。
林云霜突然想起他别墅三楼房间里满屋子的她的画像，她当时不仅看到了现在相貌的她，还看到了年幼的她，少女的她，稚嫩的脸庞，十多年过去，他幼时的面庞她都记不清了，他怎么记得清，就算是记得清，少女时期的她，他也没见过啊，只能有一点就是他调查过她，说来也正常，不调查怎么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她并不是很想思考这个问题。
一路无言，云里也知道要给她时间思考。
“快到了。”云里看着森林的尽头，对旁边的林云霜道。
“嗯。”林云霜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应了一个字。
云里拉着她的手腕向前走着，比起拉着她的手腕，他更想和她十指紧扣，想让她紧靠着他，想让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等……只能等，再等一等。
前方出现几个人影，林云霜不由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那几个人影走向他们。
林云霜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抓着他的手腕道“云里，我们可能要被抓住了。”
“砰——”枪声响彻森林，鸟儿飞速的逃离，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云霜呆在原地，云里在她旁边侧身将她挡住。
枪打中了地面。
“报告，沈先生，实验体十五号出现。”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向他们靠近。
几十米之外，林云霜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双手握着枪，一步一步瞄准着向他们走近。
“准备击毙旁边的女人。”耳麦里传来无情的男声。
云里皱了眉，冷冷道“沈先生，有些事情能不能做，希望你能清楚。”
沈城的耳麦里传来云里的声音。
沈城顿了顿，眉毛轻挑，哈哈一笑。
枪声响彻，同类相残，林云霜的视线被宽阔的背挡住，只知道枪声和倒地声相继传来。
坐在黑色商务车的男人，看着监控黑屏，开怀大笑，道“最完美的武器！”
云里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准备绕一条路，林云霜看着他的脸色苍白，额角布满细汗，神色痛苦，急切的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恍然一瞥看到他的手臂缠上的纱布渗出了血迹。
“小雪，我没事。”
“唐云，你旁边的女人必须死。”一个男人又出现在一百米开外道。
砰！枪声又响了起来，林云霜身体一颤，这次被击中不是旁人，是挡在林云霜前面的云里，子弹正中云里，云里微微向后仰，林云霜扶着他，由于她的力气不大，只能作为他倒地的缓冲，林云霜跪在地上，云里的头靠在她的腿上。云里缓缓对她说“别怕……”
林云霜的耳畔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感觉浑身的血液被凝固，她不敢置信的大声道“云里！云里！云里！”
眼泪瞬间落下，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云里替她挡了子弹。
他缓缓开口道“林云霜……你发誓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云里。”
“好好好……我不要你死，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忘记云里！”林云霜带着哭腔崩溃道。
“……算了，快，先去救援再去杀了那个女人！”耳麦中又传来中年成熟的声音。
一道熟悉的男声道，“别管那么多，先实施救援。”
鲜血从胸膛的黑洞里冒出，林云霜双手用布料堵住，鲜血迅速渗出。
云里扯出一丝笑，看着林云霜的眼睛道“真是……抱歉。”
林文京和几个五大三粗的人跑上前来，林文京强行把她拉开，其中有个男人对云里进行了止血，迅速将其抬出。
远处有人带着担架跑来。
林云霜看着这一切，努力挣脱林文京的束缚，痛苦如潮水涌上心头，愤怒在她的心中肆虐，她痛哭道“云里！你放开我！我和你们走，我们和你们一起走……”
“冷静点。”林文京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出森林。
车内无言，林云霜还没有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抽泣着。
“放心，我们会救活他的。”
“你最近先在我身边待着吧，那些开枪的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可能真的想杀掉你。”
好一会，久到林文京觉得她不会回应时，她道“谢谢。”
林文京也没再开口，他想，这样对唐云来说，是不是算得上记忆深刻了，旁边的女人估计要受惊好多天，可能还会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真是个疯子，以这样的方式来求爱。
林文京从小生活在约束和否定式的教育中，在父亲的无视和母亲的殷切期盼中长大，他都知道这种爱的病态。
正常人会在每时每刻都监视着爱人吗？正常人会把已经愈合的伤疤重新撕裂，撒盐，加重展现给爱人，以祈求怜悯吗？正常人会用伤口的深度来展示爱的深刻程度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得不说唐云真是个疯子。
对爱人狠，对自己更狠。
林文京看过他曾经的照片，面无表情，眸中一片冷漠和平静，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打破他的冷漠，有人要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都像是在看小丑和戏曲般，而如今真是稀奇又可笑。
记得实验照片上他的手臂和后背上都有蜿蜒曲折丑陋的伤疤，现在实验时，没见到他身上有伤疤，白净的要命，估计三年里是做了去疤手术，不过那道伤疤他应该不会做去疤手术了，一辈子都会留下的痕迹，哪怕是变淡了，他也会加深，让林云霜用一生都来铭记，以至于林云霜每当看见时，就能想起有一个人会以生命为代价去爱她。
林文京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对旁边的女人来说都太过于沉重了，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林文京不懂爱，但他觉得爱好似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