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条的红色围巾
林云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废柴一名,连走山路都走得气喘吁吁,社畜当久了真是有点虚了,反观旁边的云里气息都不变,面色如常。仿佛还能再走他个三天三夜,然后做五百个引体向上都没有半点变化,当然……这只是林云霜单方面的夸张修辞。
路途坑洼不平,森林小路弯弯绕绕,树枝总是挡来挡去,偶尔的泥路滑的要命,云里扶着她的手臂。
想了想,她还是问道“曾经的路是不是比这更难走?”
“是啊,那时年幼,步子迈的不大,走了两天一夜,才走出来,偶尔不注意还会摔得狗啃泥一般。”云里道
“阿里……”她看着云里那面上轻松的表情,随意的口气,轻唤一声道。
“嗯?”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云里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像是拨开云雾缭绕,看见了山头上的落日,像是重见那朵红梅一般。
主动了解和询问对林云霜来说是本身的好奇,又或许是无聊打发时间,想到这,云里瞳孔中的光顿时收敛起来。
“林云霜,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你在我的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林云霜沉默的走着。
“林云霜,没关系的。曾经都过去了,不是么,人总得向前看,而且我也不像你想得那么柔弱,不然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好……”林云霜垂了眼帘,然后道。
曾经是地狱,此刻是深渊,他的信仰拯救了他,漠视一切才能保护他。就像林云霜自我蒙蔽双眼,不去听,不去看一样,两个相像的灵魂做出了近似的选择。
两人都默了一会,林云霜看到云里暗了暗神色并开口道“我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被一个叫做唐三的拾荒老人捡到,三四岁的时候他让我跪在桥头边乞讨。因为脸上或者是身上的伤口更能获得人们的同情,所以我几乎每天都能有新的伤口,有一天他用破烂皮带打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顿了顿看到林云霜那似是感同身受的悲伤眼睛和紧皱的眉头,他似是装作轻松一笑,道“没事的,那次他摔倒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我被送到了孤儿院。其实要算的话,我今年二十一岁,六七岁的时候我被送到孤儿院。”
“那样的生活你过了六七年!他既然给不了你正常的生活为什么要收养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你送进孤儿院?”林云霜有些愤怒直接道。
“小雪,我也问过,他说他太孤单了……”云里淡淡道。
“……”林云霜攥紧了拳头,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眉头紧锁。
云里指腹轻抚她的眉眼,笑了笑道“没事的,他已经死了。”
林云霜微侧,避开了一些,然后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略带一些受伤,定了定神色。
云里摩擦了指腹收回了手,继续道“八岁时,我利用陈伟博的妻子方佳逃离了基地,方佳之前出了车祸后变得痴傻,和我一起走进了这片森林。”
云里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继续和林云霜走着。
“林云霜,如果我说我把一个痴傻无辜的人抛弃在这样的森林,你会觉得我十分的恶毒吗?”
“……”默了一瞬,林云霜靠近些了他,然后问道“她还活着吗?”
“活着。”
“阿里,当时的你也是无辜的。”
云里似笑非笑道“是啊,我也是无辜的。”
人对恶与善的定义究竟是怎样的?善人一定是一直善良的吗?如果善人做了一件恶事,人们会觉得他一定是伪善。如果恶人做了一件善事,人们会觉得他一定是心存善念。
于林云霜而言,善恶没有绝对之分,善人会做恶事与恶人做善事都是正常的,唯有全面的去看才能获得真相,云里做了恶事的目的和动机是为了什么,这才是需要关注的,所以无论答案是活着还是死亡,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人总会回忆,回忆了又会后悔,却永远无法回到过去弥补,无意义的事情林云霜不喜欢做,却不能不被影响。
“本来就是无辜的,她无辜,你更无辜,本以为换了个环境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没想到活得比过去更狼狈,你不欠这里什么,你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你没什么错,云里。”
云里不在意任何人的评价,展露伤口也只是为了博得林云霜的同情,此刻却莫名好似真的得到了安慰。
两人换了个话题闲聊着,走了大概三个小时后,云里说“我们先歇会吧。”
“好,我真的快要累死了,好久都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之前我回乡下爷爷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远,一路上好像还有野果子吃,你说这里有吗……”林云霜边喘气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这里好像没有野果。”云里环顾四周笑着道。
“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离开这片森林了。”云里将水递给她道。
林云霜接过水喝了几口,还给了云里,看了几眼周围,树木略微遮住外面的光,细碎的光还是能穿透进来,周围鸣蝉和鸟叫使森林不那么孤静,现在夏天已经来了,森林里却凉爽的有一丝凉意,回过头看到云里就这那个水瓶喝水,林云霜顿了顿,然后移开视线,用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走着,大概二十几分钟后,云里说,“我带你看个东西吧。”
“什么?”云里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棵枝丫上缠着褪色并且有些风化的红布。
云里用刀把树枝削尖然后在旁边努力的挖坑,边挖边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能回到这棵树前。”
林云霜想帮他,他拦住她,说“你站在一边就可以了,我把它拿给你看。”
一个看起来像是透明的坛子,因为它被糊住了泥土,云里把旁边的大部分泥土刨掉,她看见里面有个红色的东西。
云里打开坛子的瓶口,道“小雪,我的手脏了,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好。”林云霜将手伸进坛子,她摸到了毛线的针织物,将其拿出来,她莫名觉得眼熟,红色的围巾带着地下放久的霉气。
云里笑的灿烂,像是个心愿成真的孩童一般,“这是你曾经给我的围巾。手套也在里面。”
林云霜看着他眼睛里的光,顿时慌了神,嗫喏着不知如何开口,眼泪却先掉下。
她突然扑进云里的怀里,抱住他精瘦的腰,坛子掉落,滚落几圈,云里的声音传到她耳边“我身上有点脏。”
林云霜抽泣道“疯了吧?我给你围巾是让你戴的,不是让你放坛子里埋地下的……所以你后来还是被冻成了那副鬼样子吗……”
林云霜的眼泪像是断线了的珠子,一直往下掉,打湿了云里胸膛的布料,云里只是用脸颊轻蹭她的发顶,贪婪的嗅着她发丝间的味道,然后轻言安慰着。
林云霜根本不敢细想这一切。
为什么明明逃到小镇,红色围巾却被埋在这片树林里。
*
林文京带着人开车去往边安镇,电话打给温灵,“学姐,现在正是实验的关键时期,你却和我说你要请假,离开一段时间?”
“抱歉,林文京,三天后我就回来了,我弟弟的祭日也快到了,提前祭拜,之后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实验了。”
“好吧,尽快。”林文京挂掉电话。
温灵翻遍了屋子,在她父母存放的病例单和用药记录中找到一切。
自从进了基地,温灵也牵挂着病房的温达,一有空就就去探望他,没想到温达在她进入基地四个月左右就逝世了。
sd卡有一段视频,方佳被撞的行车记录仪以及肇事者的社会关系,银行卡账户的流水信息。翻转几个账户的户头名为沈城的下属李立。
真相在此刻暴露,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的指向沈城。
可惜陈老师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但无辜的是方佳,不是陈老师。
温灵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心中压抑的怒火难以平复,所以这些年来她都被蒙在鼓里,还在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度过的每一个绝境都让她变得更加强大,殊不知最终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她的弟弟温达非正常死亡,不是命运而是人祸?她怒极反笑,眸中的迸发的熊熊怒火,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