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并不在乎实验体的生死
林云霜从来没有见过悲壮的死亡，年幼时外婆的因为生病死亡，她从外婆的生病到死亡都没有见到过她，年幼的时，哪怕是最疼爱她们的外婆，父母都因为学业不能请假为由拒绝她和姐姐去看看外婆，以至于她和姐姐都没有去参加葬礼。她的人生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人一样，平静，毫无波澜，而此刻的林云霜突然觉得如果云里死了，她可能像她外婆去世一样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没当提起都好像亲临那刻的悲伤吧。
但是她又可能会自私的为自己找借口，如果不是云里，她的一生中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她的余生根本不会卷入这种生死战场之中。可她又想打死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忘恩负义的小人，况且这个人为了她的人还是云里。
是十三年把自己当做信仰而活下来的云里，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三年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人总是自私自利的，害怕担责，总是会为自己找借口，林云霜本就不完美，她只是一个平庸的伪善的人，触及自身利益的善事，她永远都不会做。
她敏感、自私、多疑、没有安全感、没有那么漂亮、伪善，完全不是一个做完美女主的料，所以她真的很想问云里，究竟为什么执着于她？
回忆总会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美化，她在云里的回忆里也是美化过的吧？
眼泪慢慢止住了，她双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双手略微有些颤抖，她双眼无神的看向那间手术室，旁边只有林文京和三个保镖。
“林云霜，他胸口的那颗子弹距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林文京看着她的模样道。
“……”林云霜扣着手指强忍着情绪。
“你们也不会让他死的吧？毕竟这是你们迄今为止最成功的实验品吧？”林云霜沉声质问道。
“是这样的，但于我而言，我并不在乎实验体的生死，况且他也不是我杀的。”林文京默了一瞬，闭了闭眼道。
“为什么？”林云霜显然不信，继而嗤笑一声问道。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做这些。”林文京垂下眼帘，神色暗了暗道。
“哦。”林云霜默了一瞬发出一个语气词。
“我年幼时，母亲对我的期盼很高，她希望借我来获得父亲的关注，而父亲是冷漠的，是高高在上的。如果我是个天才，他或许能看我一眼……”林文京讽刺的笑了笑，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后来我不负众望的确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天才，可是父亲想要的天才是如今所研究的脑中芯片的科学家及生物学家领域的天才，所以我拼命努力成为了这一领域的佼佼者。”
“所以你是陈伟博的儿子？”林云霜看着手上的血迹斑斑，漫不经心问道。
林文京根本不在意她的语气，不屑道“怎么可能？我和那个奸诈的老头长得像吗？”
闻言林云霜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感觉有点。”
“怎么可能！我可是家财万贯的人，怎么可能和那种小人相像。”
“？”林云霜突然觉得旁边的这个男人人设崩塌了。
“咳咳，陈伟博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年轻时在大学当教授找了个漂亮学生做老婆，名字叫方佳，这个方佳啊出了车祸，他就准备抛弃人家，可是又割舍不掉几年的情意，翻译过来就是说他怕别人非议他，是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但是他又不怎么有钱，又恰巧一个赚钱又可以让他搞科研的项目邀请他去。”
“但是他也可以几年后就抛弃方佳吧……”林云霜看着林文京此刻少年般活络的表情。
“话是没错，但是他以此为借口来平复良心的不安，伪装自己是被迫来做这些违背人道主义的实验以此获得基地的大部分人的同情和敬仰，背地里却又割舍不掉自己的一些小情人。”
“……”林云霜吃到基地的瓜，顿觉炸裂，嘴角扯出一丝笑敷衍林文京。
“你不也是基地坏人中的一员吗？”
“没错，我的确不算好人，算是个坏人。基地现在比以前要好多了，不会对虐待孩童以获得强大的精神力。”林文京自嘲一笑。
“以前会虐待孩童？那云里以前岂不是活得很艰难？”
“是。”林文京没办法撒谎，毕竟这是事实。
“具体……”
“林云霜，我二十岁进入基地，进入基地时唐云已经脱身了，我对曾经的一切也只是依靠资料，只能告诉你以皮肉之苦来淬炼精神的强大。”
“所以……所有能够想到的皮肉之苦都能拿来作为你们获得精神力的媒介？”
“是，以不伤害内脏和大脑为前提。”
“你们真令人觉得恶心……”林云霜厌恶和想刀人的表情和眼神藏都藏不住。
“我没做，我只是每天有写不完的实验报告和观察报告，况且在我来这里时，他们已经收敛了太多，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确是加害者的一员。”林文京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但他下意识就想为自己辩解一下，虽然他的确加入了这一行列。
“……”林云霜收敛了厌恶的情绪，沉默思索了一会。
“现在的实验体有多少？”
“只有十五人。”
“……”两方都默不作声。
“林文京，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救那十五位实验体？”
“你……疯了？我也是基地核心内部人员吧？你问劫匪人质怎么救？”
林云霜没理他问句，直接闭上眼睛。
“……”
“他们就算是被救了，也不一定能适应生活，因为他们都是从小无亲无故被抛弃的孤儿，就算是消失在世界上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林文京想了会，还是道。
“……”
“你要是想救的话，也是没什么可能性能救的。”
“……”
“因为你看着就很弱，怎么能救别人？”
“……”
“而且你现在应该考虑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吧？”
“……”
幸好现在的保镖都挺能装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也不觉得自家老板像个幼稚的话痨，林云霜直接开口问道“林文京，是什么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可能是觉得你有点像我之前养的一只小仓鼠吧……”林文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林云霜说自己话有点太多了。
“……”两人的氛围又一时沉默。
林云霜又闭上眼睛，思索片刻，问道“那只小仓鼠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林文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云霜在说什么，疑惑道。
“我说，后来的小仓鼠怎么样了？”
“后来，小仓鼠死掉了。”
“……”林云霜不知道怎么接，索性闭了嘴。
“一只小仓鼠的寿命是两到三年，而我的那只……它只活了一个月……”林文京好似用着看着它死的无可奈何的语气道。
“是因为你手残，养什么都养不活吗？”
“不是，因为我的父亲把它杀死了。”
“……”林云霜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真是该死，所以眼睛睁开时瞳孔微缩，嗫喏几句还是道“抱歉。”
林文京扯了扯嘴角，眨眼笑道“你现在的样子真搞笑，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吧。”
林云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手指微颤，唇角抽搐了下，最终点了点头，离开了手术室外。
林文京在原地拨通了个电话，“喂，父亲，您要是想要近距离观察你日思夜想的完美智能体人类，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您要是想要做干预实验的事情，我想您应该知道几十年成果毁于一旦的后果。”
“从唐云回来那刻起，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实验些什么……”
“父亲，林云霜要是死了，云里也不会活了。我这样说您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沈城坐在车内眉峰紧皱，没再开口。
林文京听见那边没再出声便挂断了电话。
沈城看着坐在副驾驶的秘书，阴沉的笑道“终究还是老了啊……”
“沈总，我们现在是……”
“今天不是忌安葬吗，那个姑娘就先放她一马，去基地看看吧。这里文京不是守着吗？”
“小徐，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除去那个小姑娘吗？”
“她耽误了我们的进度？”
“这个的确是，人类作为食物链顶端，也拥有着致命的弱点，要创造一个毫无感情的智能体人类是不能被情感所束缚的，更不能拥有弱点。”
“沈总的观点总能使人耳目一新。”
沈城嘴角微微上扬，发出满意的笑声，望着车窗外，“拼死挣扎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
＊
林云霜看着镜子里灰头土脸的自己，把手上的鲜血清洗干净后随意洗了把脸，擦净后就去到手术室外。
手术还没有结束，空荡荡的手术室外还是那几人，她回到原位，半躺在椅子上。
“你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林文京看着她葛优躺一般，道。
“我好累啊……”
“……”林文京看着她闭上还有些大哭过红肿的眼睛，默不作声。
良久后，久到林云霜都快要坠入痛苦的梦境，他似是如风般低喃道“和唐云在一起，你会更累的。”
林云霜不甚在意，缓缓开口道“和我在一起，也会很累的。”
闻言，林文京看着她闭上的双眼，轻抿的唇角，林云霜算不上一眼惊艳的长相，反而是柔和的、没有任何锋芒的耐看型长相，这种长相往往给人一种单纯和好欺负的感觉。
她的身上好像没什么扎人的刺，看着你笑时，好像云雾缭绕的地方露出一丝光芒，有被治愈到，想和她一起笑，好像她的本身就是乐观派，没什么人会讨厌她，但面无表情时，你才会知道其实没什么人会轻易走进她的心。
林文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要查他一定能查到，可是有些故事要听本人讲，才更有意义。
所以这种事，唐云应该不会懂吧。
“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
“你自己去吧，我没什么胃口。”林云霜神情恹恹道。
“那我让他们送过来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