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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归来旧地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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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还来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邱灵灵默默垂头,想了半日,才低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切,根本不会解,怎么敢答应?老家伙牛皮吹得不小,他要能解“半月露”,我金还来这辈子就不碰毒了。

    金还来不答。

    银护法郑娇娇上前,恨声道:“教主,万万不能应他!”

    金还来点头:“能,我有钱了。”

    隐约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金还来知道“小朋友”住的地方,却没有去找。

    呵,忘了也好。

    快些把小丫头送回去,再找地方解决生理需求要紧。

    看她这副模样,再问估计也是徒劳,金还来无奈,心里寻思,既然她认出了这酒,那方才偷酒的地方应该就是她家,如今也只好快些送她回去。

    第二日一早,金还来便起程赶往京城。

    “做小偷可以偷到钱啊,我想要钱……”喃喃的。

    尹飞道:“正是,此人实在可恶至极!”

    金还来点头:“你喝,我不喜欢喝酒。”

    他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脸:“喂,小丫头,小丫头?灵灵?”

    “非去不可?”

    金还来不置可否:“他怎知我千手教能解‘半月露’?”

    她轻轻道:“你能教我做小偷吗?”

    邱灵灵坐在旁边,托着脸看了他半日,突然道:“你现在能偷到钱了吗?”

    “我是人,怎会有翅膀?”

    京城热闹繁华,更是声色犬马之地,任务完成,金还来索性多作逗留,往来青楼,挥金如土,很快成了京城第一名妓的入幕之宾,直到三个月期限满,才起程返回,临走时留赠美人一支价值不菲的紫金箫。

    娇小的身体虽稚嫩,却发育良好,已呈现出清晰美妙的曲线,雪白光滑的手臂露在衫外,吹弹可破,那么柔弱纤细,缓缓在他身上摸索,直待她寻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这才停止动作,安静地抱着他睡去。

    邱灵灵勉强睁眼,抬脸不解地望着他,灵活的大眼睛已变得迷离。

    钱护法尹飞上前:“属下斗胆,敢问教主,可是有人想求‘半月露’的解药?”

    玉护法华云峰忙道:“教主不知,此人当初出道一年,就砍了我教中三十三只手,还让带话回来,骂我千手教徒都是穷困下作的……”

    抬眼远眺,月华千里,群山静卧,金还来沉默。

    “是吧。”

    小丫头爱喝酒,酒量却实在不大,金还来头疼了,将她从身上掀开,却见她歪歪倒倒坐不稳,只得让她重新躺回自己怀中,心里叫苦,本教主不过吃你几块糕而已,却白白让你吃了两回豆腐,赔了。

    “你不许笑。”

    有了被人时刻记挂的感觉,金还来往石头上躺下,心情很不错。

    直到有一日,哑仆托着支金羽毛来找他。

    原来是个小酒鬼,金还来失笑。

    “好。”

    “你有翅膀吗?”摸他的背。

    小手抱着酒壶,她仰起脸,一口口小心地喝,眼睛眨呀眨的,目光流转,小心翼翼地瞟着旁边的金还来,见他并不介意,也就放心了,笑意渐渐从大眼睛里渗出来。从没有过一个女孩子敢这么喝酒,分明是很粗鲁的方式,偏偏用在她身上,就变得格外可爱。

    金还来打开看毕,皱眉:“‘半月露’?此毒阴寒狠辣,应该早就绝迹了,想不到如今这世上竟然还有。”

    金越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们千手教历代教主都去过京城。”

    金还来大笑,一把将她捞过,飞身而起,披风张开,仿佛一只滑行的黑色大蝙蝠,从溪边树林上空平平掠过。

    众人大喜:“教主英明!”

    去京城走一趟也好,金还来道:“你要我偷什么宝贝?”

    然而金还来却发现,他的“小朋友”不见了。

    金还来点头:“原来是请朝廷帮忙做戏给别人瞧。”

    “是。”

    邱灵灵撇嘴,郁郁地不说话了,眉间似有愁色。

    月光下的人,轻衫如雪,额上发若流苏,小脸清丽中透着一抹艳色,目光灵动欢快,神情略带着点贪婪,恍若贪酒的仙女,逗留凡间。

    这是小朋友,小孩儿啊!金还来努力维持最后的风度,无奈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只得咬牙切齿,抱着她站起来,暗自庆幸怀中人没醒,才几天不见女人,居然就饥不择食,对这么小的丫头也能动歪心思,你他妈脑子有毛病,不正常吧!

    金还来坐到蒲团上,将金羽毛丢还:“找我什么事?”

    这世上谁会吃饱了没事想做小偷?小丫头有家有亲人,吃穿不愁,居然生出这种想法,脑子没坏吧?金还来大为震撼,老天明鉴,我金还来绝对没有带坏小朋友,也没向她作过任何形式的宣传,没向她灌输过任何不良思想啊!

    金还来发誓今后再不送小丫头酒喝了,幸好最后她总算记得房间在哪,否则还真要出麻烦,被丢到床上,小丫头竟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放,无奈之下,金还来只得答应第二天的“约会”,才哄得她乖乖睡去。

    “这么久不见,老家伙还记得我。”

    金还来笑:“偷皇帝老儿的东西?”

    至少,日子不那么寂寞无聊。

    不,永远都不要。

    小丫头是舍不得?金还来微笑,心里多了些暖意:“三个月,三个月后的十五,我在这儿等你。”

    金还来道:“当然,待我回来,就飞去找你。”

    说到底,她始终只是个小丫头,这么久不见,也许早已经将他这个“大朋友”忘记了吧。

    小丫头愿意亲近他,皆因她生性单纯,没念过书,只知道他是个可怜的“最差劲”的小偷,却并不知道这个“贼”字所包含的意义。虽然千手教大名远扬,江湖上人人敬畏,地位非同小可,然而在这些寻常百姓的眼里,什么轻功暗器,全是说书人编的胡话,他们就只是一群高明的“贼”而已。

    “好。”

    金越道:“不过随手取件罢了,越贴身越好。”

    看小朋友喝酒是享受,但小朋友喝醉又是另一回事了。

    金越点头:“既是教主,自然要显些本事,好让大家服气,这已成了千手教的规矩。”

    金还来打断他:“穷困下作?”

    金还来道:“你老人家岂不是后继无人?”

    金还来看得入神,仿佛那些酒都是自己喝了,心中也升起朦胧的醉意。

    金还来挑眉:“没有。”

    邱灵灵抢过酒壶正要喝,看看他,又犹豫了:“没有杯子吗?”

    堂堂教主岂能失信?被小朋友缠上,金还来心情倒也不坏。

    夜半小溪,两道人影坐在大石头上。

    见他提起这事,金越也有些得意,不过很快又摇头:“以你的功夫,骗过那些大内侍卫也不是难事,此行算不上凶险,但你须记着,我们千手教之所以能屡次进出皇宫,也有朝廷不予计较的缘故在里头,朝廷与千手教交好,这层意思虽未明说,可彼此心里都清楚,所以凡事不能太过。”

    山后的退身谷,是历代教主功成身退的清修之地,当初金四海建成此谷,为防止外人擅入,特地请精通奇门的好友帮忙设下了一道阵法,只有新任教主才知道进去的路。

    邱灵灵为难,小心翼翼问:“那……我就这么喝了?”

    “可我昨晚梦见你会飞,抱着我飞回去了。”小丫头迷惑。

    “为什么想做小偷?”严肃。

    金还来竟然走神了。

    她“哦”了声:“那……你教我偷好不好?”

    就这样,白天睡觉练功,晚上处理完教中事务,除了偶尔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空闲时间都拿去陪伴小朋友,两三个月下来,过得倒还挺惬意。

    “好喝,我还要喝!”小丫头趴在他身上,伸手抢酒壶。

    金还来看得兴味盎然,小丫头竟然这么爱喝酒,早知如此,是不是该备点小菜?

    邱灵灵惊讶地看着身下晃过的树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欢呼:“原来你真的会飞!”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家的酒?”

    “所以你最好活着回来,”金越瞪他一眼,又神秘地笑,“其实我千手教历代教主都神通广大,进出皇宫也是显真本事,有个秘密连皇帝老儿都不知道,金銮殿中间那块匾,历代教主光顾之后,都会在它背后留下名字,你这番可莫要忘了。”

    “你想要钱?”想晕。

    金还来站起身:“起来,我带你飞回去。”

    金还来冷笑,将帖子一丢:“如此,你就回他,说本教主没空理会。”

    相处两三个月,护法坛主们总算摸清了些新教主的脾气,也熟悉了“治罪”的口头禅,都安心不少,逐渐恢复往常的办事效率,金还来回到教中,交代完这两个月的事务,正要去和“小朋友”道别,便有舵主呈上来一面拜贴,说是手下人接的。

    也不知听懂没听懂,邱灵灵只是“唔”了声,一脸迷茫。

    金还来取过酒壶闻了闻:“这么多种酒,你能分得清?”

    不要吧,人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虽然有的女孩子这年纪也差不多可以进行某些活动,但金大爷是堂堂千手教教主,魅力无边,一掷千金,美人一笑,怎么能做出趁人之危这种没品的事?本身就是个贼王,他可不想前头再加上采花两个字,而且面前还是朵没开的花。

    金还来问:“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怀中身体又动了动,柔软,温暖,带着甜香味。

    金还来叹气:“龙袍上的金扣子都被你老人家偷了,还有什么更帖身的,莫非要把皇帝老儿的衣裳剥下来?”

    “对。”

    “恩。”

    听到“半月露”三个字,阶下众人皆露出忿忿之色。

    待金还来发现不对劲,已来不及。

    金还来强迫自己承认:“因为我很差劲。”

    邱灵灵这才高兴了些:“真的?”

    离开的日子里,教中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四大护法以及四方坛主舵主早已听到教主大显神通的消息,皆踊跃兴奋,齐齐上来称贺,为他设筵洗尘,直闹了两天。

    “那我还是想做小偷。”

    邱灵灵想了想:“你这么厉害,当初怎么会偷不到东西?”

    金还来道:“此人名头不小,若能结交,也不是坏事。”

    十五,十六,在溪边等了足足两夜,都没见邱灵灵的影子,他竟有点失望,也有点担心,莫非她夜里出来的事被家人发现了?或者记错日子?又或者,她已经搬家了?

    金还来既好笑又惊异:“中了‘半月露’,竟能活到现在?”

    月光下的小溪,银辉闪闪。

    还要签名?金还来笑:“知道,我明日就动身。”

    “小偷都会飞吗?”

    他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哪知低头之间,却见到一副令人心悸的画面。

    金还来大笑。

    接下来三个月时间,不快也不慢,皇宫戒备虽森严,但金还来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就顺利进去取得了玉带上的一粒珍珠,留下字条,并在匾后签下了大名,事情果然和金越说的一样,只要不惊动大内侍卫,皇帝也没有太过追究,倒是千手教新教主入宫盗宝的事迅速流传开,江湖市井,金还来大名远扬。

    恬静的脸迎着月光,眼帘低垂,可以清晰地看见长睫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唇边犹挂着一抹甜甜的笑。

    小财迷?金还来正色:“不行。”

    金还来倒吸一口冷气,“忽”地坐起来:“什么?”

    邱灵灵扬头:“当然,我娘以前会酿酒,每一种的味道都不同,我能尝出很多种酒。”

    尹飞冷笑:“老教主亲口说过,‘半月露’天下只有千手教教主能解,一年前此人就求过老教主解毒,老教主没答应,此人恼羞之下口出狂言,说要铲平我教,只因他武功高强,年纪又轻,老教主才不与他计较。”

    两个世界,两种生活,天差地远,她绝不可能一直这么陪伴他,将来她总会长大,总会嫁人生子,可怕的是,她总会知道那个“贼”字,而她的“大朋友”是个贼王。

    金还来刚进门,就听见熟悉的风声,立即下意识掠起躲避。

    “这个味道只有我娘才能酿出来,我爹喜欢喝,我娘就亲自酿了好多,存在窖里……”声音缓缓低了下去。

    “但你不能再一个人跑出来。”

    “你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金越骂:“混小子!这戏也是要做真的,皇帝老儿虽不计较,但你若功夫太差惊动大内侍卫,哼哼,只怕将来脑袋就要挂城头上了。”

    “……”

    金还来不愿看到那一天。

    尹飞也疑惑:“此事说也奇怪,普通人中了‘半月露’,顶多只能活半个月,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想必是近日听到教主新即位的消息,这才又找上门来。”

    “飞?”邱灵灵果然亮起眼睛,歪着脸,不可置信,“你真的有翅膀?”

    一旦新教主即位,老教主便不再管事,这是千手教的规矩,也是为了防止祸起萧墙的事发生,所以用熟悉的方式打过招呼之后,金越并没问他教中情况。

    所以,让她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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