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春的垃圾，叛逆的仇敌

    季节似要挽回那些以前慢放的节拍，带着那些被压抑的个性开始突飞猛进，春夏在统治下似乎同时涌来。

    我进入了荒芜的青春期，叛逆的气息在三个人的家中横冲直撞，试图想要撞破那些隔阂与陌生，撞碎那些统治的压迫。

    我开始对母亲日渐扩张的个性吞并感到厌倦，她说教式的长篇大论总是能激起我烦躁的情绪，她的管束中带着与柴召比较的话语，让我像是被柴召压低了脖颈，永远也抬不起头。

    还有那些枯燥无聊的习题与上不去的成绩，都反复摩擦着我的心情，在白天与黑夜中制造着硝石与硫磺的撞击。

    就这样我开始厌学了，拒绝与家里人的交流，沉浸在虚拟的网络浪潮中。

    当时针指向黑夜中的12点时，母亲睡眼惺忪地从房间出来，看见我依旧坐在电脑前面的时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

    我没有看她，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开口说道: “妈，我想买一件新衣服。”

    母亲试图保持冷静地说:“你不是前几天刚买完那件红色的卫衣吗”

    “那件金色的猫头鹰配上大红色，我穿了之后感觉特别得土气，我不是很喜欢了，我还想再买一件。”

    母亲不耐烦地说:“你一天天的咋这么不懂事儿呢，这么得不知足。”

    火药瞬间被引爆。“我怎么不懂事儿了，就行你有一个衣柜都放不下的衣服，我买一件新衣服都不行吗你怎么那么得霸道再说，也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我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妈妈床上那一滩油腻的肥肉浮现在我的眼前。

    “你吃我的喝我的，你怎么还有理了，在我的家就得听我的。”母亲指着我的鼻子怒斥道。

    “你的家，哼，这是你的家吗这是我姥姥和姥爷买的，你养我，你可真好意思说，我才跟你住了几天敢像谁愿意跟你住在一起似的。”

    母亲的眼睛瞬间立起，身体像着火一般，我看见她燃烧的身体中有一朵浓密的乌云附着在她随手拿起的剪刀上，她一边扎向我，一边歇斯底里的红着眼睛冲我喊道:“你不爱住，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漫天的尘土自房中落下，掩盖住了我矮小的身体，呛的人难以呼吸，红色的剪刀连带着那块黑色砖头，在房间缓缓地转着，让那些最细致入微的回忆在我的心里苏醒，然后变成了一片蓝色的虚空，指引着我往前走。

    我紧接着也跟着大喊:“我要离家出走!”

    母亲毫不示弱地说:“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爱离家出走就走!”

    我如同脆弱的垃圾袋一样，被无情的用剪刀戳穿，陷入再次被抛弃制造的混乱之中，这个我原本梦寐以求的家，如今完美地实现了不平等、暴力与权力的闭环。

    我大力地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中，我开始成为了世界的一个茫然游荡者。

    黑夜的阴云晕气将我重重包围，我破裂成了无数个碎片，散落在街边冰凉的水泥台上，那把插在心上的剪刀，豁开了心口那坨烂肉下扭曲的黑暗。

    一个人看着点点繁星安静地悬挂在头顶，内心的翻腾与风中的呼啸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像水草般飘荡的灰色影子带着直白与迅猛泼洒在静谧的黑布上，成为那蓝色夜空中飘摇的余音。

    随即，那潭黑渊一般的黑水又出现在了眼前，它像黑色的旋风一般再次将我裹袭，那只翻江倒海的巨手，捏碎了我的身体，将我变成了无数个黑色的水珠悬停在了幽静的夜空中。

    但是人的脖子上栓着狗绳，那个真正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将他那滩油腻的肥肉装上了骨骼，将饭盆踢到了我的脚边。

    在他努力地劝说下，我跟着他不甘地回家了，因为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次的离家出走并不能换来母亲的低头。

    我也知道，在这座用黄土和砖头砌成的家中，母亲将永远是手握着钥匙的那个人，而我却一直伫立在门外，用我的青春不断地叩击着那道亲情的门。

    我默默地躺进了被窝，闷沉的泥土再次来袭，呜咽搅动着拥塞的烂泥，盖上了我的躯体，“到底什么是家”我反复地问着自己。

    终于我有了答案:家是一台充满剥削关系的居住机器，而服务则是一种控制性的手段。

    就这样一颗颗悬停的黑色水珠滴落在了居住机器的白墙之上，变成了洁白冰冷上无数只窥探的阴暗之眼，仇敌般地注视着除了我之外的，家中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