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初认美

    季节依旧在飞速地运转，而叛逆的自我仍然在停顿。

    母亲在与我的对抗中慢慢地学会了用失察代替指责，而我则用失语覆盖了仇恨，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我顺利地完成了中考的转折。

    那年夏天，藤蔓在我的身体里疯狂地生长，它越过了胸上的高坡，爬满了我狭窄的后背，压弯了我的背脊，让我带着破碎得羞耻步入了高中。

    也是在那一年，命运的齿轮又把我和柴召这两个互相敌对的人拉在了一起，因为相近的考试分数，我们被录取进了同一所学校，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

    那一刻，我们站在新校园的操场上，彼此陌生而又熟悉地对视着。阳光洒在我们年轻的脸上，映照出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光芒。

    每一天清晨，我们都会在不同的公交站点等待，然后乘坐不同班次但路线相同的公交车前往学校。

    每一次，都是我先看到那被朝阳映照得熠熠生辉的蓝色走廊，然后第一个推开文科班的前门，并点亮那一排孤独的灯光。

    当我推开门时，教室里通常还弥漫着昨夜的寂静和清冷。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椅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我会静静地站在门口，感受着这宁静的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然后坐在座位上一脚踩着旁边凳子，一边悠哉地吃牛肉饼，一边背英语单词。

    通常背到第5个单词时，门外便有了动静，这时，我也总是走过场式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熟稔地说道:“来了。”

    柴召每次也只是低声嗯一下，便走过我，坐在我后面的位置上，从书包里拿出她固定的早餐，一盒牛奶，一个面包，坐在后面看着我时常变换颜色的背影。

    陆续的班上来的同学越来越多了，我的同桌也来了，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呦，又穿新衣服了，够绿的呀!”

    我笑嘻嘻地回道:“你懂啥，这是冲锋衣。”

    柴召不理会这喧闹保持缄默，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课本，她当然知道这买衣服的钱来自于哪里，而我也知道在她的全部人生中，她不可能有这样来源的钱。于是我更洋洋得意，沉溺浮于表面的明亮、欢愉与虚荣。

    后来柴召曾跟我说过，在高中的时候，她讨厌穷困的自己，那团攀比的欲望不断地侵蚀着她，她开始学习化妆、瘦身，用精打细算的零花钱买时尚杂志。

    我仿佛看到那一团白纤组成得娇柔扭曲的混合身躯，在暗夜无垠中散发着幽光，一个头戴白色枝叶桂冠的荧蓝尖脸微微地抬头，纤长的手臂优雅地翻动着时尚的书籍，胸前的粉色花衣，簌簌地摇摆播散着女王的气息。

    她在暗夜中嫉妒地成长着，而我依旧还是那个黝黑、佝偻、矮胖的竖着马尾辫站在高耸土墙里的少女，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那张破旧的中国地图，用美好德行的量尺指着南北分界线处的那道明显的隆起。

    走近一看，那道隆起旁还有一处用黑色的勾线笔写着的一排小字:

    曲径淑华颜，

    颊面频更色，

    扮美鄙凡未，

    卑极厌脂粉，

    内充才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