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替代的港湾
陈菘蓝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只能一只手牵着向往自由的陈小宝往楼下冲。
“母子俩”在路上遇到了4楼正要回家的邻居姐姐,陈小宝立马护在麻麻跟前“汪”了一声。
小宝的毛色金黄,虽然才一岁半,但目测比同龄金毛的个头要更大一点,可能遇到了外人,它有些焦躁不安。
陈菘蓝立刻蹲下身,安抚起了“儿子”,并向邻居姐姐道歉,解释起小宝可能是换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希望邻居切勿见怪。
邻居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提起自己怕狗,看到大型犬会更加恐惧。
邻居话里话外的恐惧和嫌弃让陈菘蓝脸色有点不大好,虽然才和陈小宝接触不久,但是她能感觉出来,小宝是只性格很好很好的狗狗,刚出门就遭人嫌弃,她心里属实有点不好受,但小宝刚刚的应激反应在恐狗人士面前确实有些吓人,所以她又诚恳地向人致了歉,并表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类情况。
见陈菘蓝脸色有些不郁,邻居可能知道自己刚才有点过激,也很有友善地回了句不好意思,并继续说自己尊重养狗自由,但是希望陈菘蓝能约束好陈小宝等等。
最后,两人一狗在相对和谐的氛围下道了别,只是接下来,小宝的兴致远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陈菘蓝看得出来,虽然陈小宝不是每一句都能听懂,但是它很能分辨人的情绪,以至于她在身后喊了它好几声,它都有点敏感地呜咽着,生怕自己太大声一样。
走到小区门口,管理员阿姨顶客气地同她打着招呼,积极态度相较之前就算没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至少也有九十度的直角转弯。
陈菘蓝心疼狗儿子的敏感,草草回复了几句,一路牵着陈小宝往小区外走去。
等到没人的时候,她连忙蹲下身轻轻抚了抚狗儿子的头,尽管小宝还不适应被人拥抱,但是陈菘蓝还是轻拥了一下,争取让狗儿子早点习惯。
她心里溢满了对未知的不确定,可是她没有表露出来,清了清嗓后,一边轻轻摩挲着陈小宝的身体,一边带着笑意逗它:“小戏精,宝宝,怎么了,嗯?”
可怜陈小宝不能说人话,一直蹭着陈菘蓝的手心撒娇。
“陈小宝童鞋,咱们做个快乐的小戏精,好不好?”陈菘蓝安慰道。
“呜~”狗儿子有些可怜巴巴的。
小宝无疑是有灵性的,可是陈菘蓝却不希望狗儿子太过聪明,“儿啊,太聪明的狗子大多不快乐,咱做只快快乐乐的笨狗,好吗?”
“呜~”陈小宝斜着眼,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一声,不再看神经质的“老母亲”。
“哎呀,生什么气嘛。”陈菘蓝强行将狗头掰回来,“来来来,快给麻麻笑一个~”然后便不管狗儿子的抗拒,双手掰着它的嘴角,做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陈小宝被弄得有些生气,一把咬住陈菘蓝的手。
它嘴里没使劲儿,只是叼着她两只手的拇指,不让她继续乱动。
陈菘蓝:“好好好,麻麻不动你了。”
小宝这回听懂了。
只见它听话地松开了嘴,末了还不让摇着漂亮的尾巴,温柔地舔舐起刚刚要在嘴里的手指用来讨好“老母亲”。
说到底,它还是做了聪明狗。
陈菘蓝哪里抵挡得了狗儿子这么温顺的一面,况且是她先惹得它···
她抽出一只手拍拍狗头,满眼疼爱地说:“好孩子,麻麻不生气。”紧接着又说:“走,麻麻带你去邂逅漂亮的小母狗去。”
小宝像是听懂了一样,尾巴摇得更欢。
陈菘蓝没带它上燕西路。
她现在只能单手使劲,而且就算陈小宝性格再好,“娘俩”也才认识一天不到,万一它在花花世界里迷失了自我,她拿它完全没办法。
不过这丝毫没影响小宝童鞋的兴致。
微凉的风让燥热的夜晚清爽许多,不由得让人感到丝丝惬意。
最近,他们社区的基建也给力了不少,像从前的暗巷如今变得灯火通明,前几天,小区院墙外一处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竟然诞生出一个能停5台车的小型停车场。
这世界,步伐快得匪夷所思。
上路之际,重获“自由”的小宝童鞋,拔足狂奔的姿势蓄势待发,可惜被有先见之明的“老母亲”提前拽住。
小宝朝着“老母亲”汪了两声,像是在说,你赶紧松开我,看你的好大儿给你来个潇洒的、帅气的背影,让你领略一下什么叫迎风招展、英姿焕发。
可惜“老母亲”压根不听,它再怎么叫喊也没用。
狗生不易···
好在风是自由的,可以拉臭臭的地方是宽敞的,像从前住的房子里一样,况且,空中还有它并不讨厌的栀子花的味道。
ummm,爸爸说要让着点麻麻,好吧,那就牵就她一回,于是放慢了脚步走在了麻麻的身边。
陈菘蓝哪里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身边乐颠颠地迈着碎步的儿子棒极了,不仅棒,还很帅,健硕的体魄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极了优雅的偏偏少年。
看来,有时间得找个时间好好歇歇它爸,给她送了这么好的崽。
殊不知,狗儿子它爹此刻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苏逸程参加完行业酒会就立刻赶来了燕西路,这天他格外的累,或许因为工作琐事,或许是因为早已失望透顶的父子亲情。
白天,他上午开了两个重要的会议,刚吃过午饭,elly便汇报说下午安排会见的供应商提前到了,因为是重要的供应商,他无法怠慢。
会议的中途,elly来报,环保局抽查其中一个项目排放超标,要罚款20万,这个金额倒也罢了,却被告知,因为手下人不懂事,耍赖想要逃过责罚,因此得罪了当时在场的抽查负责人,负责人立刻表示要公事公办,不仅要将罚款金额翻倍,还要对项目所属通报批评,现在,之所以一层层上报到他这里,是因为下面的人已经平息不了事态,让他这个集团负责人去救火,简直让人怒不可遏。
最初,被罚的项目是所属子公司打造的重点项目,在业内外一直有很高的关注度,罚款事小,通报事大,一旦上了环保局的黑名单,后面的各项抽查势必层出不穷,这些暂且不谈,苏氏前期投下去的20个亿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
气恼之余,他不得不腾出手处理这件事。
等一切处理完毕,时间已临近酒会的开始时间。
出发前,他换上elly为他新置的宝蓝色礼服,一路行至市中区某处金碧辉煌的公馆会场。
坐在车上的间隙,早已累极的身体却仍像绷紧的琴弦总也放松不下来。
他最近睡眠不太好,倒不是想从前那样失眠得厉害,只是多梦,梦里的画面全是陈菘蓝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而梦醒之后,空荡荡的住所像是荒废已久的鬼屋,静得让人难受。
此前,他让叶放去了山水村,可惜得知当地早在五年前就因有天然气的重大发现而做了搬迁。
叶放辗转到了搬迁的镇上,却仍未查到陈母的踪迹,因为她从未入住过燃气公司分配的房子。
叶放向周围的乡亲打听过陈母的去向,皆被告知此人亡夫之后,精神变得不大正常,被村委会送到了县里的精神病院,治好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个结果无疑是让人灰心的,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当年的事情并非那样简单,他暂时还不想当动用警方那边的关系,因为他猜她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后面所有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样的她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也是让他刮目相看的。
从前的她总是将今夕何夕挂在嘴边,她说她讨厌父亲说教的那一套,也不喜欢走一步看三步,总觉得太累,所以从前这些长远的事情都是他来考虑的,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她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是她不想,她的初衷从来都是做一个快乐的人。
苏逸程喝得不多,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马不停蹄地赶来,只是因为想她。
在他的爱情里,他如此强烈地渴望着她,需要着她。
世上无任何一人可以代替。
他想让她变回快乐的她,像多年以前一样,带给他新奇,用快乐、温暖和安全感填满整颗孤寂的心,让他满身的疲惫得以缓解,做他栖息的港湾。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一人一狗大概在半个小时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小宝走在旁边,时不时嗅着一路走来的气味,高兴地甩着脑袋,嘴角上扬的样子显得有点憨。
它乐颠颠地跑到墙边,抬起腿便开始随地小便,她散漫地立在另一边,不无鼓励地说:“陈小宝,你多标记几个地儿,下次你自己出来才找得到回家的路。”
“······”
但愿狗儿子下辈子能做个人···
小宝没听懂,呆呆地看着她。
她显然没意识到话里的不妥,看着小宝呆呆的表情,笑骂了一句傻狗。
这句小宝听懂了,它有些不高兴,站在墙边不愿意走。
陈菘蓝拉不动它,一人一狗就这样在那僵持着,女人叉腰状似茶壶,狗在那里汪汪叫个不停。
半晌后,女人先行妥协,“好了,不说你了。”
“汪~”陈小宝不接受。
“好好好,别叫了,麻麻错了行不行?”
小宝“汪~”一声,陈菘蓝也不知道狗儿子有没有原谅她,挠了挠头,牵着狗儿子继续往回走。
女人和小宝离得越来越近。
男人将女人和狗牢牢锁在视线之中,视线随着对方的前行而移动。
早在他们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疲惫、烦心、难过随之烟消云散。
他的心无比的安宁。
眼前的画面早在七年前便出现在他的人生规划之中,在余生的时光里,与心爱的人一起抚养喜欢的宠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逛超市,一起看电影···平淡度日,安稳余生。
只是七年的时光不再,大宝换成了小宝,而他,此刻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和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狗漫步在这晚风习习的夜晚。
女人和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进着,看她左手带着护腕,眉心不由地轻皱。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小宝先发现了异常。
小宝虽然年纪不大,但力气不算小,若是起了性子,陈菘蓝很难用一只手制住它。
眼前的画面已经突然成了另一番模样。
小宝向着他的方向奔来,女人拼命地拽着它,却有些不敌,被拖着往前进行了一两步,直到他的车门边上。
黑色的商务车里灯光幽暗,窗户安装着暗色的防窥玻璃,使得外面无法查看车内的情况。
或许是嗅到了他的气息,小宝兴高采烈地扒着门,一边“汪汪”地叫起来。
其实,他不该来。
小宝当当去到她的身边,即便预先给它做过训练,让它对她不会那样排斥,但他们始终需要一个适应彼此的过程。
他现在的不回应,在小宝的世界里很有可能意味着被抛弃,这对它的心理健康大大的不利。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宝能够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
可是他暂时还不能出现。
眼下司机推门而出去应付眼前的场面,因为她的脸盲症,他不担心司机暴露。
只是在心里轻轻地说,小宝,等妈咪好一些,爹地就来看你们。
再等等。
对它也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