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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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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的陈菘蓝还未迷上小说,十四五岁的年纪半青不熟,也不修边幅,比起童真的动画片更爱侠骨柔情的武侠片,偶尔向往画面唯美的爱情片。

    只向往,不心动。

    山水村只有小学,初中就得到所属的乡上或是镇上就读,山水村离镇上更近,加上她小学成绩在村里拔尖,升到镇里的初中没什么难度。

    为了方便她上学,家里在镇上租了套民居,是村里亲戚家的房子,亲戚一家在沿海务工只有春节才回来,他们租下来顺便帮人看房子,田玉兰女士一起搬过来陪读。

    田女士没怎么念过书,只管陈菘蓝三顿饱饭,也不懂什么青春期、叛逆期,若是陈菘蓝不听话,只会想到她皮痒这一点。

    到了叛逆期,陈菘蓝性子比以前更野,每次斗嘴能把田女士气得半死,好在成绩是她的“保命符”。

    小孩之所以希望长大很大部分原因是认为长大后凡事就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十五岁时的陈菘蓝,半熟的年纪,提前把自由和任性提上了日程,迫于田女士粗暴的淫威,暂且只是地下工作,那时她情窦未开,不至于早恋,只是狂热电视剧。

    下了晚自习,回到出租房已是九点四十五,除了节假日,田女士给的硬性规定的是不得超过十点半睡。

    这一规定严重损害了看电视的利益,她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午休时间上,很明显,此时的陈菘蓝忘了自己是一名即将中考的初三毕业生。

    陈菘蓝溜出房门,听到田女士在楼下门市同邻居说笑,她熟门熟路的打开电视。

    尽管田女士粗枝大叶,但她仍然谨慎的记住打开时的频道数字,以便关闭电视之前重新调回之前的频道。

    陈菘蓝熟练地在遥控器上按下“8”,画面一转来到央视八套,她没赶上《萧十一郎》大结局,接档的是她看过的《金粉世家》,不要紧,一样津津有味。

    午间放纵下午就精力不济,夏日炎炎正好眠,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有惊无险的过关,可惜到了在期中考试得到了教训。

    考试结果下来的那两周,她学了乖,田女士也一切照旧,直到周末,老爹空降出租房,她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可想而知,电视之旅肯定被封杀得彻底。

    2004年暑假,《超级女声》横空出示,缔造了第一批全民青春偶像,可惜陈菘蓝没心情理会,因为她与县里最好的中学——云高失之交臂。

    学习的路上拦路虎众多,前有电视,后有小说,虽然中途都有抛锚的时候,好在她长了中考时的教训,高中收敛许多。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最后考上了c大,尽管吊车尾,可那是c大!

    后来,陈菘蓝终于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任性的生活,尽管职场上做不到,生活中做到了。

    可惜,她过了任性的时候。

    长大,意味着学会克制。

    而时光犹如流水,点滴往下流淌,不再回到当初。

    2009年美国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推出灾难片《2012》在内地狂揽466亿票房,玛雅文化的世界末日论在生活话题榜上的热度居高不下,真正到了2012年,连梅医生都问陈菘蓝对此有何看法。

    陈菘蓝记得她当时回了一句玩笑话,“真要末日了也好,就不用考那劳什子cpa了。”

    其实,2012年不止世界末世论,到了7月,曾经轰动一时的超女摇身变成了全新的《花儿朵朵》。

    终于没人拦着她看电视,可是她狂热不起来了,只是偶尔看新闻关注一二。

    那一届的选手中,她只关注到一个女生,长长的头发,白衣黑裤,两颗大门牙,抱着大吉他,好像唱的原创歌曲,陈菘蓝记不清了,印象里,那个姑娘瘦瘦的,笑起来很治愈,声音也很治愈。

    陈菘蓝并不追星,偶尔看看娱乐八卦,到了2017年年初的时候,偶然刷到了曾经关注到的女生,她推出了新单曲——《心里的人儿》。

    过去了许多年,孟女士的声音更加好听。

    ······

    心里的人儿你在哪里

    生根发着芽

    我在这里等你

    通篇歌词都是陈菘蓝的心境。

    字字入心。

    而此时,她并不知晓门外的男人再次读懂了她的唇语。

    “云南,等我好了就去找他。”

    她未听到的回答——他说他会等。

    心里的人儿都在心里,思念怎会停止。

    陈菘蓝渐渐精力不济。

    苏云南看出后,像哄小朋友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睡吧,晚安。”

    “晚安,姐妹。”陈菘蓝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说。

    明眸酣然,睡梦相闻。

    ······

    苏云南看着推门而入的男人,一怔,他不是出境了吗?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

    男人向她比划了个出去谈的手势,苏云南点头答应。

    她回头看到了酣然入睡的陈菘蓝,她指了指护工,示意男人先走,她随到便到。

    男人点了点头便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阿姨睡得警醒,苏云南一推便醒,交接起来也很轻松。

    等苏云南与阿姨说明她要出去,请阿姨守夜后,苏云南随后也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进来的。

    男人挺拔地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双臂自然垂在身体两侧,见苏云南出来,扬了扬嘴角,薄唇一掀,低低地开了口:“云南,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这个男人仍是那样俊逸非凡,曾经的少年感蜕变得成熟,另有一番玉树临风的味道。

    “好久不见,逸程。”苏云南同样微微扯了扯嘴角,礼貌回道。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苏逸程歉意的说。

    虽然两人是本家,但能熟络起来都是因为陈菘蓝的关系,实际上两人并无过多往来,就算曾经熟稔,也随着六年时间的过去而变得陌生。

    苏云南浑不在意地说:“没事,平常也比较晚睡。”

    “菘蓝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逸程虽然面上不显,但话里的真挚毋容置疑,苏云南接过话头答道,“只说伤口有些痛,我刚刚看过,没出血,暂时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苏逸程了然,出声谢过。

    “你···不是出国了吗?苏云南迟疑地问。

    苏云南的问题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答得从容,“如你所见,机场一游罢了。”

    “杜先生告诉你的?”苏逸程问。

    苏云南点点头,“嗯。”

    苏逸程点点头,“有些话不便明说,只好出此下策,还望你和杜先生不用见怪。”

    了解到男人并没有不告而别,放下好友撒手不管,她也消了气。

    苏云南摆摆手,“都是朋友,客气了。”

    误会解开,两人的交流顺畅了许多。

    “还没恭喜你结婚。”

    苏云南和杜居安在去年结了婚,豪华婚礼轰动全城。

    苏云南一笑,“谢谢,也要谢谢你的红包,哪天有空,我们夫妇请你吃饭答谢。”

    杜家家族庞大,她苏家亲友也不少,原本打算一起从简,奈何婆婆要求必须风光大办,小夫妻二人念在婆婆不易,于是点头同意。

    婚礼当天,苏云南累得晕头转向,一应礼物和礼金都有自家母亲和堂兄们帮忙清点入库,直到后来她自己操持小家的人情往来,才突然在礼金簿子上看到有苏逸程的名字和后面的一串零。

    苏逸程却正了正色,“不必客气,这不算什么,还没感谢你们这些年对菘蓝的照顾。”

    跟陈菘蓝在一起久了,被她传染了“歪楼”的毛病,苏云南想,若是夏微雨在此,一定会打趣他,哟,一封红包就能“报恩”?!

    好在微雨不在这。

    苏云南苦笑着甩甩头,收住混乱的思绪。

    “一码归一码,菘蓝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都很乐意照顾她,对于这一点不用言谢,不过很感动逸程你能这样想。

    答谢宴是我们夫妇的心意,所以是两回事。”她说。

    事已至此,苏逸程便不再推辞,“我随时都可以。”

    苏云南也是爽快之人。

    “那好,等我定好了餐厅再通知你。”

    “好的。”苏逸程回道。

    片刻后,苏云南问:“为什么多此一举?”

    苏逸程回问:“你是指明明决定去而复返,为什么还要在出境管理处留下记录?”

    男人的脸上仿佛看到了落寞,可惜他隐藏得太好,仅仅一瞬便恢复如常,仿佛那落寞从未出现过。

    苏云南点了点头,“是的。”紧接着,她再次问:“为什么?”颇有些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

    苏逸程很直接,“···为了让她相信我离开了。”他坦诚道。

    苏云南似懂非懂的看着苏逸程。

    男人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他灿然一笑,仿佛接下来的话与之无任何关联。

    “若我在,她再痛苦也会忍着,我不想把善意变成一种折磨。”他说。

    “那你在医院和机场露面都是故意的?”苏云南有些了然地问道。

    “对,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她的顾虑。”男人仍旧坦诚,丝毫没有转弯抹角的意向,“我们毕竟分开太久,顾虑也好,猜忌也好,有些事我来告诉她未必可信,若是从你们口中得知,她会更加坚信我已经离开,相信这一点你已经有了答案。”

    苏云南心头微微一震,“仅仅是为了让她相信?”

    男人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其实我也想看看我离开后,她会不会有所松懈,如果会,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如果不会···按照她的个性,她不会想麻烦任何人,所以我必须这样做。”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她需要我,我会给她最好的照顾;如果她不需要我,我会想办法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

    思及此,苏云南的心大受震撼,她为陈菘蓝感到高兴,因为她的心意没有付诸东流,那些隐瞒的苦楚在六年后的今天得到了最好的回应。

    苏云南动了动唇,她很想告诉眼前这个男人,告诉他他的真心从未被辜负,有个傻姑娘心心念念为他隐忍六年。

    可如果是这样,真相一旦揭开势必会牵扯出当年的真相,现在并不是好的时机,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拿菘蓝的健康犯险,所以她动了动嘴唇,终于把嘴边的话咽下去,换了个有些重复的话题。

    “仅仅只是这样?”苏云南偏头问。

    此话一出,却不料换来了不同的答案。

    “是,也不是。”苏逸程答道。

    “不是的部分是?”她问。

    男人又回到了之前毫无波澜的表情,若不是眼眸深沉,根本看不出这个男人的心思。

    “真相。”他薄唇轻启,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

    “云南,我对它势在必得!”苏逸程又轻轻地加了一句,不知是在给她打预防针,还是想让她给陈菘蓝打预防针。

    苏云南不知道,苏逸程将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心疼、矛盾、爱意全都汇聚到这两个字上。

    人们知道真相的定义是事物所有的真实面貌和情况,可是没人知道真相具体是什么样子。

    真相的面目千奇百怪,在不同人的身上出现不同的样子,而苏逸程觉得6年前的真相像藏头露尾的怪物,时不时抛些线索引诱人上前寻找,俨然变成了他的心魔。

    他不喜欢逃避,不管是深渊还是坦途,他都想一探究竟,去看看折磨他多年的心魔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他的心魔远不止于此。

    午夜梦回的爱和时间缝隙里的恨,统统都是心魔。

    是的,有恨。

    拥有又失去的恨。

    被选择又放弃的恨。

    可命运明明才是最可恨的。

    是它摆布着手中的线,让人们只看到属于自己那一部分的真相,袖手着有心人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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