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副帅也有粗鲁的时候
一场大水，让李凤岚全军覆没，林芳宇带领将士，直接越过了渭水，夺下凉城，接着就是泷城，短短不到一个月，泷城就成为了业城的囊中之物。自此之后，中国的领土上，再也没有了一个叫泷城的军阀割据之地，只有一个隶属于业城的泷城。
只是，这场胜利，似乎也没给业城带来多大的益处，因为他们的大帅和副帅都失踪了。
当然，这也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事情。
“我早就说过，那个谢晚意信不过，信不过，你们就是不听我的，非得听他的，怎么样，现在寒儿生死不明，弄不好早就遭了他的毒手了！”茅草坳，大水消散，泷城的兵士尸横遍野，林芳宇和罗天带领着兵士挨个辨认，生怕这里面有春奕寒。
“晚意不是那种人，是您对他有偏见！”林芳宇始终坚信，谢晚意不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人，就算他对春奕寒有私人恩怨，也不会为了泄私愤而不顾一城百姓的安危。
“你难道就没好好琢磨琢磨，这一切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就是要杀死寒儿！”罗天比谁都看得清楚。
“如果他真的想要杀死大帅，他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林芳宇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手中还有一份春奕寒留给谢晚意的密令，是把业城交到他手里的密令。在他眼里，春奕寒真的是把心都掏给谢晚意了，他不相信谢晚意会感觉不到，更不相信谢晚意会如此无情。
“竖子不足与谋！”罗天真的是气急败坏，还伴着急火攻心。
这些尸体里面没有春奕寒，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当时春奕寒并未遇害。但是都快一个月了，春奕寒如果还活着，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他已经落入了谢晚意手里，正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好外甥现在过得滋润着呢！
在茅草坳南面的山脚下，有一处偏僻的房子，房子深深隐藏在林子里，不是有心人根本找不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林芳宇他们一直没找到躲在这里养伤的春奕寒和谢晚意。
在这荒山野岭，生存下去最大的障碍就是饮食问题。好在正值夏末秋初，山上的果子比较多，谢晚意还置了一些陷阱，偶尔也有一些收获，还能改善改善伙食。春奕寒看着谢晚意忙里忙外的，心中惬意舒心，压根就没觉得这是在吃苦，反而觉得很享受。
随着伤口的愈合，他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了，所以那贫嘴的毛病也恢复了。偶尔逗逗谢晚意，也感觉岁月静好。只是他从未提过谢晚意要杀他的事，谢晚意也从未提过此事，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现在，谢晚意正在用匕首剖一只兔子，这是他今天的收获，正好可以给春奕寒补补。
只是看他那生疏的手法，他应该是没干过这事，所以面对还没死透的兔子，他的匕首笔划来比划去，愣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春奕寒斜支着身子，探着头看着谢晚意纤细的手指在那处理那兔子，他脸上的表情比那等着挨宰的兔子还要狰狞，不知道是心疼那兔子，还是心疼谢晚意那双细白的手。
“要……要不，我来吧！”春奕寒实在不忍心兔子受折磨，也不忍心谢晚意受为难，所以自告奋勇。
“闭嘴！”谢晚意显然是带着气的，只是不是针对春奕寒，而是对自己。他痛恨自己的胆怯，竟然连一只兔子都下不去手，他又联想到了自己复仇的事情，心中更是懊恼。所以他掐住了兔子的脖子，用一种最原始、最暴虐的方式结束了兔子的兔生。然后他拿起匕首，咬牙划破了兔子的肚子，开始清理兔子的内脏。只是这在春奕寒看来，多少有些血腥，也透着一股子狼狈。所以，在谢晚意清理完兔子炖上锅以后，春奕寒才敢欠欠的开口，只是他那一开口，差点没把谢晚意气死。
“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却为了我干这刀口舔血的活计，真是委屈你了！”春奕寒原本是觉得，谢晚意收拾兔子收拾的一肚子火，所以想跟他开两句玩笑，帮他泄泄火，却不想，这两句话却直接捅了谢晚意的马蜂窝了。
“春奕寒，你不是个东西，老子只是长得好看，又不是身体有问题，怎么就弱不禁风了。”只见谢晚意指着春奕寒的鼻子就骂了起来，这在春奕寒看来，真是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要知道，谢晚意平日里都是清冷寡淡的，别说骂人了，就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所以他这么一开骂，倒让春奕寒发现了新大陆。他看着谢晚意义愤填膺的一张脸，竟然稀罕到不行，也欢快到不行。
“你……你这是真的生气了？”春奕寒盯着谢晚意的脸，想笑又不敢笑，真的是觉得眼前的人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我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只是心疼你的手。你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怎么能碰血腥之物呢，真是暴殄天物……”
“老子用得着你心疼？你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谢晚意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他径直来到屋外，开始到处搜集木棍和茅草。
已经入秋了，夜里有些冷了，他们什么御寒的东西都没有，不做好准备真的会被冻死在这里。所以这几日，他得空就会出来寻找一些木料，以备晚上取暖之用。
至于方才，他为什么那么生气，纯粹是因为，春奕寒不知死活碰到他的痛处了。
从小到大，就是因为长得好看，皮肤白，他总是被人混淆性别。他原本想着，在中国，他算是白净的，到了国外应该会好点，结果到了国外，他倒不是最白的了，却还是最干净的那个，因为他身上没有毛呀，所以他还是摆脱不掉混淆性别的问题。
最明显的，就是踢球的时候，他的教授特意叮嘱其他同学，踢谁都行，就是不准踢他，怕把他踢坏了，弄得同学都觉得他是纸糊的，都不愿意跟他一队。
后来，还是有一个同学想明白了，直接让他守门。结果，对方都不敢踢他，怕伤着他。所以一场比赛下来，对方愣是一个球都没进，从此以后，他又成为抢手的了。只是从那以后，他也不想踢球了，这种带有侮辱性的胜利，他压根就不稀罕。
春奕寒当然无从知道这些，所以才会触碰到他的禁忌，惹来他一顿臭骂。
而等他回来，春奕寒已经睡着了。
谢晚意来到春奕寒身边，蹲下身来，他打量着春奕寒的睡颜，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当初，他被罗天动用私刑，用上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还是痛的死去活来的。春奕寒在这荒山野岭，没有大夫也没有药，却硬生生靠自己扛了下来，他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现在，春奕寒睡着。脸色因为营养不良变得蜡黄，整个人也瘦的厉害，却比以前在帅府的时候看着顺眼多了。可能是因为现在的他比较虚弱，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吧！
谢晚意正在想着自己心事，却只见春奕寒打了一个寒颤，这让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莫非又发烧了？
谢晚意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去试探春奕寒的额头，却不想被春奕寒攥住了手。
“你这是不生气了？”春奕寒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难掩笑意，谢晚意这才意识到，这家伙方才是在装睡，是在玩弄自己。
“关你什么事？”谢晚意挣开了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去看那兔肉。兔肉已经冒出香味来了，但是还没熟透，还得接着炖一会儿。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又救我？”春奕寒的目光一直钉在谢晚意身上，似是无心地问了出来。
其实，他是想知道谢晚意的真实想法的。他很确定，谢晚意曾经想杀了他，但是谢晚意最终也没下得去手，这让他的心里有一丝甜甜的东西在滋长，也看到了彼此的希望。
“救你和杀你，并不矛盾。”谢晚意盯着火，只剩下了嘴硬。
“是吗？”春奕寒毫不掩饰地笑了一下，“谢晚意，你从来都不会撒谎。你舍不得我，这骗不了人。所以不管你为什么要杀我，我都不想追究，我只想跟你好好的，过一天算一天。”春奕寒倒也想得开。
“无赖。”谢晚意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前些日子，春奕寒一直高烧不退，当时他真的害怕他就这么死了。多么可笑，他明明是要杀死他的，却怕他死了。现在，他醒了，故意说着话逗着他，他竟感觉这样也挺好的。在这荒山野岭，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谢晚意想让自己先放下那些过往，过两天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日子。
“晚意，我饿了。”春奕寒直勾勾地看着谢晚意，颇有一些撒娇的意味。
“再等一会儿。”谢晚意看着锅子里的兔肉，没有再对春奕寒冷言冷语，这让春奕寒更加得意了。所以他装作要起身的样子，装作扯动了伤口的样子，装作很疼的样子大喊一声，果不其然，谢晚意冲上来扶住了他。
“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等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就不能等了？你就这么饿吗？”谢晚意是真的生气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有大夫也没有药，他能做的，也只是利用最粗糙的方法包扎止血，春奕寒若是继续这样胡折腾，把伤口折腾开了，他就真的没有折了。
“所以，你是心疼我的，对吗？”春奕寒顺势抱住了谢晚意，像个孩子似的撒着娇，求关注。
“我是要杀你的。”谢晚意依旧嘴硬。
“那为什么还要救我？”春奕寒依旧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我说过了，杀你和救你并不矛盾。”谢晚意避开了春奕寒炽烈的眼神，看向远处。
“晚意，别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我真的会很痛。”春奕寒忽然认真了起来。谢晚意低头望向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然后他急忙看向他的伤口，这才发现伤口的布片已经染成了鲜红。
“你伤口破了，怎么不早说？”谢晚意粗鲁地将春奕寒翻了个个，让他趴着，然后撕开缠伤口的布条，伤口长得很不好，依旧是血肉模糊，有些地方还化脓了，所以一不留意就会撕裂出血。
谢晚意将旧布条扔掉，从自己衣服上重新撕下一块布，仔细地给春奕寒包扎着，整个包扎的过程，他都很小心，因为他知道，这伤口一定很痛，不碰都会痛，更何况是在碰它。
而整个过程中，春奕寒都咬牙忍着，愣是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晚意，别担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待伤口包扎完毕，春奕寒握住了谢晚意的手，痴恋地看着他的眼睛，无力却又坚决地道，“我说过了，有你的世界，我舍不得死，我要活着，我要陪着你，我要天长地久地陪着你。”他身上是那么痛，可是他的心里是暖的。他的晚意在意他，这比什么仙丹秘药都要管用。
“春奕寒，就你这张嘴，阎王见了你都会躲着走。”谢晚意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已经弄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来到春奕寒的身边，是要复仇的。那么他现在做的，又是什么呢？他没法想明白，甚至在逃避想明白，所以他避开了春奕寒的目光，借口去看兔肉。
兔肉已经熟透了，传出扑鼻的香气。谢晚意找过两片树叶，垫着手将锅子端了下来，直接端到了春奕寒身边，先喂着他喝了两口汤。
因为没有盐，汤有些寡淡。但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这么一口吃的已是奢侈，更何况他们已经很久没沾荤腥了，竟然也觉得相当美味。所以待兔肉凉下来，两个人就徒手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