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帅只在意你的在意
大帅府，谢晚意的房间，阳光肆无忌惮跑进屋里，将整间房子照的暖洋洋的。谢晚意也能下床了，所以在大夫来给他复查的时候，他起身来到了书桌前。
“伤口还疼吗？”大夫先是试了试谢晚意的脉搏，然后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口。
伤口都已经结痂了，红肿也消了，只是伤口太多，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已经不痛了，就是痒得厉害。”谢晚意的精神头很好，脸色也红润了一些，整个人也似乎胖一些了。倒是他身边的春奕寒神情凝重，整个人瘦得厉害，给人一种他更像是患者的感觉。
“痒是好事，说明要长新肉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挠，也不能碰水。”大夫放下谢晚意的衣服，然后把先前用的方子做了一下调整，重新誊了一张交给春奕寒，“大帅放心，副帅的伤势已无大碍，只要再小心将养一些时日，也便康复了。”
“会留下疤痕吗？能去掉吗？你能给开一些祛疤的药吗？”春奕寒的注意点似乎有些奇怪。他看着大夫，眼神中透露着迫切和焦虑。事实上，这些日子，他的心一直就没安定下来过。
刚开始，谢晚意重伤昏迷，他担惊受怕。后来，谢晚意醒来了，每天遭受着蚀骨之痛，他心痛难当。现在，谢晚意终于快好了，可是看着他满身的伤痕，他还是心疼到不行。总想着能为他做点什么，总希望能对他弥补点什么。
“还好，是在身上。”大夫委婉地回着，尴尬地笑了笑，就急忙逃开了。而春奕寒也明白，这疤痕怕是永远都消不掉了。他站在那里，怅然若失，久久之后，才开口道：“我……我并不是在意那疤痕，我……我只是怕你在意。”春奕寒看着手中的方子，始终没有勇气再看谢晚意一眼，他不想谢晚意产生误会，所以小心解释着。
“我也不在意。所以，你也不用在意。”谢晚意看着春奕寒，语气平和而又轻柔。
这些日子，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春奕寒也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他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恨，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苛责他什么。
“只要你不在意，我便也不在意。”春奕寒抬头看向谢晚意，欣喜中透着小心。
他明显感觉得出来，自从重伤以后，谢晚意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也宽容了很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表现，他很高兴，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所以在跟现在的谢晚意相处的时候，他想要靠近，却又透着小心。他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爱得那么炽烈，却又扭扭捏捏。
“嘻嘻！”一声讥笑传了过来，春奕寒和谢晚意寻着声音望去，竟是林芳宇。只见他倚在门框上啃着指甲，眼神颇为玩味地盯着屋内的两个人。
“你不好好去做你的孝子，杵在这里看什么？”春奕寒对林芳宇的出现没什么好气，总感觉他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看戏呀！”林芳宇却也不怵春奕寒，依旧玩世不恭，“有些人在外面横得跟个阎王似的，在家里却扭捏得像个大姑娘，委实好看。”
“你在说谁？”春奕寒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狠狠瞪着林芳宇，恨不得马上拔枪杀人。
“我没说谁。”眼看着春奕寒要动怒了，林芳宇见好就收，急忙进屋躲在了谢晚意身后。还别说，他这一招很管用，春奕寒跟随着他的目光渐渐收起了狠厉，转而变得温柔又多情了起来。
“晚意，他就是被你惯的，吃准了你会护着他，所以才会这么没大没小。”春奕寒说着抱怨的话，可是眼神却宠溺得快能掐出水来了。
“我没惯他。你若是气不过，把他拉出去打了就是了，我保证不护着他。”谢晚意玩笑了一句。
“晚意，不带这样的，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林芳宇依旧嬉皮笑脸。
“你自己没轻没重，别把我牵扯进去。”谢晚意毕竟重伤初愈，身上容易犯懒，也容易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有些乏了，所以直接下逐客令，“你们要吵到外面吵去，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先出去。”一听谢晚意要歇了，春奕寒直接撵人，林芳宇倒也识趣，立马就退了出去。这边，春奕寒急忙给谢晚意铺好被子，服侍谢晚意躺下，然后打量着他的脸色担忧了起来：“看来，还是不行，还是容易乏，得让大夫给好好调调才行。”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多久，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也不用过分担心，我没那么弱不禁风。”谢晚意显然是有些困了，所以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却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劝道，“这些日子，你总是守着我，这样不行。军务还是要抓一抓了。泷城一直对渭水虎视眈眈，今年雨水又格外少，他们的用水更是紧缺了。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
“知道了。我只是觉得，泷城刚跟我们打过仗，也没捞着什么好处，应该没这么大精力再次开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体，虽说伤是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很虚弱，还得好好补补才成。至于军务，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新招的这批人交给芳宇了。这两天，他天天往舅舅那边跑，估计也是讨要一些带兵的法子去了。芳宇读过军校，带兵有些优势，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缺少经验，这一点舅舅正好可以帮他一些。”
“说到老军长，你关也关了，降也降了，出出气就行了。差不多就让他回来吧，总不能一直让他屈于人下。老这么僵着，真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再等等吧！眼下他应该还在气头上，就算我给他台阶，他也未必肯下来。还是等过些日子，等他气消了，我再去把他请回来就是了。”说到自己的舅舅，春奕寒心里也很是复杂。现在，谢晚意渐渐康复了，他对罗天的怒气也开始消散了。
这几天，他时不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尤其是那次，他和林芳宇爬树捉知了猴，不小心摔了下来，是舅舅拼死接住了他，而他自己却被砸断了两根肋骨，躺了两个多月才好。
这次，舅舅伤了谢晚意，真的是碰到他的禁忌了。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生气，一怒之下剥夺了他的军长之职，甚至恨不得杀了他。只是等自己冷静下来，他又开始挂念自己的舅舅了。
细想起来，舅舅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一个长辈出于对晚辈的维护，他这个外甥可以生气、可以愤怒，却不能对舅舅存有丝毫怨念之心。
所以知道林芳宇经常去探望舅舅以后，他借故送给林芳宇一瓶茅台，说是奖励他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很辛苦。实际上谁都知道，林芳宇并不好酒，也品不出茅台的特殊之处。
而林芳宇也颇为通透，直接将茅台酒送给了罗天。罗天看到茅台，知道外甥不生自己的气了，自己也就消气了。
思绪之间，谢晚意已经睡着了。春奕寒给谢晚意掖了掖被子，起身来到屋外。林芳宇还在等着，只是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嬉皮笑脸，神情也认真起来了。
“那老头怎么样了？”虽然心里已经不生舅舅的气了，春奕寒还是不肯服软，语气上还是透着冰冷和疏离。
“哪个老头？”林芳宇明知故问。
“你家有几个老头？”春奕寒有些气恼，却也拿着这林芳宇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论是对自己和舅舅，还是对自己和谢晚意，这个林芳宇都是润滑油一般的存在，现在他还真不敢得罪这祖宗。
“就是装，死了命的装，耍这种酷能多活两年是怎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成吗？”林芳宇真的是受够了春奕寒这别扭的个性。要说平常，这主儿也是个正常人，可是只要一遇上跟谢晚意有关系的事儿，他就整个神经不在线、智商不在线，做什么事都没了章法。就像这次撤了罗天的军长、让张凯担任军长这件事，做的宛如儿戏，简直就是乱来。
现在，春奕寒应该是意识到这件事做的太荒唐了，所以也在想着怎么跟自己的舅舅修复关系。只是还是面子上下不来，所以一方面让自己去送茅台酒，另一方面还得端着。
“他老人家不生气了，也答应我安分待着。”林芳宇直接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他不是那个烽火团团长吗，相比较以前轻松一些，所以我想让他兼职我这边的参谋，当然，这个还得经过您的同意。”
“我没意见。他同意吗？”春奕寒无所谓地道。
“他答应帮我。”林芳宇胸有成竹。
“那就行。带兵这方面，你有理论，但是没有实践经验，还是要多跟老人学着点。切不可自视清高，做那纸上谈兵之事。”春奕寒认真严肃了起来。
“我不做赵括，你也不是赵孝成王。只是泷城那边的细作传来音讯，说李凤岚那小子最近挺活跃的，可能是要有所行动了……”
“莫不是被晚意说中了？”春奕寒心中一惊，深知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晚意说什么了？”林芳宇有些意外。
“晚意说，今年少雨，泷城肯定很难过，可能会觊觎渭水，让我早做打算。”
“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布兵防备？”提到用兵，林芳宇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眼珠子都涨得通红。
“容我想想。”春奕寒却没有那么兴奋。
上一仗，业城泷城可谓是两败俱伤。虽说他已经扩招了队伍，谢晚意也已经筹集起了军资，他们并不惧怕再次用兵。只是这泷城总是反复来犯，对业城而言如鲠在喉、不除不快。所以这次，要么不用兵，要用兵就要给泷城以致命打击，或者干脆灭掉泷城，免得后患无穷。
只是眼下要拿下泷城，业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方面是军事实力不够，还需要扩招人员和购买武器，这短期内很难实现。再就是师出无名，他不能贸然挑起战争，给周围诸城留下自己好战的印象，那样的话其他城池会觉得唇亡齿寒，进而帮助泷城来对付自己，那样自己可就树敌太多了。
所以跟泷城这一仗早晚都得打，但不是现在。
春奕寒满腹心事回到房间，谢晚意也已经醒了，春奕寒倒了一杯水递到谢晚意手中，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白天睡太多，晚上会失眠。”谢晚意喝了一口水，将杯子还给春奕寒，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事？”
“泷城有动静。”春奕寒直言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是战还是和？”谢晚意问道。
“业城和泷城积怨已久，想要‘和’是不太可能了。只是眼下，再起战事，于我们业城也没什么好处。”春奕寒漆黑的眸子浮上一层忧虑，这让谢晚意有些不熟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业城的大帅。
只听春奕寒接着道：“那批新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长起来。眼下，我们业城的军备力量，也不足以给泷城以致命一击。若是不痛不痒地来回扯皮，除了耗损双方的兵力，一点意义都没有……”
“所以，你需要一些时间，好让自己有个万全的准备。眼下，能拖一天是一天？”谢晚意洞若观火。
“只怕，我想拖，那个李凤岚却未必肯跟我拖着。”春奕寒头疼地道。
“若是其他，大帅不一定说了算。但是这个‘拖’与‘不拖’，大帅说了还真能算。”谢晚意颇为玩味地道。
“此话怎讲？”春奕寒问着，却也知道谢晚意已经有了主意了，他的眼睛里发出了光，兴奋的光，高兴的光。
“渭水就是你的王牌。”谢晚意认真地分析着，“这些年，泷城屡次来犯，却总讨不到好处，无非就是因为渭水的掌握权在咱们手里，而且地势也于我方有利。你若是不想开战，只需要派张凯率一万人驻扎在渭水的菱花渡上就可以了。”
“为什么是派张凯，而不是其他人？而且人还这么少”春奕寒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