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副帅的疑兵之计
“为什么是派张凯，而不是其他人？而且人还这么少”一听说是让张凯带兵迎敌，春奕寒不同意了。
“他不是军长嘛！”谢晚意半真半假道。
“若真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我就让舅舅去呀！”春奕寒较真了起来。
这个张凯，一个烽火团都带不好，让他率领整个业城旧军，他还真不放心。
“这种小事，用不着罗将军。”谢晚意笑了一下，接着道，“泷城与我方多次交战，肯定对我们的主要将领了如指掌。你若是派罗将军，那显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泷城反而不疑惑什么。但是，你若是派张凯过去，以李凤岚多疑的个性，肯定会认为我们是故布疑兵，引君入瓮。他自然是要调查一段时间的。”
“要知道张凯带兵的真实原因并不难，他很快就会知道舅父被我免职的事情。”春奕寒道。
“所以，要让林芳宇带领新兵驻扎在菱花渡南三十里的春乔大营。一方面，可以抽空练练兵，另一方面，做实了张凯的疑兵之计。那李凤岚若是被唬住了，只能在渭水对面的凉城驻兵，与我方僵持着。他若是有胆量进攻渭水，我们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好歹有林芳宇那些新兵顶着。”
“所以，李凤岚无论是战是守，都得不到什么好处！”春奕寒明白过来了，也高兴起来了。他咧着嘴笑着，痴痴地看着谢晚意，真是怎么看怎么稀罕，怎么看怎么满意。
“晚意，我就知道，你是带兵打仗的料。”眼看着春奕寒又要忘乎所以了，谢晚意却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我若是你，肯定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现在就去命张凯拔寨起兵。”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晚意，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哈！”春奕寒说着就跑下去安排去了。在他身后，谢晚意脸上的那种从容淡定慢慢消失，渐渐被一种矛盾和纠结所代替。
谢晚意知道，他若是想报仇，就不应该帮春奕寒。可是业城是他的故乡，他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战火烧到这片土地上，这也是当初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春奕寒筹集军资的原因。
可是帮了春奕寒，他总感觉这是一种背叛，一种对江家和父母的背叛。他脑海中那团大火又烧了起来，愈烧愈烈，撕扯着他的神经，撕扯着他的记忆，让他痛不欲生。
他怕痛地跪下身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头，企图制止那种疼痛。可是，他也说不出那种疼痛来自哪里，就是好疼，就算是在遭受罗天鞭打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疼。他知道，这是一种惩罚，是那些冤死的亡灵和父母给他的惩罚，他应该受着，他活该受着。
“副帅！”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欢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到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谢晚意，他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搀扶他，这才发现谢晚意真的很不好。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一身的冷汗，似乎正在经历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您这是怎么了？是伤口又痛了吗？”程欢着急地问着，起身就要去找大夫，却被谢晚意死死拽住了。
“我没事！”谢晚意湿冷的手死死拽住程欢，忍痛道，“扶我到床上，不要让大帅知道。”
“可是……”程欢担心地看着谢晚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晚意受伤以来，他就被指派到这里照顾他。他深知这位副帅是大帅看的比命还重的人，一点闪失都不能有。所以他一直尽心尽力，也谨小慎微。
现在，谢晚意看起来很不好，他不敢耽误。可是，谢晚意的命令，他也不好违背。
“我真的没事，你别害怕！”谢晚意当然知道程欢的顾虑是什么，他安慰着这个孩子，却也不忍心苛责他什么。
程欢不再说什么，他用力扶起了谢晚意，将他扶到床上，然后侍候他躺下，又急忙淘洗了毛巾，为他擦着汗，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谢晚意似乎好一些了，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了，程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副帅，饭菜有些凉了，我一会儿重新给您弄，您先喝点水，先歇一会儿哈！”程欢倒了一杯水，扶起谢晚意让他喝了两口水，嘱咐谢晚意道。
“好。”谢晚意现在委实也没什么胃口。他只感觉好累，想睡一会儿，所以喝完水就迷糊了起来。
程欢守着谢晚意，没敢离开。
直到很晚，春奕寒回来了，看到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问道：“晚意没吃饭？”春奕寒脸色阴沉了起来。
“副帅……副帅好像有些累，一直在睡着。”程欢小心地回着，没有将谢晚意方才的样子告诉春奕寒。
“莫非今日太过劳神？”春奕寒也没怀疑什么，只是走上前轻抚了一下谢晚意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
感受到春奕寒的碰触，谢晚意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春奕寒满是自责的眼神。
“是我不对，不该拿着那些事来让你耗神。只是你再累也不能不吃东西！你现在正在恢复期，急需营养，最忌讳的就是餐食不规律。”春奕寒扶谢晚意坐起身来，打量着谢晚意的脸色，这才发现他看起来真的很疲惫，哪怕他勉强支撑着，不想让自己看出来，还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也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弄得你自己累，大家也跟着受累。”谢晚意知道，他不应该辜负春奕寒的深情。可是这个时候，在他内心承受着矛盾和纠结的折磨的时候，他没法伪装对春奕寒的排斥。
春奕寒并没有因为谢晚意态度上的变化而气馁，因为他的一副心思都在谢晚意的健康上，只要谢晚意能康复，他可以接受谢晚意回到以前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样子。
与谢晚意的健康相比，真的是什么都不值一提。
“好，我不大惊小怪，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春奕寒的脾气好到不行，说话的时候卑微到不行，仿佛在哄一个孩子。
谢晚意看着春奕寒，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看着他满鼻子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
他们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样子？他们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相处？
他对春奕寒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只是他也很遗憾，他们为什么连朋友都做不成。
“晚意，晚意？”春奕寒见谢晚意盯着自己，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心事。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打扰他，但是程欢已经将新的饭菜准备好了，他就想让谢晚意先把饭吃了，所以他打断了他，喊醒了他。
“我们先吃饭好不好？”春奕寒小声问着，语气中夹杂着一点试探和恳求。
“好。”谢晚意回过了神，答应了一声。春奕寒则像是被判了死刑又忽然得到赦令一样，高兴到不行。他急忙侍候谢晚意起床、洗漱，然后亲眼看着他将饭吃下去，这似乎已经成为业城大帅最最重要的事情。
泷城的确在酝酿着一场战争。
这些年，泷城从未放弃过攻打业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渭水。
渭水主干道在业城境内，在菱花渡分出一个分支，那便是泷水，泷水经过凉城进入泷城，是泷城最重要的水源。
泷水河床比较高，往年雨水充足，泷城倒是也很少有断流的情况出现。但是今年雨水特别少，渭水水位线下降，泷水的水量越来越少，眼看就要断流了。
泷水一旦断流，泷城百姓的生计都成问题了。所以李凤岚想要拿下渭水，想将生命线握在自己手里，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业城先一步派人驻扎了菱花渡，而且派的还是张凯。
要说这张凯，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自己之前跟他也没少打过交道，算是草包一个。按理来说，春奕寒不应该派这么一个草包来驻扎这么重要的据点，想来想去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将自己一网打尽。
所以，李凤岚到凉城以后就停了下来。
“大帅，那个张凯带兵驻扎在了菱花渡就没了动静，会不会是疑兵之计？”副将高晖提出了质疑。
“你以为我没怀疑过吗？你看，这是什么？”李凤岚研究着作战图，将一个纸条丢给高晖。
高晖接过一看，是探子的密报，说菱花渡南面有一支军队秘密集结着，兵力远远胜于张凯所携兵力。
“春奕寒这小子，比他老子会玩阴的。”李凤岚咬牙切齿道，“他这是要将我们引过去一网打尽呀！”
“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吗？”高晖也一筹莫展了。
“静观其变吧！还好，泷水还没断流。”李凤岚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了。
“对了，躲在暗处那支军队带兵的是一个叫林芳宇的小子，说是在军校读过书，你可有印象？”李凤岚看向同样有军校履历的高晖，问道。
“林芳宇？”高晖嘟囔着这个名字，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这个人的讯息，“不是同学，但是认识此人，是位高材生，听说成绩很好。”
“是什么来路？家世如何？”李凤岚接着问道。
“据说是春家的家生子，当年春居正送他上的军校。在军校的时候出手很阔绰，应该是很得春居正的器重。”高晖如实道。
“家生子……又很得器重，但是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呀？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春家只信任那个罗天呢？”李凤岚嘟囔道。
“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当年春居正花大钱让林芳宇读了军校，却没急着让他带兵，直到现在，他儿子上位了，才启用林芳宇，这里面莫非透着什么古怪？”高晖也疑惑了起来。
“能有什么古怪？就是老子给儿子留了一把宝刀，但是一直没给开刃，怕刀太快伤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儿子上位了，亲自给这把刀开了刃，刀再快也握在儿子手里，只会成为攻击别人的利器，不会伤了他的儿子。”李凤岚分析着。
“这春居正竟有这番心思？”高晖愣了一下，感叹人心难测。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的主子竟能轻而易举揣测出春居正的心思，是不是也正是因为他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呢？
物伤其类，高晖心中竟也生出一阵悲凉来。只是他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并没有表露出来。
“这林芳宇可有什么喜好，或者是短处？”李凤岚问着，对林芳宇动了心思。
“当年，我跟他并不熟，所以对他的品性并不了解。或许，我们可以让密探打听一下。”高晖如实道。
“嗯！你回头找找你那些同学，从侧面打听一下，若是能从内部瓦解他们，则是大功一件！”李凤岚直起身来，看向身边的年轻人，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领章，颇为倚重地道，“你是我要留给儿子的人，而且是我亲手开了刃的，所以我对你的信任比那个春居正对林芳宇的信任更甚，知道吗？”
“多谢大帅栽培！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听了李凤岚的话，高晖很激动，抱拳对李凤岚说着，真恨不得立马跪下给这主子磕两个头。
“好了，下去干事吧！”李凤岚重重拍了拍手下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欣慰和信任。
“是！”高晖答应一声，急忙下去打听林芳宇的喜好去了。
春乔大营内，林芳宇正在研究作战图，他旁边坐着一个老头，胡子很长，掩盖了本来面目，细看之下，竟是被降了职的罗天。
罗天品着酒，正在端详林芳宇。林芳宇抬头看到老叔的眼神，不由得瘆得慌。他笑了一下问道：“罗叔，您打量我干什么？我自小是您一手带大的，我长什么样您难道不清楚吗？”
“你就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罗天喝了一口酒，煞有介事道，“我只是在想，作为一军主帅，你身上一点短处都没有，这可不好。”
“什么？”林芳宇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