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春潮带雨,晚来急 > 第23章 副帅的伤心

第23章 副帅的伤心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陈叔,您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岳伯父,小侄儿在这恭候多时了,请进请进!”

    “赵兄,欢迎光临,一会儿多喝几杯哈!”

    “重掌柜,感谢光临……”

    只见春奕寒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满脸带笑、礼貌周到地在门口迎人。

    林芳宇在旁边看着,惊讶得牙都快掉地上了,这还是他那个居高自傲、目空一切的大帅吗?就连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商人,也都有些不认识这位大帅了。他们可还记得上次,他们来的时候,这主儿可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的,怎么这次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莫不是,真的缺钱了?”

    人们心里开始嘟囔着。

    “若说缺钱,早就缺钱了,为何这次这般姿态?”

    也有人心里盘算着。

    “管他呢?人已经来了,且看他出什么招吧!”

    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听说,是新任副帅安排的这次宴请?”

    出于好奇,有人开始四处搜寻。

    “江家的事不给个交代,休想从我口袋里拿出一分钱!”

    其中也不乏依旧义愤填膺者。

    “我就跟他死磕了,我才不会上他这个糖衣炮弹的当!”

    更有坚定立场者。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突然一声通报:“副帅到!”

    人们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年轻人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腰际的那块淡绿色的玉佩。玉佩没有什么稀奇,只是那半块的设计,还是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重从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变得铁青,难堪异常。

    她看向年轻人,有些不明白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年轻人也早就已经看到了她,向她浅淡一笑,似乎在说:“是的,这是我的决定。”

    然后重从明白了。她不易觉察地向年轻人点了一下头,表示了对他的支持。只是那些并不知道江家尚有后人在世的老人,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了。

    所以当谢晚意端着酒杯在他们面前一一走过,一一跟他们碰杯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傻掉的,只顾着打量他身上的玉佩,想要核实自己的想法,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核实那块玉佩以后,漕运头领胡建海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所以当谢晚意端着酒杯来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小声问道。

    “伯父请!”谢晚意依旧保持着浅笑,跟老人碰杯。

    “为什么?”老人的确不解,眼神中已经不单单是震惊,还有伤心委屈和愤怒。

    “胡头领请!”胡建海旁边的重从急忙帮谢晚意打圆场,跟他碰杯。胡建海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重从,不敢相信地小声问道:“你早就知道?”

    “容从儿以后再慢慢跟您解释,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泄露他的身份。”重从将酒一饮而尽,顺便掩着嘴小声道。

    胡建海虽然无法全然接受,却也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所以他有些懊恼地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独自坐下,黯然伤神。

    再看其他人,要么惊讶,要么不解,要么伤感,要么愤懑……但是却都无一例外,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谢晚意在与他们一一碰杯之后,也将自己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只是谁都没有留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缕伤心和绝望,就算是目光一直都定格在他身上的春奕寒也没有察觉到那缕转瞬即逝的异样,只因那异样太短暂,太迅速。

    看到众人都饮下了酒,春奕寒这才松了一口气,林芳宇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众人虽然都没说什么,却都已经心照不宣,这次筹资算是成功了。

    众商家回去以后,当日便将自己乐捐的军资送了过来。

    只是完美完成了筹集军资重任的谢晚意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宴会结束,谢晚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起了房门,完全没有理会追上来的春奕寒和林芳宇。

    “晚意这是怎么了?”看着紧紧关起的房门,春奕寒不太理解。方才的宴会是成功的,为什么谢晚意反而不开心了呢?

    “可能是压力大吧!”林芳宇如是道。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承受这些的。”春奕寒懊恼了起来。任命他为副帅,他只是单纯想把他留在身边,可是却也同时将他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条路,原本是他自己的路,他不应该将谢晚意牵扯进来。想到这里,他上前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道:“晚意,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累了,以后再说!”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确实充满了疲惫,春奕寒有意再说两句,却也不忍心再继续打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下来。

    房间内,谢晚意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他紧紧握着那块玉佩,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还是背叛了江家,背叛了父母,背叛了那些无辜丧生的生灵。他利用这半块玉佩逼迫业城的商界出钱资助春奕寒,他成为春奕寒手下的一条走狗,他再也不配姓江了,他再也没有资格做江家的人了。

    从今天开始,全业城的分号都会知道,他江晚意忘记了家仇,忘记了灭门之恨,恬不知耻成为了春奕寒的副帅,还为了博得他的信任逼迫他们资助春奕寒,用他们的钱去发展壮大那个手上沾满了江家鲜血的刽子手。

    从今天开始,在他们眼里,他成为江家最可耻的存在。可能对他们而言,他就算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也比现在这样苟延残喘要体面一些。或许此时此刻,他们正巴不得他死在那场大火里,那样,他也就不会让他们那么失望、也不会让他们那么难堪了。

    他们冒着灭门的危险,与春奕寒僵持着、博弈着,就是为了替江家出一口气,就是为了替江家讨要一个说法。他们豁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最后却瓦解在他的软弱之中,他们一定恨死他了吧,他们应该再也不会认他了吧?

    谢晚意脑海中,全是他们那难以理解的眼神,他们当时是那么地震惊、那么地愤怒,若不是自己身上淌着江家的血,他们应该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了吧?是他摧毁了他们所有的坚持和骄傲,他是个罪人,他是个百死难赎其罪的罪人!

    是他毁掉了这一切,是他让“江”这个姓氏蒙了羞,是他毁掉了他们所有的谋划和坚持,是他让所有人的努力化为了乌有……他是个罪人,他不配做江家的人,他不配再佩戴这枚玉佩,他更不配再拥有它。

    谢晚意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来到了桌前,将玉佩藏在了匣内,似乎这样就可以不让它继续蒙羞,只是他也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就在他戴着它给众人施加压力的时候,它就已经蒙羞了。

    这块象征着江家无限荣耀的玉佩,再也没有了它往日的光芒,蒙上了尘埃,变得黯淡无光。

    “大帅,大帅……”府内轰动了起来,将士们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都……都送来了,一车子一车子的钱,好多钱……”

    “都送来了?”春奕寒不敢置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然后他兴冲冲过来喊自己,“晚意,你听到了吗?他们都送钱来了……”

    只是谢晚意根本就不想听,他捂住了耳朵,让自己哭得更加伤心了起来。

    他知道,这些钱是他们对自己最后的情谊,从此以后,他们跟他再也没有联系了。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了江晚意,再也没有了江家后人。从此以后,世界上只有一个谢晚意,一个狗苟蝇营见不得光的谢晚意。

    夜已深,城南客栈灯火通明,人们陆陆续续来了,却也只是坐在那里想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能问什么。

    江家那场大火,让江家生灵涂炭。他们原本以为,他们手上的那半块玉佩,再也没有凑齐的时候了,却不想,在大帅府的宴会上,在灭了江家满门的刽子手的宴会上,他们的那半块玉佩终于见到了另一半,却让他们那么地心痛。

    江家还有人活下来,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江家的人却站在了春奕寒身边,这就让人开心不起来了,他甚至还为春奕寒筹集军资,这让他们更是愤怒了起来。

    难道他忘了吗,是谁灭了江家满门?是谁一把火将江家烧成灰烬?是谁杀死了他的父母?

    他怎么能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春奕寒身边,为他效力呢

    难道那个副帅的头衔,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他们手里握的,都是江家的财富,江家的后人想要怎么花,他们管不着,也没有资格管,但是他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回来之后,他们一方面按照江晚意的意思将钱送进了大帅府,另一方面却怎么也坐不住了,就三五成群来到了城南客栈。因为在宴会上,只有重从表现得很冷静,甚至还帮那个少爷打着掩护,看起来,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他们来到了城南客栈,想从重从那里了解一些内情。

    重从也料定,大家早晚会来找她,所以她特意吩咐小二收拾出一个房间,摆上了果子和茶水,专门等候着大家的到来。

    人们陆陆续续来了,却都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是抚摸着自己的玉佩发呆。寒凉的玉佩在他们手中一个一个被抚摸得温热了起来,可是他们的心却寒若冰霜。

    “从儿,大家都到了,你是不是该给大家透个底儿了?”最终,还是胡建海忍不住先开了口,“这位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孬好也让大家心里有点底!他若是有苦衷,咱们自会无条件支持他;他若是善恶不分,咱们跟他的情份儿也便到此为止了。”说到这里,胡建海的苍目布上一层霜花,老人是真的伤了心了。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唏嘘叹息,好不伤心。

    见众人这样,重从不由得也是悲从中来。

    只是,有些话她还是不能说。她太知道他们这些人对江家的感情了,若是让他们知道江家后人以身入局去复这个仇,这些旧人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说不定冲动之下还会做出其他不可控的事情来,那可就坏了谢晚意的章程了。想到这里,重从咬牙道:“我……我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我也是当时才知道少爷入了军营……”

    “那你在宴会上的表现……”胡建海并不好糊弄。

    “当年老爷曾经说过,要咱们认玉不认人。老爷既然把玉佩交给他了,他就有权处置江家的财富,咱们还是要配合才是。”重从搬出了江开平。

    “咱们在意的,并不是少爷要动用江家的财富,咱们在意的是少爷为什么跟那个春奕寒沆瀣一气!”想到方才那场景,胡建海义愤难平,一双苍目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通红,仿佛一只要吃人的狮子。他那因为愤怒而变得高亢的声音直冲屋顶,让整个房子都充斥着他怒不可遏的指责声和谴责声。

    “那个春奕寒,他不是别人,他是江家的仇人,他亲手屠灭了江家,让江家生灵涂炭。少爷作为江家唯一幸存的后人,他若是因为胆怯把自己藏起来,不想去报仇,咱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现在,他是站在了那个春奕寒身边,在帮那个春奕寒对付咱们,这……这让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呀!”说到这里,胡建海已经不单单是愤怒了,更多的则是伤心和悲戚,他泄气地坐下身来,不自觉间老泪纵横。

    再看其他人,他们跟胡建海也是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愤怒,一样的伤心,一个一个坐在那里黯然垂泪。

    瞬间,整个房子安静了下来,被一种悲伤的情绪笼罩着。而这种悲伤的情绪不断泛滥,几乎要将在座的人都要淹没了。

    重从眼看着大家的情绪低落到不行,很是心疼。她心疼大家的义愤填膺,也心疼忍辱负重的谢晚意。她有心要说些什么,却怕越描越黑,所以只能是咬牙隐忍着。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不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