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本帅的副帅
用餐完毕,春奕寒带着谢晚意来看他的房间,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也布置得很典雅,还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富丽堂皇。谢晚意看向壁橱上几件瓷器,就算他是个门外汉,也知道那一定是古物,价格不菲。
“这个是乾隆朝的青花瓷,出自官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但是跟这个房子很配。”春奕寒解释着。这是他最宝贝的一件古物,一直摆在自己房间,前几天着人给谢晚意布置房间的时候,他就想着放一件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所以想都不想挑中了这青花瓷。
“这青花如此珍贵,应该摆放在你房间里才对,放在我这里未免有些暴殄天物。”谢晚意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春奕寒却不冷静了。
“晚意,你值得拥有最好的。”春奕寒由衷说着。若不是怕谢晚意不高兴,他真的想抓着他的手,让他看着他的眼睛,好让他看到他的真诚,也让他看到他的真心。
可是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堂堂业城的一城之主,竟然也有自己不敢做的事情,这在别人听来是天方夜谭,可是在谢晚意这里,却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在以前是春奕寒从不相信的东西,可是现在有了谢晚意,他深刻体会到了那种感觉,而且还因为那种感觉而沾沾自喜。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谢晚意说的是心里话。
他认为,春奕寒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付出的越多,被伤害的时候就会越痛。他们注定难以善了,他之所以搬进来,也不是因为他的情谊,他这样毫无保留的付出,最后刺痛的只有他自己。
“晚意,我就是想对你好,对你好会让我开心,会让我快乐。”春奕寒看着谢晚意清冷的眼睛,自己的内心却是一团火,一团越来越炽烈的火,他相信,只要这团火继续燃烧下去,一定可以温暖谢晚意,一定也可以让谢晚意恢复到他们初次相见时候的样子。
“只可惜,物是人非,痴情注定会错付,真心终究会成空!”谢晚意轻轻触碰着那如炊烟袅袅的青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春奕寒看着谢晚意有些累了,也便不忍心再打扰他,所以嘱咐了两句就退了出来。关上门以后,看着里面闪烁摇曳的灯光,他却舍不得离开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他在人生最伤心无助的时刻遇到了谢晚意,又在人生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找回了他。只不过,今时的谢晚意,已经不是轮渡上那个可以散发着光芒的谢晚意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曾经用一个笑容救赎了绝境里的自己,自己用这一生的温暖来回报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帅,回去歇着吧!孬好人已经在身边了,也不用再担心他会走掉了。”林芳宇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帅。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好,又生了一场病,人眼看着瘦了一圈,眼睛都已经凹陷进去了。只不过,他最近喜欢笑了,眼里的刀子也没有了,这一切都得益于谢晚意的出现,所以遭点罪就遭点罪吧。
“我想再陪他一会儿。”春奕寒喃喃说着,不知道是对林芳宇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好不容易把他找回来,好不容易把他接到身边,总感觉像是一场梦,总感觉不像是真的,好怕这是一场梦,好怕醒来是一场空……”
“大帅,您魔怔了吧,他就在里面呀,什么梦呀空的,听着怪瘆人的。”林芳宇情窦未开,他是无法理解这些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人的。他只知道,他的大帅最近总是患得患失的,再这样下去不疯也得病。好像又不对,那个谢晚意就是他的解药,应该会让他变得无坚不摧。
“芳宇,你给我安排两个妥帖的人,贴身保护着他,千万不要让他有意外,你明白吗?”春奕寒忽然想起来,还有罗天那一关呢,然后他又紧张了起来,急忙命林芳宇道。
“这个您不用担心,属下早就安排好了。”是的,谢晚意出现的那天,他就已经安排人手了,只不过是以暗卫的方式安排的,所以谁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深知这个人是他大帅的命根子,不能有闪失。
“你果然妥帖。”春奕寒笑了一下,心也算是安定下来了,然后又想起当初允诺他的奖励,“那个宋代官窑,你自己去取吧。”
“大帅当真要赏给我?”林芳宇玩笑着。
“说赏你就赏你,这还做的假?怎么了,不想要吗?不想要我就收回了,听说挺值钱的。”春奕寒应该是心情不错,竟然开起了玩笑。
“别介啊,我能得个宝贝不容易。”林芳宇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呀,他憨憨地笑着,试探着,“那我可自己去拿了?”
“快滚吧,别在这里烦我!”春奕寒作势要踹林芳宇一脚,却被林芳宇提前躲开了。
“说是让我自己拿奖励是假,嫌我在这里碍你的事才是真吧!”林芳宇是既看破又说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春奕寒不会生气,所以抓着机会就想奚落他一番,谁让他前些日子动不动就用带刀子的眼神挖自己的,当时自己没少受惊吓,怎么也得找补回来。
“再啰嗦,那奖励我就收回来了!”春奕寒恐吓道。
“好了,我走,我马上走。”林芳宇贱兮兮地笑着,直接进了春奕寒的房间,去取那官窑去了。
春奕寒看着那依旧闪烁摇曳的灯光,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一夜,对他而言,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摇曳的灯光下,谢晚意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睡意全无。
他搬进了大帅府,来到了仇人身边,来到了离江家灭门真相最近的地方,可是他心里却一点成功的喜悦都没有。
接下来的路,还是一片迷茫。虽然春奕寒不吝表达着对自己的喜欢,可是他也很清楚,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他未必会对自己留有情面,而自己也注定会与他撕破脸。
所以,为了两个人都好,他们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好。
谢晚意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那一半“江”若隐若现,任谁也不会猜到竟会是一个字,为了保险起见,以后还是少让那个春奕寒见到为妙。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用它做完一件事。
想到这里,谢晚意起身将玉佩放在一个木匣里。
“从此以后,非有必要,就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了。”谢晚意在心里想着,心中的悲戚似潮水翻涌,自此以后,他身上再也没有了江晚意的影子,他将真真正正成为谢晚意,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三天以后,春奕寒带着谢晚意来到了军营,发布了一条震惊业城的消息:任命谢晚意为业城的副帅。
听到这个指令,第一个感觉不可思议的,就是谢晚意本人。
“大帅,你疯了?”谢晚意瞪着春奕寒,眼神中满是抗拒和不屑。
“你答应过我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春奕寒轻声在他耳边说着,看着底下听令的人们的反应,心中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你愿意玩就自己玩,别扯上我。”谢晚意并不领情。
“你再不乖,我就把大帅这个位置都给你,我看你怎么办?”春奕寒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你……”谢晚意一时语塞,他还真怕春奕寒做出这么不着四六的事情来。
“副帅,接印吧!”春奕寒双手捧起早就准备好的官印,逼着谢晚意就范。
“请副帅接印!”林芳宇带头喊道。
“请副帅接印!”其他将士附和道。
谢晚意一看,自己还真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将印接了下来。自此,他成为了业城的副帅。
他初入军营,寸功未立,却平步青云,成为业城的副帅,成为业城的二号人物,这势必会引起很多的流言蜚语,也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其中最为不满的就是罗天。
“他就是那个当初被你从宴会上抱走的那个人?”一见春奕寒,罗天怒气冲冲盯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外甥,直接问道。
“嗯。”春奕寒早就料到罗天会来找事,所以他早就等在那里了,还给自己沏好了茶,也给罗天沏好了茶。
“舅父,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免得一会儿骂外甥的时候嗓子干。”春奕寒不知死活地奚落自己的舅舅。
“你果真是出息了,知道拿你的舅舅来开涮了!”罗天愤愤不平,也不配合春奕寒的奚落。
“我哪敢呀!”春奕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跟罗天扯着皮,“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太过唐突,没有经过舅舅的同意,舅舅理应过来教育我一番的,所以我早早准备了茶水,在这等着。我是诚心诚意接受舅舅的教诲的。”春奕寒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任命谢晚意的事情,程序上有问题,其他的,没问题。
“他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另眼相待?”罗天直奔主题。
春奕寒喝了一口茶,看着自己的舅舅,他知道,他的舅舅要亮底牌了。
“这个,是在夺取业城的时候被刺伤的;这个,是在堵截郓城围攻的时候被砍的;这个,是在对抗刺杀的时候,被枪射中的,离着我的心脏只有一指,只要再偏一指,你就没有我这个舅舅了……我跟在你父亲身边二十年,有仗我第一个上,有子弹我第一个挡,我用这一身的伤疤,换来了业城军长的职位,现在,你却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成为副帅,骑在我头上,你告诉我,他凭什么!”罗天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涨的血红血红,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任谁见了都会胆战心惊。但是春奕寒是个例外,他自小在他的肩膀上长大,深知他对自己的疼爱,也深知他那雷声大雨点小的个性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舅舅,他不会骑到您头上,我也不会骑到您头上,您依旧是业城军队权力最大的人。我只是想留住他,想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春奕寒知道,于其跟自己的舅舅打着马虎眼儿,还不如开诚布公,所以他将茶杯放在案上,看着自己的舅舅正色道,“我不瞒您,我喜欢他,想给他最好的,如果他想要,我这个大帅之职都可以给他……”
“荒唐!”罗天可能也没料到春奕寒会这么直白,所以他愤怒中有些震惊,震惊中有些不知所措,他拽好了衣服,遮住自己的伤疤,现在让他愤怒的已经不是任命谢晚意为副帅的事情了,而是春奕寒明目张胆告诉自己他喜欢男人的事情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你喜欢男人?”罗天瞪着自己的外甥,真恨不得扒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能喜欢男人呢?”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与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关。我喜欢他,他是个男人,我便喜欢男人,他若是个女人,我便喜欢女人。”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没有给我灌迷魂汤,倒是我一直想给他灌迷魂汤,这样他就能爱我一点点了。”说到这里,春奕寒的眼底浮起一抹忧伤,一抹淡淡的忧伤,虽然转瞬即逝,却也清晰可见。罗天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外甥,可是业城的大帅呀,怎么能变得这么儿女情长?而且,还是对一个男人,还是单相思,这若是传出去了,让业城的脸面往哪儿放,让老春家的脸往哪儿放?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没有骨气?”罗天眼中的怒气渐渐淡了下来,转而变成怒其不争的懊恼还有愤懑,“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就让你迷了心智,也失了心气?寒儿,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城之主,你关系着整个业城的兴衰存亡,你不能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跟业城的兴衰存亡扯上关系了?”春奕寒觉得舅舅未免太过危言耸听。
“红颜祸水、美色误国呀,这样的例子还少吗?”罗天说的可谓是苦口婆心。
“军长此言差矣,我非红颜,何来祸水,我亦非美色,怎么就误国了?”只见珠帘一挑,一位身着洁白色衬衣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罗天放眼望去,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