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副帅失忆了
不知不觉，春天到了，风儿都变得暖和起来了。
这天的太阳很好，天也特别暖，春奕寒让小团子将躺椅挪到了院子里，把谢晚意抱了出去，让他晒晒太阳。
昏迷了这么久，谢晚意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轻的像个孩子。所以等他醒来，无论如何得让他好好吃饭了。
“你看，这么好的太阳，就是得多晒晒才行。”春奕寒握着谢晚意清瘦苍白的手，随意拨弄着他的手指，像是小孩子在玩大人的手指。
他很清楚，等到他醒来，他恐怕就没有机会再握这只手了。所以现在，趁谢晚意昏迷着，他正好可以好好过个瘾，就当他是趁人之危了吧！
“你怎么会睡这么久？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直到我老到抱不动你的时候吗？”春奕寒喃喃说着，心中升起无限悲戚。他看着昏睡的人儿，心中也越来越绝望，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再看到那双眼睛，不论是充满恨意的也好，还是充满厌恶的也好。
回想起来，竟是他一直都在不知足，所以才会让一切越变越糟。
他怎么能奢望谢晚意爱上他呢？他杀了他的全家。
一开始就是他太贪心，得到了人，还想得到心，所以才会让一切越变越糟糕，越变越难以挽回。
他知道，等谢晚意醒来，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出现在他身边了。就算他自戕在他面前，也得不到他的原谅。
所以他在说服自己放手。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想法。
因为在谢晚意死过一次以后，他就知道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为了让他活着，他愿意远离他的世界。
只是现在，如果他对谢晚意说出这些话，他的晚意会相信吗？
他将他伤得这么深，他还愿意信任自己吗？
他会不会为了不看到自己的这张脸，所以才一直不肯醒来？
春奕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或许，是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或许，只有他离开晚意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春奕寒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他不自觉放下了谢晚意的手。
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谢晚意的手抬了起来，攥住了他的手。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向谢晚意，才发现谢晚意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晚意！”春奕寒大喜过望，竟然落下泪来。
“晚意，你醒了吗？你是真的醒了吗？”春奕寒着急地问着，又慌乱地喊团子，“团子，团子，晚意醒了，快去找神父，快去找神父……”
团子听到春奕寒的声音，急匆匆跑出来，看了一眼已经睁开眼睛的谢晚意，“哇”的一声哭着就去找艾瑞克。
可是谢晚意只是一直在怔怔地看着春奕寒，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春奕寒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
按理来说，谢晚意醒来，看到自己，应该会恨死自己，对自己破口大骂，甚至恨不得杀死自己。
绝对不应该是这种平静，更不应该是这种宁静。
很快的，艾瑞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他拿着自己的手在谢晚意眼前晃动了一下，谢晚意的眼神随着他的手指晃动着，却依旧没有神，依旧没有情绪的变化。
“晚意，你还认识我吗？”艾瑞克问道。
谢晚意木讷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晚意，你知道你的名字叫谢晚意吗？”艾瑞克继续问道。
谢晚意依旧没有回应。
“我叫艾瑞克，你叫什么名字？”艾瑞克换了一种方式。
“我不知道。”谢晚意终于出声了，声音沙哑，破碎到让人不忍耳闻。所以，谢晚意失忆了。
而且，谢晚意不仅失忆了，也失去了肢体活动的能力。
他无法站立，也无法握住东西。
他醒过来了，可是又好像没有完全醒过来。
似乎还有一些东西，是尘封在过去那段历史里的。
“从这种情况看，应该是当初吸入大量浓烟加上停止心跳时间过长伤到了脑子。”艾瑞克给春奕寒和林芳宇解释道。
“他还能好吗？”林芳宇着急地问道。
“不好说。”艾瑞克实事求是，“大脑的问题，在西方医学也没有攻克。所以，有可能会慢慢好起来，也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没关系，没关系！”春奕寒反而坦然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其他的，真的没关系。”
春奕寒转身离开，直接去找谢晚意。
此时此刻，团子正在喂谢晚意喝水。
谢晚意听话的像个孩子，清澈的眸子看着团子，满是温顺和乖巧。
春奕寒走上前，从团子手里要过了碗，接着喂谢晚意喝水。
谢晚意又看向春奕寒，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容不下任何杂质。
“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春奕寒看着谢晚意的眼睛，虔诚地问道。
“嗯。”谢晚意点了一下头。
他现在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对谁来照顾自己也没有觉得有多少所谓。
“你是有名字的。你的名字非常好听，叫谢晚意。”春奕寒边给谢晚意喂着水边耐心地道。
“谢……晚……意……”对现在的谢晚意而言，念清楚这三个字有些困难。
“对。”春奕寒又接着道，“我叫春奕寒，我是你的……朋友。”春奕寒把爱人改成了朋友，因为他觉得朋友或许能相处的时间久一些。
“朋……友……”谢晚意机械而又艰难地重复着。
“对，是朋友。我叫春——奕——寒。”春奕寒不厌其烦向谢晚意介绍着自己。
“春……奕……寒……”谢晚意学的相当辛苦。
“对。”春奕寒笑了一下，又喂了谢晚意一口水。谢晚意喝着水，机械地坐在那里，眼神清澈而又明亮，就是没有一点精气神。
春奕寒看着他的晚意，觉得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对他的眷顾，让他可以再次看到这双眼睛，也让他能够光明正大陪在他身边。
他放下碗，握住了谢晚意的手，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落下泪来。
谢晚意看到春奕寒的泪水，一脸的冷淡，一脸的懵懂。
此刻的他已经无从知道这个男人的伤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是陌生的，也是奇特的。
他仿佛是一个异域的精灵，在鬼使神差中闯入了这个世界，开始体验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他不知道即将迎接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被动地留在了这个世上，也将被动地活下去。
只是不知道，以后当他回想起这段过往，他是会高兴还是会懊恼。
将军府内，罗天仔细的将自己的配枪擦拭干净，在里面装上了一颗子弹。然后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上面写着：林芳宇亲启。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这些日子，他浑浑噩噩，过得生不如死。他厌倦了这样活着，所以打算结束这一切。
他来到了大帅府，看着威严的匾额，沉默了片刻。
“军长，您来了！”守门的兵士看到了他，急忙迎上了前。
“快去告诉大帅，罗军长来了。”兵士有些大喜过望，而听到他讯息的人也都大喜过望，急忙上里面通传。
不一会儿，春奕寒急匆匆跑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舅舅，他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迎上了前。
“舅舅！”春奕寒小心地搀扶着自己的舅舅。
罗天甩开了他，直接进入了帅府。
“快让人准备几个小菜，把茅台打开。”春奕寒心里说不出来的忐忑和高兴，他慌张张追上了自己的舅舅。
来到宴客厅，罗天坐下身来。
春奕寒关上了门，直接跪了下去。
“舅舅，是外甥有愧于您！您要杀要剐，外甥绝无二话！”春奕寒一个头叩下去。
“我今天来，只是想把当年老帅死亡的真相说出来。”罗天冰冷地道。
“真相？父亲不是被江家……”春奕寒愣了一下，心里怕到不行。只听罗天清清楚楚告诉他：“当时，我陪着老帅去赴宴，回来的时候遭到了埋伏，老帅就是在那场埋伏中丧的命。”
“是……是谁的埋伏？是江家的吗？”春奕寒小心地问着，唯恐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是李凤岚！”罗天冷冷看着自己的外甥，等着外甥的反应。
“您不是说……”春奕寒不想接受这现实，努力想证明当初的猜测是对的，可是罗天接着对他道：“是老帅不让我们说实话，怕挑起业城跟泷城之间的战争。”
“那您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您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不一直隐瞒下去？为什么？”春奕寒失控地大喊一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您知不知道，因为你们这个谎言，我和晚意……”
“所以，这一辈子，你跟谢晚意绝无可能！你从第一步就错了，还步步错，现在已经错得太离谱了，没法挽救了，哈哈哈……”罗天痛快地笑了起来，“那个谢晚意也是傻子，早就知道了内情，却不让我们告诉你，还想给你保留机会，还想让你走上正途，结果弄得自己半死不活！春奕寒，你就在后悔和懊恼中度过这一生吧！你欠谢晚意的，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你就好好活着，痛苦地活着吧！哈哈哈……”罗天大笑着走出了大帅府，徒留一个像是被雷劈了的春奕寒，跪在地上，浑浑噩噩，不知所然。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灭掉了谢晚意的家，掐断了他跟谢晚意所有的可能。到后面，又利用谢晚意的心软，害死了重从他们，还有那个女孩……
春奕寒不敢想，他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东西全部都挤出来。
原来，谢晚意给过他那么多的机会，可惜他一次都没有把握住，一次都没抓住。他还在利用谢晚意给他的机会，一次一次伤害他，一次一次把他往绝路上逼。
他活该该孤寡一生，他就不配拥有谢晚意。
他一直在抱怨，抱怨谢晚意无视他的付出，抱怨谢晚意践踏他的真心，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就算是付出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是他亲手一点一点摧毁了谢晚意最宝贵的东西。
他的家，他的爱情，他的成就，他的阳光，还有他的健康。
他原本应该拥有幸福的一生，是他一点一点将它们摧毁，断了谢晚意所有的念想，他又怎么能奢求一个被自己伤的这么深的人能爱上自己呢？
他真的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笑，明明心里是那么地痛，就是忍不住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兵士的声音。
“大帅，罗军长殁了!”兵士的哭声传了进来。
所以，这就是舅舅对他的报复，这就是舅舅对他最狠的报复。让他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同时又让他失去他。
春奕寒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春奕寒站起身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罗天的死，帅府一片凄凄惨惨。他没有问罗天的身后事，因为林芳宇肯定会安排得很好。可是他也知道，罗天死后，他连林芳宇的忠心也会失去。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只是忽然感觉万分孤独，特别特别孤独。
他站在门前，周围都有人，都有哭声，他却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里，感觉自己与当前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明明曾经拥有了一切，现在却又失去了这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会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一直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看着眼前的李子树，脑海中出现小时候自己爬树的样子，自己掉下来罗天拼命自己接住自己的样子。然后他的心仿佛被一只锥子钻透了，是那么地痛，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含泪喊出一声“舅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