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李敬的阴谋
跟春奕寒见过面以后，谢晚意整整昏睡了两天。
这两天，那双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就像是一把刀子，一遍一遍凌迟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装作不在乎，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哪怕他很清楚，春奕寒这样做就是为了报复他，为了刺痛他，他还是控制不住会心痛、会难受。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样坚强、无坚不摧，原来，在爱情面前他也是一个懦夫、一个逃兵。
他很清楚，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不堪和难堪，他没有选择，只能面对，哪怕自己的心在滴血，哪怕自己的心碎成渣，他都得面对，都得承受。
“副帅，大帅着小的过来传话，让您到主厅去用膳！”他醒来没多久，春奕寒就差人过来传话了，看来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是了如指掌。
“副帅刚刚昏睡了两日，身子正虚着，怎么去用膳？”团子生气地顶撞来者。
“好，我去。”谢晚意苍白的唇瓣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挣扎着要起身。
“副帅，您不能这样折腾自己，您不要命了？”团子想阻止谢晚意。现在的谢晚意，虚弱得就像是树尖儿上的叶子，随时会落下，他很担心再这样折腾下去谢晚意会殒命。
“我没事。”谢晚意安慰着团子。来者也很有眼色，施礼退下。
“团子，帮我更衣洗漱，拿些粉来……”谢晚意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没法看。他不想在春奕寒面前示弱，只能借助粉的遮掩。
“副帅！”团子还想再劝一下谢晚意，他觉得没必要为了赌一口气豁上自己的性命。
“听话。”谢晚意固执得可怕。
“是！”团子只能照做。
他侍候谢晚意起床换好衣服，又侍候谢晚意洗漱完毕，然后将粉涂在了谢晚意的脸颊，帮他掩盖那种病态的苍白。只是无论怎么涂，那种苍白还是掩盖不住。
“罢了！”谢晚意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憔悴消瘦，毫无生机，他很清楚靠这些外在的东西很难改变些什么，索性也就放弃了。
其实他也很清楚，他做这些也是在自欺欺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春奕寒心知肚明。否则他不会在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就派人过来传他过去用膳，他就是要逼他示弱，逼他服软。可是他忘了，他谢晚意的倔强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他放弃了伪装，起身来到了主厅。
主厅内，李敬坐在春奕寒腿上，正在喂春奕寒喝着酒，同时还不忘打情骂俏。
“大帅，是我喂的酒好喝？还是别人喂得喝的酒好喝？”李敬阴柔地笑着，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但是春奕寒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当然是你。”春奕寒情意绵绵地看着李敬，对李敬投喂来的酒是来者不拒。
“不一样都是酒吗？”李敬故意问着。
“酒不醉人人自醉！”春奕寒十分陶醉。
“呵呵……”李敬笑着，打眼看到走进来的谢晚意，佯装就要离开的样子，却被春奕寒一下子拽住了。
“继续。”春奕寒命道。他也看到谢晚意了，他就是要看看，看到自己跟另一个男人你侬我侬，谢晚意会是什么反应。
只是依旧还是那个样子，谢晚意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旁若无人地坐下身来，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开始吃饭。
谢晚意的胃口一向都很差，就算是身体无恙的时候吃得也很少，而且还很挑食，不喜油腻，偏清淡。今天，为了给谢晚意一个下马威，春奕寒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肥腻的饭菜，就是想看谢晚意的笑话。
结果，谢晚意的胃口出奇的好，而且也不挑食，每样菜都吃了，还吃得特别多，碗里的米很快就见底了，他却依旧没有吃饱，还命厨房又给添了一碗。
春奕寒看着谢晚意，看着他旁若无人地扒拉着饭，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些日子谢晚意病着，胃口极差，根本就吃不下东西。所以谢晚意的这个吃法，是会要了他的命的。所以在谢晚意要开始吃第二碗饭的时候，他推开了李敬，对谢晚意命道：“别吃了！”
谢晚意仿佛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吃着饭。春奕寒看不下去了，起身直接夺过了谢晚意的碗，将碗摔在了地上，然后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掀到了地上。
“我让你别吃了！”春奕寒失控地吼着。
而直到这时，谢晚意才放下了筷子，才看向春奕寒，与春奕寒四目相对。
只不过就是几天不见，两个人却仿佛都不认识彼此了。
春奕寒喘着粗气，如一头愤怒的狮子，似乎要随时将人吞下。
谢晚意则平静得可怕，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伤心，也没有害怕，就像是一潭死水，无论怎样搅都起不了波澜。
“我能走了吗？”谢晚意问道。
“走，你走！”春奕寒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来自哪里，他的眼睛变得通红通红，似乎要喷出火来。可是他却拿面前这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让他暴怒中又很气馁。
谢晚意没有片刻的迟疑，转身就离开。
等在门外的团子，见谢晚意出来了，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急忙上前去搀他，谢晚意冰冷的手扶着团子，急不可耐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晚意再也没了力气，虚脱地倒了下去。
他方才吃下的那些东西，全都变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切割着他的胃，他的胃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这种痛渐渐放大，让他越来越难以承受，然后胃里的东西开始翻江倒海地折腾。很快地，那些东西全都顺着嗓子眼喷了出来。
“副帅！”团子害怕地喊了一声，急忙回头喊人，“快来人，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门外的兵士听到声音冲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急忙跑着去喊人。
团子则冲上前紧紧抱住了谢晚意，试图帮他止住那呕吐。可是谢晚意的呕吐根本就止不住，哪怕他已经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还是止不住，接着吐，吐出的是黄黄绿绿的东西，再接着吐，然后是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怎么办？怎么办，副帅？大夫为什么还不来？快来人，快找大夫呀！”团子抱着已经痉挛了的谢晚意，又惊恐又害怕。他第一次体会到世界末日的感觉，那是让人绝望到没有任何希望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赶了过来，急忙拿过谢晚意消瘦的手臂给他扎针。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谢晚意胃中的绞痛才渐渐缓解了下来，然后他也实在是累了，就睡着了。
团子在兵士和大夫的帮助之下，将谢晚意抬到了床上。兵士回身收拾着一地的狼藉，团子则端来一盆水给谢晚意擦拭着脸颊。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谢晚意的脸色更是难看到吓人，仿佛是死人一般。团子不放心地将手放在了谢晚意的鼻孔处，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是活着的，团子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下来，然后他给谢晚意擦着脸颊，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兴许是团子的哭声太聒噪，兴许是谢晚意睡饱了，他睁开了眼睛，眼神毫无聚焦地在屋子里搜寻着，最后还是在团子哭声的帮助下找到了他。
“别哭，没事。”谢晚意实在没有力气说出更多安慰团子的话，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副帅，你方才真的是吓死我了！”团子抓住谢晚意消瘦冰凉的手，哭得更加大声了起来。
他真的是被吓坏了。
这些日子，谢晚意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过来，可是大帅和副帅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又闹得格外生分。他真的很怕在这个时候，谢晚意会支撑不下去。
谢晚意空洞的眼神看着空旷的屋顶，整个人也是空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跟春奕寒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怎么冲也冲不出来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本来就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两个人，怎么能碰“爱情”那个东西呢？
他自不量力，春奕寒也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会让两人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越来越难堪。
谢晚意失神地看着屋顶，整个人像是被夺舍一般，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唯有眼角不自觉流下的一行清泪，证明他还活着。
正厅内，春奕寒和李敬也起了争执。
“你若是狠不下心，就别弄这一出！你看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弄给谁看？他会看吗？他会在意吗？”李敬不留情面地拆穿春奕寒。
很显然，看到谢晚意发泄似的吃东西，春奕寒心软了。像他这种心软法，他能做成什么？所以李敬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搭档。就春奕寒这优柔寡断的样子，恐怕不等到伤到谢晚意的皮毛，他自己就先献祭了。
“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没意思！”春奕寒发着狠用脚踢着满地的狼藉，发泄着，咆哮着，“我就是想让他伤心，想让他感觉到痛！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伤心的、痛的人都是我，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你想要公平，就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你，对你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你何不换个思路，找他在乎的人，用他在乎的人逼他就范！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意思？”李敬的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梦中人。
春奕寒看向李敬，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你知道怎么做，对不对？”春奕寒似乎看到了希望。
“就怕你到时候又舍不得。”李敬玩着自己的指甲，轻飘飘地道。
“只要能报复到他，我什么都舍得。”春奕寒急切地道。
“那你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办！我保证能拿到谢晚意的软肋，保证让他在你面前服服帖帖的。到时候，你想怎么着他都可以。”李敬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喜欢他吗？”春奕寒的智商并没有完全消失，所以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跟你一样，气不过！”李敬半真半假道，“守着他，你我都那个样了，他还是什么都不在乎。这说明，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凭什么就我们把他放在心尖上，他却视我们为无物？我就是想看着他无助、破碎的样子，我就是想看看他抛开所有尊严、跪在我们面前向我们求饶的样子。”
“呵呵……”春奕寒不易觉察地笑了起来，却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他颇为欣赏地看着李敬，恭维地讽刺道：“李敬，你真是个小人，还是个狼心狗肺的真小人！可惜了谢晚意对你的心思，你不知道，为了你他早就把尊严抛掉了，你却这么恨他。他也是活该，总是不分对象的心软。李敬，你就是蛇，他就是农夫。”
“我这么坏，你还敢跟我打交道？”李敬并不生气，而是玩笑道。
“我喜欢你的坏，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春奕寒不明所以地笑着，只感觉这样也挺好。至少在他感觉孤独的时候，在他感觉不平的时候，是有个人陪在他身边的。就算这个人是蛇蝎，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忍受那些煎熬。
“既然这样，我向大帅要二百人，而且要有这二百人的绝对指挥权。他们只能听令于我，连你也不行。”李敬开出了条件。
“好。”春奕寒毫不迟疑答应下来。
“我还要四百大洋，赏人用的，这样他们才会听我的。”
“没问题。”
“再者，你想方设法把林芳宇支出去。也不用支多远，只要让他离开业城就行……”
“这可不行。”春奕寒还是维持着起码的清醒的，“他负责业城的防卫。离了他，业城可就岌岌可危了。”
“可是他在这，我的计划没法实施，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我。”李敬道。
“这个好办！我想办法把他困在府里就是了。你需要多长时间？”
“两天！”李敬道。
“好！”就这样，春奕寒和李敬达成了协议，一场阴谋开始了。
只是不知道，当以后的春奕寒想起这个时候的自己，会不会后悔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自此之后，他就算是亲手斩断了自己跟谢晚意之间所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