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本帅的新爱
罗天原本以为,离开谢晚意以后,春奕寒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却不想,他竟然又勾搭上了一个人。一样是男人,一样是春奕寒的敌人。
“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罗天看着一脸平静的外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是在跟谢晚意赌气吗?你是为了气他吗?”在罗天看来,如果春奕寒注定只能喜欢男人,谢晚意肯定要比那个李敬更合适一些。
那个李敬乍一看有一些谢晚意的影子,可是再细看,他身上更多的是一些阴冷和灰暗。他在这个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种阴冷和灰暗代表着什么。
“舅舅,我就是觉得爱人太累了,所以想找一个爱我的。”春奕寒心平气和地跟自己的舅舅道。
“他爱你吗?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的来路!”罗天真恨不得钻进春奕寒的脑袋里,想看看春奕寒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就算是不爱我,至少也无法利用我的感情来伤我。”春奕寒抬起了自己的手,手上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翻着腥红的血肉,那是那天他发了疯捶打树干留下的,“舅舅,真的很痛,比死了都痛!”
“傻孩子!”说到底,罗天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还是想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所以他没再说什么,带着满腹的无奈和怨气离开了。
而春奕寒看着自己的伤痕,不自觉落下泪来。
这几天,谢晚意的情况还是很不好。听说,那天大夫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止住了他的吐血,这让他对谢晚意的恨更是多了几分——为了救李敬,他真的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这对他春奕寒而言,是更大的无情,也是更大的伤害。
“既然在你的心里,谁都比我重要,那我又何必把你看得如此重要?”春奕寒在心里恨恨地对那个人说着,然后他倔强地擦干了泪水,就仿佛那泪水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让李敬到自己身边是为了气气谢晚意,那么现在,他更多的是想利用李敬来刺痛谢晚意。
因为这不公平。
自始至终,一直都是他自己在痛,在痛不欲生,这样不公平。所以他也想让谢晚意痛,也想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要从谢晚意身上寻找一点平衡,不管这平衡是以什么方式得到的。
“喝点茶吧!”不知什么时候,李敬端着茶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色长袍,这让他看起来特别恬静和安静,仿佛是入夏的木兰,静谧而又美好。
这些日子,都是李敬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他真的像一个爱人一样,悉心照顾着他,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逸。
他抬头看向李敬,李敬淡然地看着他,如他。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敬身上那个人的影子越来越多了,不论是眼神、形态,还是声音、讲话的语气。他好像是在刻意模仿,又好像是天生就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
“好!”春奕寒接过茶杯,品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顺手将李敬拽到自己腿上,抱住了他,然后闭上了眼睛,细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亦如他。
“大帅,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见见光呀?难不成,要一直将我藏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李敬意有所指。
当初,春奕寒到大牢去接他,说是要他当他的爱人。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捍卫谢晚意在春奕寒心目当中的位置。
只是,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他的戏瘾就上来了,就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了,所以他才故意提醒春奕寒。
“你想见光?那好办,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见见光!”春奕寒承认,他的确没有勇气将李敬带到谢晚意面前,所以自从将李敬带回来以后,他几乎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只是有时候,他也想逼自己一把,也想让自己慢慢从对谢晚意的执念里摆脱出来。所以明明知道李敬是在激他,他也愿意上钩。
他站起身来,拉着李敬就走出了房间。来到屋外,他才明白李敬为何执意要出来,原来谢晚意就在房屋外面。
连着病了这些日子,已经透支了谢晚意的健康,也透支了谢晚意的精气神儿。他深知再这样下去,自己必将会如枯萎的树叶,慢慢凋零。他并不怕死,只是在死之前,他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他让团子搀扶着自己走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先看到了那棵大树,那棵叫不上名字来却曾经帮助他算计了李凤岚的大树。他记得,树下有很多蚂蚁窝,有很多蚂蚁。
它们每天都那么忙碌,忙着储备粮食,忙着搬运吃食。
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他曾经对着蚂蚁窝出神,看着他们忙忙碌碌,自己则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算计李凤岚,怎么算计春奕寒。
那个时候,是他第一次逼着自己对春奕寒下死手,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心软。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做到铁石心肠,所以他只能在自己无法掌控当时的局面之前将春奕寒推向死路。
他谋算得很好,借助业城和泷城的冲突,借助茅草坳,跟春奕寒同归于尽。
那个时候的春奕寒还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是在真心实意帮他,还对自己充满了信赖和爱意。
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一切都顺着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是会心软。
他明明知道,放过春奕寒对自己而言着什么,他还是放了春奕寒,也救了春奕寒。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对春奕寒的感情就已经有了变化,只是他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
现在想想,当初,出逃到淮南,他一直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玉儿,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背叛了他的玉儿,他已经没有脸面再跟自己的玉儿相认了。
他不仅仅是在身体上背叛了他的玉儿,他更是在心理上背叛了他的玉儿。所以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天儿越来越冷了,冷到蚂蚁都不会再爬出来了,谢晚意蹲在地上,紧紧裹着厚厚的鹅绒大氅,却依旧是冷到不行。
他很清楚,这是虚弱的表现,这是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表现。
现在,他跟春奕寒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他也不想再奢望什么。只是他还是有一些遗憾,遗憾自己可能看不到它们再次忙碌起来的样子。
“副帅,您坐到椅子上吧,不要再蹲着了,蹲久了会头晕。”小团子搬来了一把椅子,走上前扶起了谢晚意。
这些日子,谢晚意总是吐血,而且胃口也极差,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是不知道春奕寒和谢晚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谢晚意已经病得这么厉害了,那个春奕寒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且看谢晚意的情绪,也是越来越低沉。所以人越来越萎靡,话也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瘦。
现在,他被裹在厚厚的大氅里,人显得更加消瘦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
所以团子又不想让谢晚意待在外面了,尽管这是谢晚意想做的事情。
“副帅,起风了,有些冷,咱们回屋吧?”小团子劝着,想去搀扶谢晚意。但是谢晚意没有像方才坐到椅子上那般合作,他坐在那里,看着树底发着呆,一动不动。
“副帅?”小团子担心了起来,他不知道谢晚意是不是太虚弱所以难以起身,所以他用力拽住了谢晚意的手臂,想把他拽起来。
“团子,我想坐会儿。”谢晚意终于出声了,声音虚弱到让人几乎听不到。
小团子打量着谢晚意苍白如纸的脸色,没再说什么,而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就这样陪着他。
岁月静好,如果一切都这样继续安静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可是偏偏,总有些事、有些人会打破这宁静。
“哟,这不是副帅嘛!听说您病得厉害,现在看来,竟是谣传,看来副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团子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久未谋面的春奕寒,还有一位白衣男子。
说话的便是这位白衣男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晚意,语气中满是挑衅和挑逗,眉眼之间也满是傲慢和不屑,仿佛是在炫耀着什么,又仿佛是在证明着什么。只可惜,谢晚意并不配合,他依旧看着树底,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似的。
至于那春奕寒,他注视着坐在树下弯着身子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的谢晚意,脸色越来越难看,表情也越来越复杂。
很显然,谢晚意的身体状况还是很差,所以他佝偻着的身子瘦的明显,隐密在大氅领子后面的半张脸也苍白的吓人。
“既然没恢复好,为什么不在屋内歇着,为什么要到外面吹这冷风?”春奕寒对谢晚意不珍惜自己身子的行为感到气恼,却又觉得自己纯粹是在多管闲事。
“他自己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想到这里,春奕寒拉起了李敬的手,直接来到了谢晚意面前。
“既然已经好了,以后就到主厅去吃饭,一家人一起吃饭才有意思!”春奕寒不冷不热说着,却显得分外地讽刺。
他还是在强调他跟谢晚意是一家人,可是也强调李敬是家人,那么谢晚意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扮演得到底是什么角色?
谢晚意这才抬起了头,看向站在他面前刻意炫耀的两个人,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一下。
“好。”谢晚意努力用最有力道地声音回着,可是声音还是虚弱到让人几乎听不到。
他直面春奕寒的脸,不悲不喜,不愠不怒。
他早就听说春奕寒将李敬接出来了,也早就听说他们那种所谓的关系。他很清楚春奕寒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他对他的报复,这是他对他的恨。
他果然懂他,所以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刺痛他。
可是他还是小瞧了他,他就算再是痛,他也能忍下来。他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痛表露出来,让别人看到。对春奕寒如此,对李敬亦是如此。
现在,春奕寒跟李敬手握着手出现在他的面前,无非就是向他宣示他们有多么相爱、而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可笑。可是这又有什么?对自己以前的所为,他从不后悔。至于以后,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春奕寒盯着谢晚意的脸,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心中一阵气馁。
但凡有一点,但凡谢晚意的脸上有一点不悦的神色,他都还能看到希望。可是,面对李敬的挑衅,面对自己的刻意,谢晚意惨白的脸上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只有不爱,才不会在乎。
只有不爱,才不会起波澜。
所以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春奕寒泄气地冷笑一下,拽着李敬就回到了屋内。只因,他不想直面谢晚意的无视,他不想直面谢晚意的冷淡。他的心,不能承受这么彻底的绝望。虽然,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他还是希望真相能够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
所以他拽着李敬回到了屋内,然后他将李敬抵在了墙上,发着狠地吻着他、咬着他,命令他:“大声喊,给我大声喊!”
“啊!”李敬当然知道春奕寒想要什么,他也愿意给春奕寒想要的,所以他大声喊了起来,夹杂着笑声,夹杂着呻吟声,仿佛他们正在做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事。
屋外,谢晚意听着那些刻意的声音,终于也无需刻意地伪装,他向团子伸出了手,团子急忙过来搀他,才发现他原本就冰冷的手冷得吓人。
“副帅?”团子担心地看着谢晚意。
“回屋!”谢晚意用尽全力命道。
团子急忙搀着谢晚意回屋,却只觉得谢晚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待回到屋内,关上房门那一刻,谢晚意再也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吓得团子死死抱住了他,回头就要冲外面喊“来人”,却被谢晚意拦了下来。
“不要……不要喊,我没事,我就是累,想睡一会儿……”谢晚意死死拽住了团子,挤出了这几个字,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徒留团子又害怕又担心,又不想违背谢晚意的意愿,只能抱着他无助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