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本帅也学会了收买人心
“禹城乔梁，贪墨银元一万块，贪墨粮食六万担……”
“杀！”
“海城康利正，贪墨银元一万五千块，贪墨粮食八万担……”
“杀！”
“东方城张卓升，贪墨银元八千块，但是粮食按实分派了，所以境内没有出现饿死人的情况，您看是不是可以……”
“杀！”
“大帅……”林芳宇显然是觉得量刑太重，所以想替张卓升说两句话，却不料被春奕寒打断了。
“你以为，他把粮食分派下去就是个好人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分派的吗？明码标价！他境内是没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可是卖儿卖女就是从他那里发展起来的。他比那些将粮款全都贪墨了的人更可恨，更可恶……”
春奕寒愤怒的声音从屋面传了出来，吓得程欢和邱凯都怔在那里，不敢再往前一步。谢晚意叹了口气，掀起门帘走了进去，程欢和邱凯也急忙跟了进去。
“晚意？”见进来的是谢晚意，还在发火的春奕寒一下子收敛了脾气，走上前拉着他让他坐下，温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春奕寒的声音极其温柔，仿佛方才那个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杀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吃了。”谢晚意应着，拿起桌子上的花名册，只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叉号，看来是又要死很多人了。
“杀人太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谢晚意并不是要为谁求情，他只是希望春奕寒能够量刑定罪，千万不要滥杀无辜。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春奕寒很清楚，谢晚意最讨厌杀戮，只是他心里气不过呀，“可是这个张卓升……”
“张卓升当然该杀，这个没什么好说的。”让在场的人都意外的是谢晚意竟会如此说。
“晚意？”春奕寒不敢相信在这件事上谢晚意会支持自己，他惊喜地看着谢晚意，只听谢晚意接着道：“诚如大帅所说，他的行径，比那些单纯贪墨的人可恶一千倍、一万倍。他这是在发战争财、灾难财。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就不顾百姓的死活，不顾国家的稳定，这种人不能留。他这种人，放在哪个位置都是祸国殃民。所以大帅根本就没必要心软，直接杀了就是了。莫说他还贪墨了银元八千块，他就是没贪墨，就冲他这种行为，他也该杀！”
“晚意，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春奕寒大喜过望，拉过谢晚意的手握在掌心里，激动地道，“晚意，说实话，我在意的并不是他们贪墨了多少，我在意的是他们的心。但凡他们心里能装着一点老百姓，他们也算是有救，就值得我宽宥他们。可是像张卓升之流，我真的是找不出一点宽宥他们的理由。”
“张卓升之流，其心可诛，其行可鄙，其人可灭。是他们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自绝于天下，大帅不必纠结什么。只是这……”谢晚意将一纸卷宗放到春奕寒面前，指着上面的名字道：“刘兴达，听说，他的官评很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攻打泷城的莫城的时候，就是他为了一城百姓单刀赴会与我方周旋，所以才有了莫城的和平归顺。他的行为，不仅避免了一城的生灵涂炭，也避免了我方的死伤。一个为一城百姓不顾生死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贪污。他的贪墨问题，还请大帅好好查查。”
“你说得对，这个人是得好好查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说到这，春奕寒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看向林芳宇，问道，“你去查这个人的时候，他可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回大帅，没有。”林芳宇对这个人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像他这么省事的人没几个，“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供认不讳？”春奕寒和谢晚意都愣了一下。
“你审问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可也有供认不讳？”谢晚意直接问道。
“他们没有。他们百般狡辩，百般抵赖，想方设法让自己脱罪……”
“是了，不管有罪没罪，为自己辩解一二这是人的本能反应。而这个张卓升却一句辩驳也没有，这明显违反人的本性，除非……”
“是代人受过？”谢晚意和春奕寒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回头你把这个人给我带来，我要亲自跟他谈谈。”春奕寒心中已有了主意。
“是！”林芳宇答应一声，然后跪了下来，他羞愧难当地道，“属下奉命调查泷城贪墨一案，虽处处小心，却还是错漏百出，险些放过歹人，也险些冤枉了好人，这是属下之过，请大帅责罚！”
“让你一个人负责这么一大摊子事，想不出错都难。”春奕寒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示意林芳宇起身，完全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我说过了，我看中的是心。只要你是一心为百姓、为业城做事，就算是做错了，也可以原谅。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包袱。”春奕寒明显是心情好了很多，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他起身来到身后的书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竟是一支精致的手枪。春奕寒拿起手枪来到林芳宇身边。
“你喜欢的毛瑟枪。本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淘到的。本想过年的时候送给你的，结果你忙，本帅也忙，就给耽误了下来。现在给你补上。辛苦你了！”说着，春奕寒将枪交到了林芳宇手中。
林芳宇接过枪，真是百感交集。
这几个月，他跟春奕寒之间有争执、有分歧。当初为了救罗天，他甚至想过要拿枪挟制他，他们的关系也一度到了冰点。却不曾想，就算是经历了这么多，春奕寒依旧信任他，依旧记着他的喜好，这让他如何不感恩，不感激。
他跪了下去，将头叩在地上，无语凝噎。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只有谢晚意知道，春奕寒这是学会收买人心了。
这是成熟，也是进步。
没过几天，林芳宇就处决了一批人，泷城的事算是真正落下了帷幕。只是这件事的影响，却愈演愈烈。没过多少日子，春奕寒就接到了鹤城的讨伐文书。
“泷乃天府之国，物富民强。一朝纳入业属，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男子无以立身，女子无以蔽体，孩童无以果腹，惊现卖儿卖女之违背常伦之惨状！呜呼哀哉，痛哉惜哉！自古生有功德者，可立为王；生无功德者，可废为蛀！吾携正义之师，号血性男子，助泷讨业！”
自古以来，出师讲究一个名正言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拿下泷城就等待了好久，也费了好一番周折。却不想，现在，竟然有人开始拿着“助泷讨业”的幌子来找自己的麻烦。
“卑鄙，无耻！”春奕寒将檄文扔在了桌子上，真的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这些人若是真的有心帮助泷城，自己当时攻打泷城的时候，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无非是现在看到泷城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步入了正轨，想要讨一杯羹罢了。
只是生气归生气，还是要想一个应敌之策才行。想到这里，春奕寒揣起檄文就走了出去。
春天到了，天儿暖起来了，路边的柳树开始吐出了嫩芽，一阵风儿吹过，带来淡淡的青草香。
“该带晚意出去逛逛了！”想起自己对谢晚意的承诺，春奕寒心里暖暖的，想见到谢晚意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起来，步子也就更加急迫了起来。
不远处的迎春树下，谢晚意正在跟邱凯对峙。
为了让自己有个棋友，谢晚意真的教邱凯下起了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邱凯在这方面很有天分，短短一些时日，竟进步神速，大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架势。
现在，轮到谢晚意落子了。他观察着棋盘，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入了邱凯的圈套，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混小子，你是什么时候走得这一步棋？”谢晚意指着堵死自己的那步棋质问起了邱凯。邱凯笑了一下，并不应声，等着谢晚意接招。他抬头见春奕寒走过来了，便要起身行礼，却被春奕寒用眼神制止了下来。
只见春奕寒悄无声息来到谢晚意身后，观察着他的棋。虽然不懂棋，他却也能看得出来，谢晚意的棋被吃得差不多了。
身为当事人的谢晚意更清楚，自己这盘棋怕是要输了。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会下棋吗？你该不是蒙我的吧？”谢晚意对邱凯的“天赋异禀”产生了怀疑。
要知道，这下棋他可是从小就钻研，一直都不通。直到前些日子被春奕寒软禁起来，实在无聊，才琢磨出这点路子来。却不想，竟又被一个新手打败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我骗您干什么？”邱凯笑了一下道，“其实，这下棋也不难，只要多想两步就好了！”邱凯随口说了两句，却差点没把谢晚意气得吐血。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邱凯这是在隐晦自己笨呀。所以他有些气恼了起来。
“不下了！”谢晚意将棋子扔在了棋盘上，“费脑子，费心思，没意思……”
“哈哈哈！”见谢晚意这副样子，春奕寒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晚意呀晚意，想不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这可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哈哈……”
谢晚意没想到春奕寒早就在自己身后了，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就生起气来。
“你就得意吧！”谢晚意没好气的啐了春奕寒一口，给自己找着台阶，“大不了，我就找芳宇练练，然后再跟邱凯大战三百回合。”
“你快拉倒吧！就他那臭棋篓子，只会连累的你棋艺越来越差。你若是真想学，我回头找个师父教教你就是了。”春奕寒笑着，一脸的宠溺。
“那多没意思，要赢也得凭真本事，邱凯能行，我也能行！”谢晚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较起真儿来了。
“好好好，你能行，你肯定能行，成了吧？今天只是不在状态，有些发挥失常而已，好了吧！”春奕寒毫无原则地哄着谢晚意，不自觉握过了谢晚意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玩弄着谢晚意的手指。
邱凯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了，就施礼退了下去。
谢晚意看向春奕寒，这才发现春奕寒的神情已然严肃起来了。
“怎么了？有事？”谢晚意心中不安了起来。
“你看看这个。”春奕寒取出檄文，交到谢晚意手中。谢晚意打开看了一下，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真难为赵峥那老头了，竟然拽出这么多古文？”
“晚意，你怎么看？”春奕寒问道。
“这肯定不是赵峥那老头写的，他也不可能真正出兵。”谢晚意将檄文叠好还给春奕寒，坐下身来继续摆弄着棋子道，“以赵峥的秉性，他若是真想替泷城出头，早就悄无声息起兵了，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来跟我们宣战。”
“你的意思是说……”
“这就是一个试探，想看看我们的反应。他背后一定有人。”
“那我就让林芳宇去下他一城，挫挫他的锐气！”春奕寒响鼓不用重锤，已经有了主意。
“不能用林芳宇。”谢晚意打量着棋局分析道，“林芳宇拿下泷城，名气太大，敲山震虎用不着这么大的鼓。而且，什么事都用林芳宇，会让别人觉得我们业城只有林芳宇可用，这样很容易让别人拿着我们的痛脚。”
“总不能让舅父去吧？”春奕寒犯难了。
自从上次差点杀了罗天，他们爷俩就一直冷战着，现在还没有和好呢！现在让他去找舅舅求和，他还真有点抹不下面子来。
“芳宇都不用，老军长就更用不着了。不过，这件事还真得老军长安排。”谢晚意也知道，春奕寒一直在跟罗天冷战，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这爷俩破冰。
“什么意思？”春奕寒有些懵懂。
“要随便拿下赵峥手里的一城，只需要一个师就够了。”谢晚意接着分析道，“芳宇手下的都是新兵，冲劲儿干劲儿都足，就是经验不足，而且容易嗜血成性、滥杀无辜。而老军长手下的那些人则不同，他们各个身经百战，也唯老军长的命令是从。所以，这件事交给老军长最妥帖。让他指派一支老城的、可靠的队伍去就成了。”
“有道理。”春奕寒笑了一下，转而又面露为难之色。谢晚意见春奕寒这副样子，知道他是拉不下来脸，就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
“后天是重从生日，听说老军长会去给她祝寿。我是她的少主子，自然也理应到场。至于你嘛……”
“我陪你去。”春奕寒急切地道。
“好吧！”谢晚意似乎勉为其难。
当天夜里，谢晚意就写了一个条子，命程欢给重从送了过去。
重从接过条子看了一眼，就命令小厮准备酒席，说自己要过生日。听到她这话，大家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