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疏离
“我竟不知,如今断案要靠逼人起誓?”
赵阶踏进门,面沉如水。
光线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拉长,颀长的影子一路沿着地面向前,直至盖住温念枝的裙角才肯作罢。
见他到来,众人起身,刚想打招呼,却见赵阶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一人做媒婆打扮,一人乃官府衙差,还有一人,是当初为庄赵两家保媒的赵家长辈。
庄母见他身后的三人,表情微变,看向赵阶:“这,赵家公子这是何意?”
赵阶将三人请入座,奉上茶,随后回答庄母的话:“庄府既然要求解除婚约,阶自当遵从,特意请来当初保媒的几位做个见证。”
比起容欢吵闹撒泼退婚的态度,显然赵阶的态度更让人不安。
连官府的文书衙差都已请来,一看就是动了真格。
温念枝忍不住给赵阶递眼神,示意他不劝也就罢了,怎么还跟着拱火?
赵阶瞧见温念枝的小动作,心底余气尚未消,想起这女人方才那副笃定坦荡的语气,赵阶眉心压了又压。
火气对她发不出来,便转向容欢:
“庄姑娘上门退亲还口出污蔑之言,不打算解释一二?”
容欢脖子一缩,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
“污蔑?我哪污蔑了?是非清白自在人心……”她移开目光,不敢跟人对视。
这时,保媒的媒婆摇着绢帕,发出夸张的笑声:“哎哟,这可是今日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听姑娘所言,你并无证据,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却能说出这等骇人的流言?”
“你又是谁?此处轮得到你撒泼?”容欢不买账,怼不起赵阶她还怼不起旁人?
这可把庄母吓一大跳,连忙去捂女儿的嘴,小声劝着:“乖囡,你怎么敢斥媒人婆子,可消停些吧!”
场面升起了几分火药味,容欢脸上的不忿落在每个人眼中,赵家族老见庄府小姐竟是这副模样,不禁连连摇头:
“庄夫子在文人之中颇有清名,怎么会教出这等不知礼的姑娘?”
此话听得庄母羞愧不已,连声叹气。
赵阶不愿众人在细枝末节上多做纠缠,从怀中拿出另一份庚帖,放在桌上:
“这是另一份定亲书和庚帖,今日烦请诸位做个见证,庄赵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当真?!你说出的话可不许反悔!”容欢比谁都激动,赶忙将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庚帖抢回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恢复了自由身?!
容欢捏着婚书,已经开始畅享自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逍遥生活!
然而现场只有赵阶与容欢两人开心,其余人皆面露愁容。
温念枝将赵阶拉到一旁,语气急切:“你怎么火上浇油起来!溶溶胡闹你也跟着胡闹?退亲这种天大的事也能儿戏?”
可惜女子声音太过清软,纵使是厉声斥责,落在赵阶耳中依旧恍如鸿羽,不仅不严厉,反而带着别样的旖旎。
赵阶不得不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否则思绪就像是不受控制般被她牵引。
“你为何这般在意我的亲事?”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温念枝不满地看着赵阶:“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是你长嫂,自然有责任替你和赵沅操持。”
对于这声“长嫂”,赵阶不以为然,话则脱口而出:
“你觉得你能做我的主?”
一句话成功让温念枝沉默。
她沉沉叹一口气,又想起之前赵阶不仅排斥她的接触,还让她滚的情形。
温念枝嘴边露出苦笑,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让她瞬间从焦急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是啊,自己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又何曾管得了赵阶的事?
本质上赵阶从未将自己视作家人,甚至从未对她有过好脸色。
温念枝并非不识趣的人,于是缓慢垂下眼睑,闭口不再言语,神情上的疏离格外显眼。
察觉到她态度忽然的冷却,赵阶眼中闪过不解,好端端怎么不说话了?
他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子,心中闪过前所未有的陌生体验。
这边是傅桓舟所谓的,女人心海底针?
赵阶将此划分为女人的骄纵气性。
他原以为自己会厌烦,但落在温念枝身上,他又觉得女子本该如此骄纵些。
于是赵大人愿意折下身段,哄一哄,解释道:“推了与庄府的婚事,将来还会有更好姻缘,你且等着便是。”
说着,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温念枝身上绕了一圈。
温念枝:“……”
赵阶什么意思?难道想退亲高攀?
如今他步步高升,又与皇子们打得火热,难道是预备另娶高门贵女?!
温念枝眼神大惊,没想到赵阶竟存着这般攀龙附凤的心思,心中顿时更为不耻!
她眼底的嫌弃毫不遮掩,让赵阶原本微勾的唇角霎时僵住。
愉悦的心情如被冷水当头浇下!
赵阶眼神微眯,泛起不悦。
温念枝眼底的嫌弃是什么意思?就这般厌恶自己?
赵阶忽地拂袖,想起方才温念枝信誓旦旦说对自己毫无非分之想,男人不禁心生恼怒,暗骂了声:“不识好歹!”
言辞难得的气急败坏。
拿回了庚帖,容欢心情甚好,瞧见温念枝和赵阶两人这般古怪的气氛,不禁冷嘲热讽:
“切,装什么清白?老娘谈过多少恋爱,你们俩有没有猫腻我还看不出来?”
人得意的时候总会忘形。
赵阶这正满肚子憋闷无处发泄,容欢可不就撞枪口上来了?
他转身走到容欢面前,冷笑:“哦?有什么猫腻,庄姑娘不妨说出来替大家解惑?”
赵阶这副模样让容欢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顿时夹起尾巴,眼神飘忽不定,嘴上却不饶人:
“这不是明摆着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赵阶咀嚼着这句话,兀地发出一声笑:“庄姑娘嘴里总能迸出些新词,如你所言,你与二皇子之间的旖旎风月,定然也落在了群众眼中?”
容欢闻言,表情一僵,完了,她还忘了有这一茬呢!
此时话已经传入众人耳中,庄母尤其不可置信:“二皇子?什么二皇子?溶溶,这怎么回事!”
容欢面色青白交加,嗫嚅半晌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