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色

    县城是冬瓜所说的最山区的县城，过了冬瓜的老家村子再走5公里就到了。

    在冬瓜的村尾停下车，我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高中分班之后我还和冬瓜一起玩，高二的暑假我和几位同学来到他家里——一座年久失修，家里几乎没有新一点的家具的老房子。偌大的天井没有铺水泥，泥泞不堪、杂草丛生、蚊虫肆行。甚至一间偏房里还关着两头水牛。我们打趣说冬瓜家全都是老古董，都很值钱。

    听说有一年发大水，冬瓜家被冲垮了。在旧址拿了点政府的补贴加上自己筹钱重新又盖了一座砖头房。他家我仅仅那次去过一回，如今怎么样倒无从说起了，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洋房，千篇一律。那些古董的家具，还有水牛，应该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冬瓜生活好了，那些令他心意难平的人和事逐渐与他远离。他也没有衣锦还乡。

    站在路边我给冬瓜打了个电话，他说家里没人，现在有且仅有一个家就在宁波，语气焦灼，现在处于水深火热的他没有心情和我共同回忆。

    我对老家的念想很深，以前在济南每个季度或是飞机或是火车都会回家一趟。一踏进家门就倍感踏实，奇怪的是在老家一旦待着超过两天就有想离开的冲动。

    回到县城，走在街上，已经变得认不清模样，旧有的景象已经随着消逝的高中时光一并抹去。马路宽敞、车水马龙。每个路人都形单影只、行色匆匆，蝇营狗苟地忙碌着。高中已经盖起了新楼，校门壮观宏大，我不敢靠近。透过围栏，操场再也不是煤灰铺就的跑道，已经是橡胶跑道了。临街的墙上层层叠叠贴满了被名校录取的往届学生的光荣榜，那一年我也曾经上榜过。

    沿着河边我慢慢走回停车场，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昨晚我想回来看看，高中意味着我从此远离老家，发生的故事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埋下了伏笔。那时候的我和冬瓜有着无知无畏的勇气和豪气干云，可以逆天改命，冲破藩篱。三年之后热血未止，各奔东西，命运多舛。

    高中伊始，我和冬瓜便活成了彼此。

    太久远了，真的想不起来太多。徒劳地回忆着，想抓住我和冬瓜青春时光的些许痕迹，再也不曾出现。我想，过去的时光慢慢就褪色了，变得不再精彩，变得索然无味，变成了空白。那我们笔耕不辍地描绘未来的蓝图，到头来不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我们的行为到底意义何在？

    前几年冬瓜结婚的时候风光无比，宋大哥事业有成是我们的表率，如今呢？都是一地的泥泞与肮脏，破烂不堪。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认为翻篇的过去都是素白素白的。

    爸爸说生活应该只有简单的道理，那么从现在开始，从我成为老赖开始，就让老赖的生活变得简单，简单地把过去的痕迹抹平抹白，成为一名粉刷匠。

    黑，意味着吞噬；白，意味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