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梦想

    回到城里，女儿和儿子已经放学回家。这间租住的房子宽敞明亮，阿伟收拾得井井有条。对于小孩子来说，跑得开，躲得起就是个好地方，他们喜欢搬家，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充满了好奇，他们的生活就是纯粹的、白色的。

    拿起女儿的作业，粗略翻翻检查，女儿在旁战战兢兢地坐着，字迹由清晰逐渐变为潦草，纠正几个笔画错误罢了。她喜欢数学，但是数字“0”怎么写总有一条小尾巴。纠正了一个学期了，还是改不掉左手写字的习惯。在爸妈眼皮下还能刻意用右手，只要我们稍微一离开她，她就偷偷换回左手。甚至大言炎炎地跟我们说，写字用右手，画画用左手，俩手都不耽误。

    我原本接受左手写字，但是禁不住所有身边的人都让我纠正她。早晚有一天女儿会和我一样，习惯了眼前的一切，不再好奇。

    每天她总有写不完的作业，如果不稍加督促就会严重缩短睡眠时间。新来的班主任是一位年逾五十的语文科女老师，作风老派，尤崇题海战术。这个周末语文科整整布置了25页的书写内容，以女儿的书写速度一页起码十分钟……我低声骂了一句，只好给女儿鼓鼓劲，她，太累了。

    躺在沙发上逗着小儿，四岁的他正是奶声奶气萌气无比的时候，从他身上总能找到乐趣。和他开玩笑他会一本正经告诉你你错了，他的世界里还没有谎言。

    “哇，你刚才是不是哭了，流了很多眼泪，眼泪都顺着头发流出来了，你默默，你的头发湿哒哒的。”这个季节孩子总能出很多汗，一动一跳浑身湿漉漉。

    儿子摸了摸头。

    “是妈妈让我哭的。”

    儿子至今还是极度热衷于零食，胃口出奇的好，个头1米左右，中等偏下，相比于女儿，他更加乖巧，而且温声细语，似乎这个家给他有足够的安全，无忧无虑地分享他的一切，不争不抢，哪怕他最爱吃的糖果。

    从济南回到这里的两三年，我们搬了一次家，哪怕是外表浮华，我们的生活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我也觉得这个家是可爱的。维持着基本的开销，无力给女儿、儿子报名各种兴趣班，风雨无阻自己接送，吃着简单的饭菜，死磕着熬到改变的一天。可能我们给予孩子最多的就是陪伴，这种陪伴充满了性价比。

    这也是我的救赎。一直到最近我才有点感受到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为人父母了。从结婚到生儿育女我并没有深刻理解是人生的一个重要的阶段性锚点，于我的行为、想法并没有作出多大的改变。当我逐渐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以后，我开始意识到这是我的爱人，这是我的孩子，我需要在许多行为和想法上照顾到他们，这是我的家，未来几十年这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于是，我的脾气好像收敛了许多，面对困窘的现实首先保障他们的温饱，非常注意他们微小的情绪变化。

    我经常问两个孩子我是你的朋友么？孩子说是啊，我就想成为他们的朋友，而不仅仅是作为一名父亲。这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面对着现实，我还只是停留在想法里，想法里有我的一切完美的规划。我想带着孩子出去走走，看看名山大川，我想读更多的书，就从《史记》开始。我想有一个书房，我想有一张黑胡桃木的书桌。女儿有新鲜的乐高，儿子有新的磁力片，阿伟有心思插花。有时候觉得这些都不遥远，甚至觉得触手可及，有时候又突然不感兴趣了。

    在济南那几年是离梦想最近的时候，后来，命运的齿轮断了一齿，每隔一段时间，生活就吱吱呀呀像是要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