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马回头-谁是卧龙谁是凤雏（10）

    晚上，袁梁来到夏爱祥家，贺诗文看见袁梁进门就招呼道：“热烈欢迎袁厂长，欢迎袁工程师来我家做客，蓬荜生辉啊。”袁梁笑道：“你怎么那么生分了，还袁工程师了。”贺诗文说：“可不是我这样叫你的，印染厂的人都知道我们厂的产量上来了，是一个姓袁的工程师给调整鼓捣的设备，才使我们的班产提高了，成本降低了，效益上来了，又再次和竞争厂家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袁工程师是我们印染厂的大救星。”袁梁摆手：“你这就太夸张了，举手之劳、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夏爱祥看着贺诗文，问是什么事，贺诗文少不了添油加醋地把袁梁在印染厂改造、调整设备的事说了一遍，袁梁急忙说：“这可不只是我，人家夏爱祥处长还改进了风机组装的工装，给我们食品厂解决了大难题呢，这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技术人员的重要性，还是你贺诗文有眼光。”贺诗文说：“你不用转移话题，印染厂员工涨了工资，大家都很开心，那个张小冉知道是你帮着改的印染厂的设备，心中的滋味别提多别扭了，她还笑着埋怨我没有当好和你的媒人，和你错失了一桩好姻缘，说你的眼光就是独到，只几眼就看清了我们车间里面设备的门道，哪像渠焕然，看啥都斜着眼，看啥都看不清，哈哈哈。”袁梁笑笑：“怎么能埋怨到你这媒人呢，你可是没少费心，张小冉跟着渠焕然也很好，这就是缘分，缘分。”

    袁梁在夏爱祥家看电视，看到快十点了就离开，去了市人民医院。昨天马晓荷上的长白班，今天轮班小夜班了，袁梁坐在一边，等着她下班。马晓荷走过去赶他：“待会就走吧，我下班就太晚了。”袁梁说：“我回去没事，再待会。”马晓荷见他不走，就忙去了。

    夜十一点半，马晓荷下班了，袁梁在护士更衣室门前等她。马晓荷和护士翟青梅出来了，见到袁梁，翟青梅叫起来：“这么晚了还等着，你可要保持热乎劲，不能怠慢了晓荷，今天我们去百货公司买衣服，有一件衣服晓荷试了好几次，就是没有买，你看看，为了买房子，晓荷可是苦了自己了。”马晓荷在她身后推着她：“快走吧，你家孩子不是感冒了吗，快回家吧，话真多。”袁梁只能尴尬地笑笑。

    袁梁骑自行车带着马晓荷。月色如水，月色顺着大街泼洒，街上只有两个夜行的人，几声狗叫从远处传来。街角有一个砂锅摊，冒着微红的火光和缭绕的热气，守摊的人抽着烟，有两个坐着吃砂锅的人。在这样清冷的夜晚，这样的烟火，给人以生活的温暖感。

    袁梁说：“你饿不饿，咱也去吃砂锅吧？”马晓荷搂紧了他的腰：“走吧，回家晚了，家里人等急了。”

    两个人下了自行车，站在宿舍楼墙角处，袁梁搂了马晓荷要亲，马晓荷扭着头说：“别亲了，你昨天晚上亲得我半夜里还感到嘴唇肿胀。”袁梁说：“谁让你的嘴唇好吃来，我也是几天没吃肉了。”马晓荷吃吃地笑了，月光下她的脸清越俊美、光洁无瑕。马晓荷低低地说道：“就亲一下”，说着撅起了肥嘟嘟的嘴唇，袁梁迎上去一下就含住了。一会，马晓荷躲开了，捂住了袁梁的嘴：“行了，又吃肉了吧。”袁梁说：“没吃够，没吃够，不然人家怎么说秀色可餐呀。”马晓荷娇羞地说道：“明天再给你吃。”

    袁梁用手捧住了马晓荷的小脸，想起了翟青梅说的话，不免又是一阵心疼，这是老天爷对我的眷恋，让我拥有了这样美好的女孩，拥有了这样知礼懂事知冷知热的女孩，我该怎么对她，我该用什么报答她啊。

    袁梁说：“厂里的集资建房基本定了，每套房子两万元，可以交钱了。”马晓荷说：“这么多啊，咱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结婚也要用钱啊。”袁梁紧紧地抱住了马晓荷：“你都想到结婚了？你真好，我爱你，我爱你。”马晓荷也抱紧了袁梁：“都让你亲了，还不嫁给你，你说我怎么嫁给你啊，你就是个穷光蛋。”袁梁亲了一口马晓荷冰凉滑腻的脸蛋：“我不会一直是个穷光蛋的，我保证我很快就有钱了，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裳，你就是我的白雪公主，我保证让翟青梅、让你们科里的女人都眼红你。”马晓荷说：“吹吧，吹牛又不交税。我是白雪公主，你是小矮人，那我倒是愿意。嘻嘻。”袁梁拍拍马晓荷的脸：“小脸都冰凉了，回家吧。不要老想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第二天下午三点，有电话找袁梁，是马晓荷。马晓荷说道：“我还是小夜班，你早点来，七点钟左右病人不多，你就到医院来吧。”

    晚上七点，袁梁来到了医院。马晓荷站起来，对翟青梅说道：“你听着点，有事叫我，我到那边说点事。”翟青梅挤眉弄眼回答着：“去吧，腻歪去吧，有事我也不叫你。”

    马晓荷拉着袁梁来到了医生办公室，医生办公室宽敞明亮，只有一个年轻的实习大夫在静静地看着书。

    马晓荷拉过来两把椅子，凑近放着，两个人坐下。马晓荷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大声说话。接着，马晓荷从兜里掏出来一叠钱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三千元。两千元是我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一千元是我的。”袁梁看着钱急忙问：“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又攒了一千元？”马晓荷说：“我姐看我手头紧，就硬要给我钱，这不是就是一千元了吗。”袁梁问：“你从哪里借的两千元？”马晓荷说：“我最好的同学，财政局的丛珊红。我上午去找她，就是给她借钱，她爸爸可是市财委主任。我一说，她取了两千元给我，我知道这可能是她手上周转的公款，咱用完就赶快还给人家。你那里现在有多少钱了？能拿出来多少钱交上啊？”袁梁惊得说不出话来。马晓荷扯过来一张纸，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着说着：“我给你了一千元，这又是一千元，丛珊红借来两千元，四千元；你说，你那里多少啊？”袁梁趴下身子说：“我那里七千元，我上个星期天去家里，家里说给我四千元，一共一万一千元。”马晓荷一边听着，一边记着：“好，这样一万五千元了，还差五千元，这五千元怎么办啊？”袁梁说：“ 我也盘算了，明天我也找同学借钱去。”马晓荷昂着头，眼睛眨巴着：“嗯，这样的话，总共借款七千元，我的天啊，这是我三年的工资吧。”马晓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袁梁。

    袁梁伸手揽着马晓荷的腰：“别揪心，这是咱一辈子的房子，一辈子不愁没地方住了。”马晓荷点点头：“就是，咱买了房子，咱是没钱，还有人有钱买不到房呢。你看着翟青梅说房子贵，他老公也有钱，但他单位不建房子啊，她只能住在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单间里。嗯，我要是住上楼房，我该多么开心啊。”袁梁看着马晓荷可爱的样子，也被感染：“一想到要有房子了，就不感到苦了。”马晓荷嘟着嘴点点头。

    马晓荷收起了那张纸，撵着袁梁：“好了，心里有数了，你走吧，一会我们就忙了。”袁梁说：“我待会再走，我这不是拿着书了吗，我就在这屋里看书，我保证九点前回去。”马晓荷说：“你保证啊，不要在这里碍事。你别搂我的腰啊，她们看着呢。”说着，她走了出去。

    袁梁拿着书，想着心事，给谁去借钱呢，自己能借钱的首先还是同学，给哪个同学借呢？

    上午十点，袁梁拿出通讯录，看着同学的电话，首先看到了在商业局工作的倪文革。袁梁给倪文革打电话，寒暄着，然后切入正题：“老同学，你得帮我忙，我单位这不是集资建房了吗，我也报名了，总房款两万元，交了一部分了，还差五千元，你得借我点钱。”电话那边的倪文革张口就骂道：“这就是你们单位啊，这么黑心。不过，你放心吧，我家里还有点钱，钱都在你嫂子那里，我给你嫂子打个电话，把情况说一下，让她取出来。一会，你给她打个电话，她取出钱来你再去拿，不就是五千块钱吗。你嫂子在林业局办公室上班。”

    袁梁听了，一阵感动，还是老同学，还是高中同学，太给力了。

    过来一会，袁梁把电话打到了林业局办公室，接电话的是女声：“你好，是袁梁啊，我是你嫂子于曼丽啊，我家文革给我电话了，我一会去取钱，取出来再给你打电话，是五千元啊。”

    袁梁高兴地要跳起来了，他抓起水杯喝起水来，喝得太急，一下喝呛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下午三点，于曼丽打来电话，说是取好了，让袁梁去拿。袁梁一溜烟跑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林业局。袁梁进到林业局院内，直奔办公室。林业局的办公室是一溜平房，门口都挂着牌子，自然也好找。虽然只是在他们结婚的时候见过面，袁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于曼丽，急忙喊着：“嫂子，你好，我是袁梁。”于曼丽白皙富态，一脸笑容，一把就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把钱拿了出来：“刚取出来的，给你，你来得还挺快的，一千元，你点点。家里还有点钱，文革说都是死期的，给你这些先用着吧。”一千元？袁梁看看递过来的钱，确实是差不多一千元，不是说五千元吗，稍稍的停顿后，袁梁接过钱来：“谢谢嫂子，我给你打个借条吧。”于曼丽急忙说：“别，别，你们还是老同学关系呢，不要打借条了。”袁梁讪讪地把钱放进上衣的口袋里：“我尽快还，尽快啊，谢谢，再见。”

    袁梁骑着自行车，想着刚才借钱的情景，虽然借给了钱，但于曼丽的脸上明显有着淡淡的歉意，她说话的后音，也说明了还是倪文革又有了安排，才给了一千元。不管怎么说，人家总归是借钱给自己了，这就是一份情谊。

    袁梁回到办公室，还不到五点下班的时间，他又抓起了电话，打给了在技术监督局上班的褚国平，这一次袁梁接受教训，每个人都不借多，只借一千元。

    两天的时间，技术监督局褚国平，商业局倪文革，工商局卜建民，人事局屈志坚、教育局刘广德，五位同学，每个人借给了自己一千元。许多许多年后，袁梁都记得这份情谊，记得这五位同学，记得他们在自己最困难时候的鼎力相助。当然，还有马晓荷的同学丛珊红。

    晚上七点，袁梁把马晓荷接到了自己的寝室，这是第一次马晓荷到袁梁的寝室来。

    马晓荷站在门内，问道：“这是家属院的最南边吗？”袁梁说：“是的，就是家属院的最南边。来来，你看看，给你看个奇迹。你看着这边，好，我打开了。”袁梁说着，掀起了桌子上的一条毛巾，毛巾下就是筹集的集资建房款。马晓荷忍不住叫着：“啊，这么多钱，是都凑齐了吗？”袁梁说：“是哦，我五个同学借给我了五千元，一共一万五千元，明天交上，两万元就交齐了。”马晓荷笑着，眼里有泪花在闪：“这样咱就有房子了，我真高兴。”袁梁拥抱着她：“是的，咱有房子了，咱俩的房子，自己的房子。”马晓荷笑着眼泪流了下来：“房子还没影来，还得跟着你过苦日子。”袁梁亲着她说：“乖，不哭，我相信很快就会苦尽甘来的。亲着你的小嘴，苦日子里也是甜的。”马晓荷回吻着，笑着：“亲嘴要是能当饭吃，你才更亲着不松开了。呜呜。”

    早晨一上班，袁梁就到财务处交上了集资建房款，加上上次交的，一共交了两万元。看看交齐房款的人，自己还是排在第三。

    袁梁来到出口处，汪恒善一见面就问道：“到财务处交房款去了？我看见你拿着包过去了。”袁梁回道：“是的，交了房款。”袁梁虽然没有正眼看，还是感觉到了邵卫兵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汪恒善羡慕地看着袁梁：“你还真有钱，我服气了。”袁梁说：“都是拿的死工资，大家都差不多，我能有多少钱？都是我同学借给我的，还是老同学给力。”

    汪恒善趴在桌子上嘟囔着：“我跟谁借钱去啊？我那些朋友没有管用的啊。”袁梁白他一眼：“你喝酒、卡拉ok的朋友可不少，也是两肋插刀的样，不会不管用吧，你主动出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