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马回头-谁是卧龙谁是凤雏(9)
第二天一上班,袁梁就拉着李志强把业务承包合同送到了打印室,交给打字员那美华。袁梁叮嘱着那美华:“打快点,那姐,下午要用。”
袁梁回到出口处,拉着汪恒善来到接待室:“今天签订出口业务承包合同,不用看那么清楚,什么都不要说,直接签字就行。”汪恒善说:“看也不看?总要看一下吧。”袁梁说:“先别看,直接签字,我签了你就签。”汪恒善看看一脸严肃的袁梁,没有再说话。
十一点,袁梁到打印室,还没有打印好。下午一上班,袁梁来到打印室,打印好的四份出口业务承包合同已经放在桌子上。袁梁校对着,确认无误,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冲出了打印室。
袁梁拉着李志强来到出口处接待室,自己在每个合同上签上名字。袁梁喊过来汪恒善,指着出口业务承包合同让他签字,汪恒善没有看合同,在袁梁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袁梁见他写完说道:“你去叫人过来,一个一个签字。我看邵卫兵在那里坐着呢,不要惊动他,每个人都快点签。”袁梁出去,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一份资料。
汪恒善一个一个地叫着人,很快都签完了。汪恒善努努嘴,袁梁又来到接待室,李志强把业务承包合同收起来,拿回办公室。袁梁跟着李志强,看着李志强盖上章,就推着他去找吴厂长。有十几分钟的光景,李志强回来了,扬扬手里的东西:“吴厂长签好了,给你一份吧。”袁梁说:“我先不拿了,出口处的那份先放在你这里吧。”李志强揶揄道:“你这神神秘秘的,像做地下工作者一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袁梁说:“我怕节外生枝,我也不愿意刺激任瑞林、邵卫兵,任瑞林、邵卫兵来看就看,不要给他看原件。哪天我请客,谢了。”
袁梁回到出口处,任瑞林才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办公室,待了一会又哼着小曲走了。邵卫兵收拾干净办公桌上的东西,也出去了。
袁梁招呼着:“孔祥伟,把人都叫过来。”很快,在接待室的两个人也过来了。
袁梁喝着茶,说道:“刚才,出口业务承包合同签名了,大家都签了,吴厂长那里李志强也报批了,厂长签字了,算是完了一个大心事。从今天开始,我们都要把全部心思用在自己的片区业务上,一定要盯紧自己的片区,盯紧自己的客户,做好客户沟通、询价、报价、合同签订、生产申请单、备货、发货、回款等各个环节,需要相互帮忙的时候一定要配合好。记住,我们绝对不能内讧,绝对不能相互拆台。出口业务承包合同,在办公室李志强那里,办公室存档了,谁要看的话就到那里看,我在打印室仔细看过了,谁有问题想问的话可以问我,你们也可以互相聊聊。话不多说,干活吧。”
大家默默散去,脸上明显地轻松了许多,出口业务承包合同签了,大家心中的石头算落了地。
袁梁站在接待室的北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武城的北面多是平原,只有低矮的山包散落,路也大多平坦宽阔。
汪恒善走过来,也看着外边:“哥来,和你在一起真是痛快,去年要是这样,要是业务承包了,我买房还愁个啥?你看,你这一来,出口处大变样,业务承包合同立马签了,各项工作理顺了,大家的心气立马上来了。我是服气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出口处这边,一切走上了正轨。
八点半钟,袁梁还在食品厂配着料,邱毅打来电话,说要马上过来,让袁梁等一会。
曲莹莹把配料拉出去,袁梁坐在那里等着,一会儿,邱毅过来了,身后跟着吴蓓蓓。邱毅看见袁梁,说道:“袁厂长,吴处长过来接任食品厂厂长,你办理一下交接。”吴蓓蓓接任?袁梁一直盼着,也猜测了几个人选,但没有想到会是她,抬眼看吴蓓蓓,吴蓓蓓脸色灰白,一言不发。
袁梁的交接很简单,主要是原料的配料。袁梁把邱毅、吴蓓蓓领到配料室,讲解着,把配料表交给了吴蓓蓓。
袁梁说:“食品厂这边的生产其实也算简单,技术、设备、质量是唐汉平负责,生产是两个班长带着,目前生产稳定,一切正常。”
邱毅要走,袁梁拉住了他,袁梁又喊来了唐汉平,邱毅和唐汉平一直陪着交接。十点钟,袁梁交接完毕,在交接单签字,交给了邱毅。
吴蓓蓓在外边看着饮料的生产,袁梁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东西不多,很快收拾完毕,全部放在一个纸箱里。唐汉平一直看着袁梁收拾,见袁梁收拾完,他马上过来搬起纸箱。
袁梁站在食品厂门口,向里面看着,自己在这里整整一年的时间,这里是自己毕业上班以来付出最多的地方,是自己出力流汗最多的地方,一股伤感涌上了心头。
蒋蔚秋班的人都站在那里,看着袁梁。蒋蔚秋、朱雪梅跑过来,朱雪梅抱了一下袁梁,喊着:“袁厂长。”蒋蔚秋没有抱袁梁,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袁梁,看得出她的眼中含泪,就是在忍着。
袁梁向大家挥了挥手,扭身快步走去。唐汉平抱着纸箱在后面跟着,一直送到了出口处。
袁梁站在走廊的尽头凭窗眺看,天空被大块大块的云彩所遮挡,但天色依然是白亮亮的,远方,起伏的山峦连绵不绝,被从云层里透出来的霞光所笼罩,泛着金光而又显得朦胧。那远方,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邵卫兵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去年的此时他和任瑞林联手作法,结果未能签订业务承包合同,出口处的人白白失去一年大好的机会。而今年,再一次启动业务承包时,他却临阵变卦,又封锁着业务信息,结果未能如愿,八个业务人员都生龙活虎地开展起了业务。除了自营出口需要他外,其它方面已经不需要他了,而企业的自营出口又很少,于是,他就闲了起来。一向自视甚高,一向自命不凡,一向忙忙碌碌,一向高调张扬,在瞬间的冷却后,感觉到了极度的不适感。邵卫兵每天变成了默默上班,默默坐着,默默下班,没有了和其他人员的交集,也没有了聊天的话题,心中有了芥蒂也不是很快就能够去除掉,于是,差不多就成了出口处可有可无的人。
俨然以自然领袖自居的他,忽然发现,城头变换大王旗,在汪恒善、孔祥伟、程远方等人的簇拥下,新来的老出口袁梁成了那个背后端坐着的摇着羽扇的人,一次次破了自己的计策,打乱了自己的阵脚。本来是想以退为进后反戈一击,本来是业务信息封锁后的坚守和胁迫,却被人一招招破解,而自己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他的心中不免悲凉。但仔细想想,又怨不得别人,他只有痛骂任瑞林,骂他去年的贪婪,骂他今年片区划分的不公,骂他拖拖拉拉未能快速签订业务承包合同,任瑞林几乎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有人哐一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是任瑞林,他喊叫着:“”你们怎么把出口业务承包合同签了?谁让你们签的?”汪恒善说:“办公室让签的呀,李志强拿过来我们就签了。”任瑞林气得捶一下桌子:“你们就这样签了?你们仔细看业务承包合同了吗?仔细看业务承包合同条款了吗?这样行吗?”程远方说:“我们看业务承包合同了,不看业务承包合同,我们怎么会签呢?”任瑞林大口喘着气坐在那里:“不行,不能这样签,必须重新签。”
几个人低着头,坐在那里,没有人说话。任瑞林说:“这谁起草的业务承包合同呀?条款太不合理了吧?这样你们要吃亏的,你们快去找办公室,重新签订业务承包合同。”
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动,实际上也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去年的业务承包合同签订事件,大家早有耳闻,今年的业务承包合同,他也是这样那样一直在拖着,大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当新的业务承包合同把他排除在外时,他当然要叫喊了,他当然不愿意了,他当然要重新签订了。
重新签订,怎么签订?他做事,大家的心里可是一点谱没有。因为没有人相信他,每个人都相信的是,我已经签订完业务承包合同了,就这样吧,我不想管那么多事,我就想着做好自己的业务了。没有人看任瑞林,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去办公室,大家都沉默不语。
袁梁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远方,西北方向,一座山峰孤零零立在那里,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孤独。
任瑞林出来了,哐当一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快步向西边走去,看来又是去厂办公室了。袁梁回到办公室,几个人互相看看,程远方做着鬼脸,大家还是都不说话。大家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既然已经签字,已经实施,就是大局已定,还能要怎么样呢?什么也改变不了,鬼才相信他会为了别人怎样。
袁梁看看邵卫兵,邵卫兵坐在那里,他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看着任瑞林在那里大喊大叫,他的心里不免暗喜。但当听到业务承包合同已经签订的时候,他的心中不免又是一沉,看来自己已经被排除在外了,自己以退为进的策略已经完败,大势已去。恍惚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邵卫兵低着头坐在那里,他坐不下去了,他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气氛立马变了。程远方说:“重新签订,为什么呀?我们就是不重新签,我们就是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就好。业务承包是我们八个人的事情,和他无关,我们八个人签名了就行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呀?他不是咸吃萝卜吗?”
袁梁看着大家,心中明白,这个业务承包合同是李志强起草的,最后吴厂长也征求了自己的意见,自己也最后校对了一遍,看来吴厂长对自己还算是认可的。想到这里,袁梁的心中也似乎忽然明白了,出口处的闹腾、出口处的内斗,不仅影响了出口处的业务,也使得邵卫兵和任瑞林两败俱伤,没有在吴厂长那里留下好印象,尽管他们都曾经受到重用过,但一旦工厂的利益受到损害,一旦个人的利益侵害了工厂的利益,这就是底线,这是不能碰的,无论谁这样做,作为工厂的一把手,都是不能容忍的。而自己的到来,就是为了调和这种关系,阻止一些不当行为,进而组织出口处人员,推进出口业务。有可能,这就是吴厂长让自己再来出口处的原因。
袁梁看着任瑞林和邵卫兵空着的座位,不免心中也是感慨,常话说的一点也不错呀,世上熙熙皆为利来,世上攘攘皆为利往,任瑞林和邵卫兵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那点利益吗?而自己放弃食品厂的岗位来到出口处,不也是为了利吗,不就是为了那点钱吗,自己也不比别人高尚多少。
袁梁拿起电话,打给李志强。袁梁问:“不吵吵了,走了?”李志强说:“走了,来了两次了,过来闹腾,刚刚走,说要改合同,说那样签订不行。我跟他说,是别人签合同,又不是你签合同,你说不行,别人签字了管你什么事啊。他问我是谁起草的?我说是吴厂长安排的,吴厂长已经签字了,已经存档了,正式生效了。他骂骂唧唧地走了,说要去找吴厂长,我才不管他呢,他要去找,尽管去找好了,我才不鸟他呢。平常你看他得瑟的那个样,他算老几?我才不吃他那一套。”袁梁说了声“硬气”,就放下了电话。李志强也算是官二代,说话就是不一样。
袁梁喝口茶,看看杯子,想去续水,汪恒善急忙拎起暖水瓶倒上。袁梁轻描淡写地说:“任瑞林到办公室闹去了,李志强不鸟他,他走了。”汪恒善笑笑说:“为了我们的利益去找办公室,不惜和办公室的人撕破脸,真是我们的好领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