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马回头-谁是卧龙谁是凤雏(2)
午饭后,大家都能休息一会,袁梁仰躺在椅子上休息起来。员工中离家近的有回家吃饭的,在厂里吃饭的大多找个地方或坐或躺休息会,好在食品厂干净,有包装物,大家有的是地方休息。
午间上班的铃声还未响,唐汉平从家里吃饭回来,身后跟着一人,是汪恒善,看起来脸色铁青,萎靡不振的样子。
二人来到房间,袁梁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汪恒善带着哭腔说:“哥来,别提了,我这边第三步才刚走完,看来走不到第四步了,我和张怡菊完了。”袁梁不明就里:“这是怎么了,为啥呀,不是好好的吗?”汪恒善说:“张怡菊的父母知道我和张怡菊的事了,死活不同意,这不是今天张怡菊都没来上班,她在家里给我打的电话,说是散了吧。”袁梁心中也是一凛,想起了于爱华的家庭,对于儿女,父母往往是这样,如果不同意,什么理由都有可能。
唐汉平问道:“你自己和张怡菊到底怎么样了,关键是她什么态度?汪恒善说:“她什么态度啊,她是愿意和我交往的,我该摸的都摸了该亲的都亲了,就差那最后一哆嗦了,她是愿意跟我的。不过她说过,她要有房子住才跟我。这下她父母知道了,坚决不愿意和我交往,要给她在机关单位找个对象,说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我穷光蛋一个,跟着我只能过饥寒交迫的日子,不如趁早了断。”唐汉平说:“她的关键是房子,她父母的关键除了房子外,还有你的出身问题,这下不好解决了。”
袁梁看着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汪恒善,不免陷入了沉思,房子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钱字,就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这金童玉女般的婚姻。可见,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只是小说、诗词中人们对美好爱情的憧憬罢了,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才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袁梁说:“不急,先冷处理,你再过三年找对象也不晚。那就准备钱买房子吧,先栽梧桐树。你就给张怡菊说,厂里要集资建房了,砸锅卖铁你也会买,给她个希望,房子如果有了,再做她父母的工作。”唐汉平说:“人家的家世你是知道的,人家父母都在市检察院,张怡菊也是五朵金花,你硬要采这朵花,扎着手也是正常的。要说也是怪你,你什么程序都走了,就是不哆嗦。”汪恒善嗨了一声:“我急也没有办法,先等等再说。”
袁梁问道:“出口处业务承包的事,有进展吗?业务承包的话有提成,肯定比死工资强,不用多久你手上就有钱了,还怕没房子钱吗。”汪恒善也来了精神:“任瑞林、邵卫兵都在东一头西一头地忙活着,可我看着也是白忙乎啊,一是厂领导没明确,二是谁起草承包合同啊,这个是关键。”唐汉平问:“袁厂长离开那里,出口处的笔杆子应该是邵卫兵了,他没有起草承包合同?”袁梁说:“不会让他们自己起草,自己起草那算什么了?”
袁梁想着,到底是谁起草呢,是企管处吴蓓蓓、质管处林建洪、厂办副主任甄卫星,还是厂办秘书李志强?最有可能的是企管处,可这个吴蓓蓓明显对自己不友好啊。
袁梁说:“承包合同中,业务片区划分、业务提成系数,这是关键。我去年看过销售处的业务承包合同,你们也都知道,最关键的是业务片区,业务提成再高,但没有业务,你怎么提成?”汪恒善说:“我知道销售处的业务提成系数,要是和销售处一样,那不是很快就发财了。”唐汉平说:“那是你做梦想的。”
汪恒善说:“哥来,你也找找厂领导,到出口处来吧,让我们一起心怀梦想,逐梦前行。”唐汉平笑道:“你肯定在乡下给乡长没少写了讲话稿,还会拽词啊。”汪恒善无奈地笑笑:“我当初也是吃财政的人员好不,这下张怡菊的父母就要这样的人做女婿。”袁梁说:“我是去不了出口处了,我也挣不了大钱,我就一点一点地攒吧,盼望着聚沙成塔,圆我的买房梦。”
汪恒善说:“我一直觉得你和邵卫兵是瑜亮之争,也好比一机厂的卧龙凤雏,你们两个在这一波人里面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可在集资建房这件事上,你们两个的意见截然不同,他说,他宁愿买块地自己建房,也绝不参与集资建房,他劝我和他一起买地建房子。”
袁梁笑笑说:“我可不是卧龙也不是凤雏,厂里大中专毕业生二三百人,有的是人才;我和他也谈不上瑜亮,我在食品厂,他在出口处,八竿子打不着,又能争什么?”汪恒善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去年这时候,我没让他忽悠去北京,我押宝跟对了你,今天我还是押宝跟你,我参与集资建房,我不跟着他买地建房,我看到底鹿死谁手。”
唐汉平说:“还鹿死谁手,还买地建房,我不就是鲜活的例子,你嫂子家有宅基地,让我在上面建房,我死活不要。我现在住你嫂子家的房子里,周围都是原居民,你体会不到我的感觉,这不是,我和袁厂长商量了,我也参与集资建房。别说你还买地建房,我有地我都不自己建,在自己厂里的家属院住着,那个安全感舒服感,在其它地方是感觉不到的。在这里全是同事,生活工作方便,志同道合,你要打牌吆喝一声我就去了。你说,这能比吗?”
汪恒善看着唐汉平:“怎么你们窝到这车间里,比出口处的人眼界还宽,那个孔祥伟拖着我的腿,不让我参与集资建房。”
袁梁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还不好说。买房,就是给自己买一个窝,自己感觉好就是好。怎么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每周六上午是例行的厂中层干部会,这次会议主要是布置当前销售旺季的生产、销售问题。袁梁参加会议,每次会议都是陪衬,因为除了销售工作不管以外,其它的每个方面,食品厂那里都是袁梁一人,就没有开会的必要了,厂领导直接安排袁梁一人就行了。所以,每次会议袁梁都是躲在角落里假寐,会议结束自然是夹起笔记本就走。
这次会议结束后,也就是十点半,袁梁走出门外,周副厂长低声对他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袁梁跟着来到了周副厂长办公室。
周副厂长关上门:“晚上有其它安排吗?”袁梁抬头想想:“没有。”周副厂长说:“那就到我那里去吃晚饭吧。”袁梁疑惑地看着周副厂长。周副厂长说:“没其它的事,就是聊聊天。行,你去吧,晚上见。”袁梁出了办公室,想不起来周副厂长为什么让自己去他家吃饭。
晚上六点半,袁梁敲开了周副厂长家的门,周副厂长穿着拖鞋,把他迎进院内。
一机厂的副厂级以上领导,都是独门独院,三开间的房子,院子也是很大,前面是一溜配房,当做厨房、洗漱房用。厨房内,亮着灯,热气缭绕,有人在忙活着做饭,隔着玻璃看不清模样。
院子里搭着葡萄架,葡萄架很大,想必也是绿荫绕梁、果实累累。一棵枣树、一棵石榴树,还有几拢青菜。
进到屋内,三跨间房子隔断为了五室一厅,屋里摆放着许多花草,想必是天冷了室外搬进来的。
袁梁坐在那里,很快有人端着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是刚洗过的水果,端盘子进来的是曲莹莹。当初食品厂要人时,周副厂长给袁梁打的招呼,说和曲莹莹有点关系,如果方便就把曲莹莹调过去,曲莹莹没有找吴厂长,自然就是袁梁自主调的人之一。
曲莹莹和袁梁打着招呼,袁梁知道她和周副厂长的关系,但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于是就回应道:“不要忙活了,不要太麻烦。”曲莹莹说着:“不麻烦,你吃水果呀”,就出去了。
周副厂长坐下,递给袁梁一个橘子:“小曲是你嫂子的表妹,没给你说过,厂里也没有人知道,你还安排做了班长,还是谢谢你。”袁梁自然说:“谢我干啥,人家小曲干得就是好。”周副厂长说:“你那里都是女工,不好管理啊,象桃色新闻啊,什么什么关系啊,传闻也是不少。不过,清者自清,看来你走过来了。”袁梁说:“要理那么多就没法过了,就什么事干不了。”
正说着,曲莹莹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她身后是周副厂长的爱人赵丽坤,据说在市政法委工作,也是端着盘子,很快桌子上摆了六个盘子。曲莹莹拿过来几个高脚酒杯,也是洗过的,每人一个酒杯,打开啤酒都倒满了。
坐在首座的周副厂长看着袁梁说:“来吧,端起酒杯,今天是个家宴,是庆贺宴,也是感谢宴。说是庆贺宴,是我让我同学打听到了,我的高级工程师的评审通过了,不日将正式发文,这对我来说是大事是喜事,当然要庆贺。第二,说是感谢宴,要感谢你那篇论文,没有那篇论文,我肯定也通不过评审,所以,今天要谢谢你,袁梁。”袁梁端着酒杯:“祝贺你晋升高级工程师,恭喜恭喜。至于那篇论文,没有你也肯定能评上。”周副厂长说:“来吧,第一杯,干了。”
周副厂长喝完,曲莹莹顺手就给倒满了。周副厂长说:“你不知道,今年的评审特别严格,周晓花了三千元买了论文,结果被人实名举报了,举报的就是花钱买论文的,周晓是其中之一,许多人因此落选了。你没看见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周晓的脸色特别难看。咱在《南方食品科技》发表的论文,厂里没人知道,结果我两个同学给我打来电话,羡慕嫉妒啊,你说这篇论文的含金量高不高。我今年要是也和周晓一样买论文,也是一样的结果,花钱了举报了落选了,还丢人了。周晓也是郁闷之极,他发的还是增刊。”袁梁说:“我也是无心之举,就是有了一个念头,就记下来,就一点一点拼凑,结果就字数差不多了。”周副厂长说:“这就是区别,技术处的工程师们只知道干活,没有灵感,不会总结,不会升华,评职称的时候就慌了。唉,现在组织中级职称申报呢,你回去整理工程师职称申报的资料吧。别的不敢说,一机厂的工程师评审,我是说了算的,你的工程师申报绝对没问题。”袁梁端起了酒杯:“谢谢,周厂长。”
周副厂长看着赵丽坤说:“你说周晓是怎么想的,他竟然跑到我办公室去问我,为什么我通过了评审,我也是买的论文怎么通过的。我就说我没有买论文,他还拧着脖子让我拿出来看。”袁梁说:“每年厂里都有专利,还是向技术人员倾斜的好,厂领导挂个名没有啥用,技术人员们也多点出去学习的机会,多鼓励他们投稿,时间长了就有效果了。”
周副厂长说:“每到年底,厂里都奖励发表论文的五十元钱,五十元还是太少了,要提高标准,对高等级的论文再提高奖励。厂领导会议的时候我提议下。”
袁梁踌躇着,说道:“我听有人说,我厂要集资建房了,小道消息,不知道真假。”周副厂长放下筷子说道:“从昨天开始就不是小道消息了,昨天和吴厂长在一起研究事的时候,他说厂里员工住房紧张,看看怎么再盖幢楼。他这样说,就基本上是他想好了,就是开始吹风了,风吹得差不多了,就正式开会研究了,那时也就定头了。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不过,为了员工的利益,谁又会阻挡这事呢。”
赵丽坤插上来说:“对厂里来说,建房是大事,对个人来说,买房更是大事。这几年控制很严,严控楼堂馆所、严控建房,国家、地方、企业都资金紧张,形势严峻。”周副厂长说:“厂里的资金也是很紧张,就看最后怎么出方案吧。”
吃过饭,几个人聊着厂里的事,袁梁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