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惊天迷案-工厂也是个江湖（1）
袁梁刚到出口处坐下，陈达从外面回来了，看见袁梁就说：“袁经理，找了你一会了，没找到你。”袁梁问“有事？”陈达说：“”有。”袁梁看着他郑重郑重其事的样子，就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的尽头。陈达也探头看着窗外：“我有一个北京的客户，谈了几天了，一点把握都没有，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跟着我一起去一趟？”袁梁笑笑：“你业务可以啊，还用得着我陪你去。”袁梁想起了和程远方一起到北宁市的经历，心中一点谱没有。陈达说：“你就跟着我去吧，我找吴厂长请示一下。”袁梁想想手中的活，也没有什么着急要做的，就对他点了点头。一会，陈达回来了，满脸兴奋：“袁经理，吴厂长答应了，明天派刘红军，拉着我们两个到北京去。”一旁的汪恒善说：“你这可以啊，不用坐火车，厂里直接派专车过去。”陈达说：“事情紧急，必须马上赶过去。”袁梁说：“你去办出差手续吧，明天我们尽早出发。”陈达答应着，下楼去找刘红军。
袁梁来到档案室，王美春见到他，自然是满面春风：“你这出国回来都几天了，也不来看看我，也见不到你的人影，忙什么呢？”袁梁说：“我倒是想来，我来这里和一个孕妇聊什么呢，生儿育女？”王美春说：“生儿育女怎么啦？男欢女爱后，不就是生儿育女吗。我听说你和医院的一个护士谈上了，进展如何？”袁梁说：“你还知道关心我，目前进展顺利，但是我怎么也比不过贾中华同志，人家办事就是利索，三几天的时间就把你弄到床上去了。”王美春说：“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现在都和他不在一个床上睡了。”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袁梁说：“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任务，你上一个阶段是男欢女爱，这一个阶段就是生儿育女，就是这样循环往复。”王美春说：“欢不起来了，爱不起来了，就是一天天过日子，就是看着你怎么欢爱了。”袁梁说道：“保护好下一代为主，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吧。”袁梁说着，从兜里掏出丝袜、对袜递给她：“意思一下，不成敬意。”王美春接过来，一脸惊喜：“国外买来的？谢谢。”袁梁说：“穿的时候别往上扯那么狠，你那腿又肥又粗又长，别撑坏了。”王美春说：“放心吧，撑不坏。”袁梁问道：“我也没有和贾中华打电话，那个我同学黄晓光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王美春说：“贾中华牵线，他们联系上了，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袁梁说：“也告诉你一个关于陆峰的好消息，他和床单厂的白小茅好上了。”王美春看着手上的丝袜：“也该找了，年纪也不小了。”袁梁说：“还不是让你给害的。”王美春说：“怎么是我害了他呢？你让他说，对他来说也许是美好的爱情呢。” 袁梁说：“什么爱情啊，你不知道，有一次我们去李志强家里，陆峰见了李志强的媳妇，好家伙，李志强的媳妇那是国色天香、美色绝伦啊，陆峰羡慕地不得了，哈喇子流了一地。陆峰对李志强说，你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你小子早晚得死在温柔乡里，看你的头发都开始掉了。李志强阴阴地回了他一声，那也比你强，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死在你自己的手里。陆峰受了刺激，哪管什么爱情不爱情，找一个漂亮的再说，于是就找了白小茅。”
王美春抬头看着袁梁问：“陆峰怎么会死在自己手里呢？”袁梁微微一笑：“你说呢？但我敢肯定的是，他肯定是在想着你的时候死去的。”王美春的脸腾地红了：“啊，是这样死在自己手里啊，倒挺悲壮的。”两个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早晨七点，袁梁、陈达、刘红军在宁祥荣的妻子陈红梅那里吃了早点，刘红军驾车向南，走到南环，车拐向西，直奔高速公路入口。
刘红军开着车，早晨出发，大家也是兴奋。刘红军说：“徐有才这次惨了，一个米兰妮，一个李盈盈都缠住了他。米兰妮回过头来，又开始苦苦追着徐有才，徐有才不答应她。米兰妮前天在家里吃了安眠药，苦追不得就以死相逼，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了。徐有才没办法，怕米兰妮再想不开，和米兰妮的妈妈在医院里陪了两天，昨天见到他，也是焦头烂额。”陈达说：“想不到徐有才还有这艳遇，一个苦苦倒追，一个以身相许，我咋没有这好命呢？如果要是我的话，我还是选择李盈盈，李盈盈长得又白又性感，还会甜言蜜语说话，叫得徐有才神魂颠倒找不着北。”刘红军说：“找对象还要看感情，我觉得他和米兰妮还是合适，他对米兰妮还是念念不忘，米兰妮是他的初恋，他心里还是有米兰妮，只是被伤过心，而且伤得太厉害了。”袁梁说：“这也不好说，人的缘分很奇妙，看着很般配，也是相爱，但未必能走到一起。”
刘红军作为专业司机，天天迎来送往，厂里的消息自然灵敏，他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又说道：“甄卫星调走了，调到市史志办去了。”陈达说：“这下好了，他可以专心创作了。我到他的寝室去过，他写的稿子摞起来有三尺高，就是太难发表了。”刘红军和甄卫星关系不错，他叹了口气说：“他在厂里也干了十几年了，也不想走。” 袁梁印象中两年之前曾经去过史志办，史志办是在一个小巷的尽头，有几间老式的平房，虽略显破败但也确实清静，也算是个养老的地方，就看自己怎么想了。甄卫星这些年一直很勤奋很努力，熬夜是家常便饭，袁梁想起他那因握笔而变形的手指，因抽烟而黑黑的牙齿，这些年虽偶有作品发表，但对他来说不足以改变什么，能换一个环境，沉淀一下，也许能有突破。
陈达说：“他原来的活都让李志强干了，他还能不走？树挪死人挪活。”袁梁想起了甄卫星办公桌上摆满的草稿、屋里杂乱摆放的书籍，袁梁从来没见过在文学的道路上这样狂热、执着的人，于是说道：“甄老师肯定会厚积薄发，一定能写出来，史志办我去过，三几个人，在那里沉下心来，肯定会是另一番样子。”
经过十年的飞速发展，进厂的人很多，许多好单位的人也不断地调进来，而甄卫星的出走成了一机厂历史中的一个节点，形势在慢慢发生变化。
晚上，三个人来到北京，住在宾馆里。第二天上午九点，来到sgjx国际贸易公司。
sgjx公司，是一家特大型企业，而sgjx国际贸易公司， 就是sgjx公司的下属企业。起初sgjx国际贸易公司，只是为了sgjx公司自身的发展而从事国际贸易。近几年来，在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进一步支持下，sgjx国际贸易公司异军突起，大力开拓国际市场，扩大进出口贸易的范围和品种，在多个行业和领域掀起一次次波澜，冲击了许多老牌的进出口公司。而这一次他们又进入了工程机械行业国际贸易，袁梁一行来，就是要和他们洽谈rt1023产品的出口事宜。
sgjx国际贸易公司的办公大楼，显示着其作为国际贸易行业新贵的身份，办公大楼不是很大，却崭新气派、装修豪华。打过电话以后，门卫放行，袁梁和陈达就来到八楼的南美业务二部，迎接他们的是业务经理屈寒。屈寒招呼着他们，来到一个接待室，给两人倒了一杯水，坐下来说：“这次洽谈的是南美的一个客户，是一个新客户，要三百台rt1023产品，已经给他报了价，但客户还是要求再次降低价格，不然的话他还是只能买日本的产品。”
三百台rt1023产品？袁梁的心中转了一圈儿，是巧合吗，和上次的数量是一样的，不会是一个客户吧？来的路上，陈达告知rt1023产品的价格，他的最终报价是6800元。
陈达接道：“我们的这个报价也是实实在在的，再降低价格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屈寒说：“这个客户，机械产品做得很大，工程机械产品做得也很大，很牛皮，所以杀价也很厉害。今天让你们来，就是想当面谈谈，还有没有降低价格的余地。我们也想做，不然的话就不会让你们这么大老远跑来了。”袁梁和陈达都沉默着。
屈寒想了想说：“我们的常务副总林总，常年在国外出差，在市场上跑，今天他正好在家，他也想见你们。我去看看他有没有时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两个人坐在那里等着，半个小时之后，屈寒的身后跟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人高高的个子，一身笔挺的西装，气宇轩昂。
屈寒介绍着，这人就是林总。林总虽年少就身居高位，但却没有一点架子，上来就紧紧握住了袁梁的手：“欢迎你们来sgjx国际贸易公司，很高兴能和你们合作，我和屈经理刚才聊了一下你们的业务，这个客户我也很熟悉，我去南美和他见过几次面，还是很希望能达成此次业务。”
袁梁听着想着，林总说的南美这个客户，有可能就是陈云坤，陈云坤转了一个圈子，还是要rt1023产品，就是转到了sgjx国际贸易公司这里。袁梁说：“就这个产品、这个批量来说，我们也是尽力了，我们从来没有做过比这个更低的价格。这样吧，我们就再给厂里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我们厂长，我估计，我们厂长也未必能批准。”林总说：“好啊，你们就到隔壁打电话吧，抓紧时间。”袁梁和陈达由屈经理领着，来到隔壁。袁梁抓起电话，打到了出口处，接电话的是孔祥卫，袁梁煞有介事地说：“吴厂长，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国际贸易公司，正在和林总谈着rt1023的出口业务，我们已经报价了，客户还是觉得价格高，这个客户很有实力。我们就是请示您能再给批复一下，嗯，好，好的，我就按这个价格报给客户。好，这就是最低的价格。哦，如果不行的话，那也只能就这样了。好，谢谢吴厂长，再见。”袁梁放下电话，见到林总：“刚才我找了我们厂的一把手吴厂长，打了电话，我们都感觉到你们也是真诚合作，感觉到了你们的诚意，我们也拿出诚意来，按照从来没有过的价格给你们，6600元一套。但是我们也有要求，就是一次性出货，从工厂里面直接装集装箱，在运费上看看能不能再给我们省一点。”
林总站了起来：“好，袁经理，你也是一个爽快人，看来我们这次合作没问题了，祝我们合作愉快，这次就按照这个价格签订合同，具体的细节，你们再和屈经理沟通吧，我还有事。”他又转向了屈经理：“屈经理，中午的时候，咱们一起到餐厅吃饭。你别忘了，到时候通知我，我和你一起陪两位客人吃饭。”说完，说声再见就走了。
屈经理对袁梁、陈达说道：“稍等，我去拿合同。”一会，屈经理拿来合同，基本上都是格式合同格式条款，具体的几个细节，陈达和他沟通着，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屈经理拿着合同出去了，又是半个小时，他拿回来的是签字、盖章的合同，交给了陈达。袁梁看看手表，十一点还不到。
虽然中午吃的是人家的员工餐，但却感觉到饭菜特别好吃。
两个人回到宾馆，和刘红军汇合。陈达很兴奋，这是他的第一个业务大单，这一个合同就可以奠定他一年的销售任务完成额，更重要的是推开了sgjx国际贸易公司的大门，从此sgjx国际贸易公司成为了他最重要的客户，也是一机厂重要的客户。袁梁也高兴，因为这一单就是陈云坤的那一单，对于陈云坤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但对寇明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对袁梁来说北宁出差的阴霾一扫而空，在北宁遭受的冷淡和蔑视也已经烟消云散。
许多外商就是这样，即使购买国内同一个厂家的产品，也会向多家进出口公司多头询价，谁的价格低就和谁做，而一机厂出口处八个业务人员都有自己的承包片区，每个人都往外报价，谁也不知道最终的客户是谁，也没谁能把握最终的报价。因此，业务竞争也是必不可少的。
此次，sgjx国际贸易公司，作为崛起的国际贸易新的巨无霸，高擎价格的屠刀，交易方式灵活多变，能够取胜也在情理之中。sgjx国际贸易公司给陈云坤的报价，肯定比寇明的价格要低。sgjx国际贸易公司，就是要用低价，就是利用出口退税的让利，来摧毁老牌的国际贸易公司，争夺客户、争夺市场，这是他们唯一的最重要的竞争砝码。
陈达异常兴奋，来到宾馆，对袁梁说：“袁哥，你刚才是打给孔祥卫的电话，不是向吴厂长请示的啊，这个价格吴厂长会同意吗？”袁梁说：“偶尔来一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把戏，也未尝不可。我电话打给吴厂长，他要是不同意，我们还是无功而返。你没有看到仓库里存了几百台rt1023产品吗，那都是任瑞林不知道给谁准备的，但货发不出去了，这个三百台就给他一次性清理完。我想，吴厂长会同意的。”陈达大喜：“太好了，你连仓库里的库存都知道。走，咱回去吧，不在这里住了。”袁梁当然没问题，刘红军迟疑了一下，也说那就走吧。三个人麻利地退了宾馆，开始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