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征北战-人生得意须尽欢（7）

    第二天八点，袁梁良又来到食品厂，昨天的一千瓶，竟然没有一个烂瓶，也没有一瓶出现沉淀浑浊，质量检验都是合格。

    袁梁没有和吴蓓蓓说更多的话，还是说：“再生产一千瓶吧，还是和昨天一样。”因为质量问题，吴蓓蓓已经倍感压力，焦头烂额，袁梁说什么也只能是什么。第三天上午，袁梁来到食品厂，昨天的一千瓶，只有一个烂瓶，其余的质量合格。

    没有安排生产，曲莹莹开完班前会，袁梁站在队前，说：“大家都在食品厂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的质量控制点大家肯定都清楚，操作流程也熟悉，我就说一点，我们原来都是班产三千瓶，三千五百瓶已经超过控制上限了，所以在消毒的过程当中，里面受热不均，就会产生爆瓶，就会产生浑浊，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今天，我们生产三千零一十瓶，我们原来就是这个数，能保证入库三千瓶的成品。好，大家去做准备。”

    曲莹莹领着人去做准备了，袁梁、吴蓓蓓、唐汉平回到办公室，袁梁看着吴蓓蓓说：“发生产品质量问题，有可能和产品原料有关，原来我们用的是贸易处范文章买的原料，现在使用的原料和原来的原料明显有差异。比如说，白糖的沉淀物比原来的明显多，颗粒也大，其它的我就不说了。我建议，今天还是用原来的原材料配料。”

    吴蓓蓓到配料间去了，袁梁和唐和平来到车间里的一侧，看着赵欣在清洗机器。唐汉平说，原来用的是范文章买的原材料，现在是吴厂长自己采购的原材料，说是便宜。袁梁说，这有可能就是产生质量差异、质量不稳定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唐汉平沉默不语。

    袁梁问他：“年前，工厂里面就有传言，说我们这里账务不符，说我们原材料短缺，财务处不是领着年前盘点了吗？盘点结果出来了吗？”唐汉平急忙说：“盘点出来了，早就出来了，半成品、成品、原材料，一点问题都没有，财务处已经下结论了，我们的账是平的。事实证明，那就是有人造谣。”袁梁看看唐汉平：“我说过吧，清者自清。你也得把着点儿，每班三千瓶，原材料也不要变动，除非经过试验。原料和单班产量是我们一起摸索的，是成熟的，不要再改了，如果再出了质量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里面没什么技巧，就这一点道理。”唐汉平说：“不管是风机生产，还是饮料生产，吴蓓蓓都想提升产量，都想有点突破，但蒋蔚秋顶住了，这边饮料按照她说的做，结果你都看见了，曲莹莹、张雪飞、田玉凤、赵欣气坏了，要把她轰出去。”袁梁摇摇头：“你是技术员，别说我埋怨你，今后一定要把握好，这里还是以你和曲莹莹为主。”唐汉平嘿嘿一笑：“我就看不上她的样子，她出点事才好呢。”

    又是早晨，食品厂唐汉平打来电话，昨日生产爆瓶五个，成品三千零五瓶，没有质量问题。袁梁也高兴，自己不用去了，食品厂可以正式生产了。

    当前，最要紧的是鼓捣房子。一下班，袁梁就直奔到琉璃老街批发市场，从那里买来涂料。还是工人阶级的本色，陆峰从基建班拿来工具，两个人穿上工作服，戴上报纸折叠的帽子，一起动手，一前一后把墙刷了两遍。两个人刷完已经是夜间十一点多，看看墙上的效果，怎么还是黑色的墙面，不显白，但也只有作罢。

    第二天晚上，袁梁和陆峰又来到新房子，打开门看，昨日初刷时还显的底色，已经不见了，墙壁雪白雪白的。两个人大喜，又刷了一遍。

    每到晚上，袁梁就来拾掇房子。新房的屋顶上，就是直接摆的苇把子，苇把子上就是瓦，虽然苇把子有点凌乱，但没有漏雨的地方。最算作技术的活，就是扎顶，依然是琉璃街上买来的装修用的彩箔，金闪闪的。袁梁和夏爱祥、陆峰，下了班就过来，不急不忙地仰着头编，都是技术出身，天天看复杂的机械图纸，这点活也就不在话下了，约莫三个晚上的时间就完成了。还是到琉璃街，买来了窗帘，从厂里拿来电钻，窗上拉紧铁丝，把窗帘挂上去，算好了布料还打着褶的，是粉红的样子，既然是结婚用，就要烘托出喜庆的气氛。门上的玻璃窗，挂着的是一小块窗帘，顶沿上使用图钉固定的，打着好看的褶纹。就这样，房子备好了，干干净净的水泥地面，雪白雪白的墙壁，金碧辉煌的房顶，粉色闪亮的窗帘，绿色的门窗和窗棂，就等新娘子进门了。

    袁梁到工会干事白尚武那里备案，白尚武自是忙不迭地给办了手续，从此这两间房子就在袁梁的名下了，因为是两间房子，厂里按照规定每月就照顾二十度的电白用，不用花钱。多少年后，袁梁忘不了，是质检处的刘明坤帮了自己的忙，是和陆峰一起收拾的房子，他一直记着。

    袁梁给马晓荷说找到了房子，要换房子了，马晓荷高兴地要跳起来，见袁梁说要收拾房子，自己也非要去，说要过来帮着收拾房子。袁梁说用不着你，我自己收拾就行了，马晓荷不依不饶。

    又是一个休息日，袁梁拗不过马晓荷，只好领着她去收拾房子。马晓荷来了，穿着一身医院的工作服，戴着口罩，戴着套袖，自行车上带着扫帚、簸箕、抹布、铲子，准备要大干一场。袁梁领着她来到家属院东北角，来到门窗一新的房子前，把买的新锁打开，门被推开，把马晓荷推了进去。马晓荷进去，又回来了，惊叫道：“这是哪里呀？这是谁家啊，你恶作剧吧，我是收拾房子来的，这在哪里？“”袁梁笑着说：“这就是咱的房子，我已经收拾好啦，就等着你验收，你看看再怎么干吧。”

    马晓荷根本没有想到房子会被袁梁收拾一新，她见惯了单位里房子紧张的样，没想到竟然是两间房子，没想到被袁梁收拾得崭新崭新、干干净净。除了房子位置偏僻，无一不出乎她的意料。

    袁梁背着手，在房子里走着：“怎么样，不错吧？”马晓荷在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了，她跑过去搂住了袁梁，上来就亲了一口，又推开了袁梁，在房间里转得飞快，高兴地要飞起来了。

    袁梁看着马晓荷说：“我给人家说是我结婚用，这房子是准备好了，你看着办吧，咱什么时候结婚。”马晓荷抚摸着窗帘，太阳隔着窗帘照进来，她的脸暖洋洋地发亮，喃喃地说道：“这是咱的房子，我就要结婚了。”

    袁梁抱住她，吻吻她兴奋绯红的脸庞：“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回厂上班。”马晓荷后退着走出房间，她的眼里溢满了满足和幸福：“我，我这什么都不用干，我还想着大干一场呢。”

    袁梁回到出口处，喊来汪恒善、程远方到接待室：“程经理，业务承包之前发的货，发票都开完了吗？业务承包之前签订的合同，回款都记录下来了吗？”程远方干脆地说：“放心吧，发票早就开完了，只要是开的发票也是第一时间寄给了客户，大家的回款我也都记着呢。”袁梁又转向汪恒善：“汪经理，跟紧各个片区，保证承包日期之前生产申请单的发货。”汪恒善说：“都跟着呢，都能按时发货，你就放心出国吧。”

    所有的出国人员要到广州集合，再从广州搭乘飞机，飞往越南河内。刘红军开车把袁梁送到了陵城飞机场，袁梁从陵城机场乘飞机，来到广州白云机场。

    下来飞机，还要短暂停留转机。袁梁拉着一个大箱子，里边全是产品样本、说明书。没有出国的袁梁也不知道要拿多少东西，于是箱子里就被他塞满了样本，还有许多风油精之类的赠品。他拉着走着，忽然箱子的一侧轮子断了，想再安上去已是不能，没有办法，拉也拉不动了，袁梁只能把箱子扛起来。箱子很沉，累得他满头大汗。这个箱子，是为了方便出差，来的头一天下午，袁梁特意到武城百货公司买的，图个省钱，箱子的质量并不是很好，没有想到这还没有出门，箱子的轮子就断了。袁梁扛着，热得满身是汗，走一会再放下歇一会。从此以后，再买箱包时，袁梁都是选质量好的买，既是禁用，也是为了面子，再也没有买过便宜货。人生的经验，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自己经历了、尝试了、体会了，才能记忆深刻。

    所有的人再次集合起来，准备进入机场登机了。这时候，有人大呼小叫起来，那人是沧州凿岩机厂的李先生，李先生叫嚷着，他的包被人偷走了，就在刚刚一转眼就被人偷走了，里面有他的钱包、他的护照、他的飞机票，他登不上飞机了，他出不了国了。领队只有安慰他，你先回去吧，如果回去能尽快办好手续，自己再一个人到越南和我们汇合。李先生急得都要哭了，但也没有办法，他只有请求领队，到了越南以后，派人照顾他的摊位。袁梁看着他沮丧无比的样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心里却涌起了一阵感慨，还是武城这种小地方好啊，广州真的太乱了，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偷窃。这就是那个时候广州的治安环境。

    袁梁乘的飞机是越南的航班。袁梁知道，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站在越南飞机的上面，就意味着踏上了越南的领土，这是国际惯例。在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一瞬间也颠覆了袁梁心中的印象。越南原来是这样的啊，和传说中的，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架飞机是国际航班，飞机也是崭新的，里面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里面的每一个空姐也都是干干净净、清越明朗。见惯了国内的女孩子，乍看越南的女孩子，袁梁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越南的女孩子更显清纯、靓丽。经历了十几年的越战，身边有几个参加过越战的老兵，也都是描绘着越南战场上的情形，说越南的军人、边民的形象，而越南的空姐，和他们描绘的完全不一样。越南的空姐一个个青春靓丽，高高的个子，身材苗条，都是瓜子小脸，露着真诚的微笑。她们每一个都穿着他们民族的服饰“奥戴”，都是白色的镶着蓝色的花边。奥戴的下衣是长长的白白的裤子，上衣长长的，胸部勒紧，两侧腰间收紧开叉，上衣的下半段分为前后两片，走动起来裙摆飞动，如风摆杨柳，纤腰的白皮肤若隐若现，令人忍不住了再去看一眼。那奥戴的美感不亚于中国女人身着的旗袍。看着越南的空姐，袁梁不禁想起电影里六七十年代中国女孩的形象，那时候的人也是这样单纯、这样朴实、这样眼光清澈。袁梁没有想到，越南的姑娘是那样的高，那样的白，那样的美，那样摄人心魄。越南姑娘真美，袁梁恨不能这就踏上越南的国土。

    飞机在河内机场降落，参加展会的人集中住在了曾经的中国驻越南顾问团驻地，这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一幢独立的二层小楼，院内绿树成荫、花团簇锦，大门处则有站岗的军人，严禁私自外出。曾经的中国驻越南的顾问，也如六十年代苏联来中国的顾问一样，享受着优越的待遇。

    此次越南国际展览会，是在河内的一个体育场举行。参展的国家有十几个，而中国占了大半的摊位。因为越南是一个农业型的国家，不是一个工业型的国家，所以参展的许多企业是农副产品加工机械，大部分是中小型企业，很少工程机械加工产品。来参加国际展销会的人，大部分是企业领导，厂长、总经理、董事长，也有如袁梁这样的业务经理。机械部展团组委会做得也很到位，为每一个厂家从河内大学请了翻译，为袁梁请的翻译是一位叫黄忠的小伙子，三国演义中蜀国的五虎上将。黄忠在河内大学读的是中文，他们班上许多男孩女孩被请来做翻译。黄忠每天来到摊位上，手里面拿着的是一本中文版的《笑傲江湖》，既对应了他的名字，也对应了他的专业，还对应了他当前来到展览会的职业，真是恰如其分。黄忠微黑的皮肤，完全不是越南人那样的矮个子，他高高的个子，很实在、勤快，也很有眼色。没有客人来摊位时，黄忠能和袁梁聊起中国的古典文学，聊起香港的武侠小说、流行歌曲。几天的时间里，黄忠一直很努力，袁梁也感到非常满意。黄忠的父亲是河内大学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