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征北战-人生得意须尽欢(4)
都在厂里待了多年,都熟悉得很,这就是三五知己,说话也是生熟不忌,不大会四个人都喝得红了脸,说话更加随意。
范文章问着袁梁:“出国的批文拿到了?啥时候出国啊?去哪里呀?” 袁梁说:“一个月之后吧,去越南,在那里待十天,参加南亚的一个工程机械博览会。”解利民急切地问道:“出国?你出国呀?厉害,太厉害了,这样的好事都轮到你了,厉害。” 袁梁说:“就是出差吧,出差的地方远一点。越南也不是欧美国家,比我们国家还穷。我还发愁到那里吃什么呢,要不要带点方便面过去。” 徐有才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离开食品厂到了出口处,现在我明白了,出口处和食品厂就是不一样,这不是,你去出口处才几天呀,就派你出国了,这出国的事可是厂级干部的待遇,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袁梁说:“我也想和你们一样,稳稳当当地在一个地方待下去,你们看看我这几年,在技术处、去搞新产品dsy、去技改办、去出口处、去食品厂、再到出口处,我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也是一把辛酸泪两行,没地方说去。”徐有才说:“算了吧,我怎么听着你不是叫屈,你是卖弄啊。” 范文章说:“都是在这一个厂里,一千多人的工厂,都不容易。” 这一点引起了几个人的共鸣,几个人又端起了酒杯喝酒。
一边吃着,范文章又发挥着包打听的身份,问道:“你和二妮子怎么样了?进行到哪一步了?”这话自然问的是徐有才,徐有才咬着一块鸡骨头,含糊不清:“”没,没到哪一步。”范文章说:“你也抓紧时间呀,袁经理这边也谈着呢。”徐有才说:“我知道他谈着,我早就知道。”范文章说:“是人民医院的护士,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徐有才嘴里咬着骨头,指着袁梁问道:“医院里的护士,不是那个黑玫瑰?”袁梁打着哈哈:“什么白玫瑰,黑玫瑰的。”解利民用手肘捣了一下徐有才:“医院里的护士好啊,就是那个马护士,我见过的,长得可好了,技术呱呱叫,待人也很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和你嫂子等着喝喜酒呢。”袁梁说:“你这说的也太多了吧。等着吧,今年肯定结婚。我就等着房子了。哎,别打岔啊,刚才说的不是二妮子吗?二妮子怎么样啦?”解利民说:“我知道,二妮子那里算是黄了,徐班副需要寻找下一个目标啦。”徐有才沉默不语,从桌子上捡起蒜头,吃得正香。
武城的白蒜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不同于山东的红蒜,武城的白蒜个大皮薄,而且皮是白的,蒜头饱满紧实,武城人或生吃或腌制,用石臼捣碎着吃更为咸鲜。生吃蒜头是男人们的最爱,饭桌上就经常扔着蒜瓣头,拿过来剥了皮就是生吃。
徐有才刚进厂时,哈尼族的小姑娘找过他,假扮过媳妇的左晓青也假戏真做处过一段时间,而刚才范文章说的二妮子,叫米兰妮,因排行老二,故在家属院人称二妮子。二妮子中等个,脸色白净,大大的黑眼睛,很是俊俏。她虽是初中毕业,但爱好文学,文文静静,说话软绵绵的,和写得一手好字,经常在厂里写个总结、报告的徐有才也是般配。
二妮子是徐有才的老师,米加义老师的二闺女。徐有才进厂时带他的老师是王伟权老师,是他认可的老师。米加义只是和他在一个班组年长而已,也称作了老师。米加义见复员军人徐有才老实可靠、技术高超,便有心把自己的二闺女许配给徐有才,于是便经常喊着徐有才到家里玩,时间长了,徐有才也就和米兰妮相处起来,徐有才便经常到米兰妮家里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俨然未来女婿。米兰妮作为老职工的女儿,被照顾招工后,又到陵城职工中专上学,仅仅在那里上了不到一年的学,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在学校,米兰妮遇到了陵城市的一个同班同学,涉世未深的米兰妮被其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即使第二年回厂实习,也和徐有才疏远了,徐友才去她家里也是一副冷脸,并给别人说,她不想和一个聋子结婚,说个悄悄话也要可着嗓子吼。徐有才很是伤心,毕竟两人相处了很长时间,也有了感情。但对米兰妮的绝情,徐有才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米兰妮毕业以后,进入了一机厂电气车间。这时,陵城的小伙子对米兰妮冷淡起来,很快又找了其他小姑娘,谈起了对象。米兰妮伤心欲绝,痛定思痛,又想起了一往情深的徐有才,想起了徐有才的好。她转回头再找徐有才时,徐有才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情,没有了当初的耐心,就这样两人不冷不热地相处着。
年前的某一天,徐友才到方便面厂帮着维修设备,在那里,他见到了操作工李盈盈,李盈盈主动和徐有才交往,到一机厂宿舍楼找过徐有才两次。一天晚上,米兰妮去徐有才的寝室找他,推开房门,徐有才不在,徐有才的床上却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用被子盖着自己,见米兰妮进来,就说自己叫李盈盈,是徐有才的女朋友,徐有才有事出去了。米兰妮夺门而出,回到家里嚎啕大哭。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而李盈盈要比她有心机的多。李盈盈早就打听到了一机厂有女孩和徐有才交往,当天李盈盈去找徐有才,她站在楼上,看到了上楼来的米兰妮,李盈盈就跑进屋,扯起被子盖住了自己,谎称在徐有才的床上睡觉。当天,徐有才根本不知道李盈盈过来,那天晚上徐有才回了父母家。米兰妮拉着米加义,要去找徐有才算账,在家属院里吵闹起来。已经退休的米加义为此事感到难堪,平常也是窝在家里不好出门,女儿拉着自己去找徐有才,他只能是忍气吞声,把自己的女儿摁在屋里。是自己家的女儿,找了别人后拒绝了徐有才,被别人抛弃后再转回头找徐有才,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有什么老脸去找人家呀,自己家有负于人在先,白白耽误了人家几年,人家再找别的女孩儿也是正当。
年前后的这一段时间,李盈盈来找徐有才,来得更勤了,反正方便面厂也不正常上班,她就经常找徐有才,给他打扫卫生、晒晒被子啥的,没事就在徐有才的寝室嗑瓜子。徐有才知道方便面厂都是临时工,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直接拒绝李盈盈,两个人就这样处着。
年初二,厂里的几个师兄弟在一起吃饭,都劝着徐有才,给米兰呢说着好话,说米兰妮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知道错了,知道徐有才好了,就想跟着徐有才了,就说着让徐有才原谅米兰妮一次,两人重新和好。徐有才喝着酒,没有答应,但心中也有了活动的意思,毕竟米兰妮也算他的初恋。
年初三,一帮战友又邀到了一起,也有解利民,徐有才没把住量喝高了点,就回到了寝室。徐有才虽然离家不远,但嫌父母唠叨,家里人多拥挤,除了过年的几天在家住外,平常也就一直在厂寝室住。喝酒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寝室,门也没关,扯掉衣服就睡。睡了一会,当有点意识时,被窝里一翻身,竟然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肥嘟嘟的女人,那女人搂紧了他,上来就是亲就是摸。徐有才努力睁开眼,夜影里感觉,怎么李盈盈脱了衣服搂着我了,也是一个正常的热血男儿,哪经得起这样的撩拨,酒壮怂胆,一时雄起,竟携那白花花的女人到太虚幻境一游。酣畅淋漓后,拉开灯仔细看,躺在那里捂着半个脸的李盈盈,那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支起来,红润润的嘴就堵住了徐有才的嘴,徐有才再次沦陷。
年初四晚上,米兰妮到了徐有才的寝室,哭哭啼啼,说着软话道着歉,徐有才哄着她,把她送到家,见到米加义也是脸一红就回去了。
昨天晚上,李盈盈又来找他,上来就是亲就是摸。越战炮兵的徐有才又没把握住,没想到从初犯变成惯犯是那么简单,好像来到了前线,一夜之间连环炮,直轰得山峰乱颤、地动山摇。
徐有才虽然言辞闪烁、遮遮掩掩,但大家也明白了他说的意思。
范文章说:“不管怎么说,你对小米还是有感情基础,还是该好好相处。”解利民看着低着头的徐有才问道:“你当初和米兰妮到底到了哪一步了,亲嘴了不,上床了不?”徐有才说:“也就,也就是拉拉手,亲过两回嘴吧。”解利民咂巴一下嘴说道:“一个是几年才亲了两回嘴,一个是才几天就放了连珠炮,你是重情啊,还是重色啊,还真不好把握。”徐有才说:“第一次早晨,李盈盈就把床单给扯走了,说上面的红色是她爱情的见证,她说她很爱我。”袁梁笑了:“她拿走的不是见证,她拿走的是你的罪证。这要是她拿给米兰妮看,可有你受的。”李盈盈虽说也是大闺女,可明显地手段老辣,三下五除二就把徐有才收在了裙下。范文章说:“你这,你还有回头路,没有了吧?”
徐有才不甘心,但也已经没有办法,虽然李盈盈只是方便面厂的临时工,但自己放出去的炮收不回来了,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在向李盈盈倾斜。李盈盈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大眼睛透着机灵劲,一张薄嘴巴巴地能说会道,亲呀爱着地喊着徐有才,多年的光棍哪受得了这样糖衣肉弹的侵蚀,不自觉地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徐有才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一会觉得不能让师兄弟们笑话,要对得起老师,一会又觉得人家李盈盈把所有的给了自己,不能辜负人家,一会儿又想起了米兰妮哭哭啼啼的可怜样,一时间纠结无所适从。
徐有才抬起来头:“说这干啥,今天聚餐的主题是啥来,我还是要感谢袁经理啊,袁经理,谢谢你,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今后还是要继续,有机会的话还是想着我和老解。我在设备处也早已经干烦了,出口处需要人的时候说一声,我也想去干出口,想去干业务。” 解利民打断了他:“就你这样的,你还想去出口处,算了吧,别痴心妄想了。”徐有才说:“杜忠生都能去出口处,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也能去。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认怂了,我还真不认这个邪。”
几个人哂然一笑,忙转开了话题。
袁梁想起来马晓荷上小夜班,就叫着,我的人民医院的护士上夜班,我要过去探班,几个人哄笑着也就撤了。
解利民的家在城市的东部,他骑着自行车先走了,袁梁和范文章、徐有才骑向了厂家属院。三个人先来到了单身宿舍楼前,徐有才就上了楼。两人又来到范文章的寝室前,范文章则邀请袁梁进屋,袁梁看看手表,就停下车子,跟他进了房间。范文章晃晃暖水瓶,还好,里面还有水,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范文章插上了电炉子,准备烧水,电炉子很快就旺起来。
范文章转身问道:“你知道这一次去越南谁派你去的嘛?”袁梁说:“是厂领导的,肯定是吴厂长,卢建学肯定不会让我去。”范文章说:“是,说的没错,是吴厂长派你去的。本来这个邀请函是卢建学收到的,他和吴厂长聊的时候,吴厂长说,出口处的人去了可以直接开展业务,这说的是白天的事儿。到了晚上,那天晚上我正好也在吴厂长的家里,说起了这件事儿,成红英忽然冒了一句,那个去了出口处的小袁不是很好吗,这几年交给他的活,都办得很好,就让他去出国参展。吴厂长当天没有说话,这就一直拖到了年后,这不是年后,就派你去了嘛。”袁梁的心中豁然明朗,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几年的辛苦也算是没有白费,不管是在吴厂长那里,还是他的爱人成红英那里,总算是能对自己有一定的认可。
袁梁说道:“成红英说话还真是管用啊。”范文章说:“你以为呢?成红英是什么出身?她从组织部到宣传部,他是从宣传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办理的病休,她可不是真病,就是不想上班了,在家里待着。但她的关系还在,她也闲不下去,她是吴厂长的贤内助,第一高参。她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啥事看不懂,就出口处的事,就任瑞林、邵卫兵的事她都清楚,你也要当心,出口处可都是关系户。”袁梁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