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存在的店长
店门打开，楚天秋深深呼了一口气。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准备约会却没有做好心理建设的青涩少年，不停搓着手。
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巧云，我来「送货」了。”
他站在对方身后，传来拨浪鼓的撞击声。
傻子姐姐……巧云姐姐没有回应。
他不由得把求助目光投向我，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样。
看来巧云姐姐在他们见不到面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一些改变。
咚咚咚。
我轻轻敲了敲便利店的门。
“您好，请问店员在吗？”
“嗯……”巧云姐姐呆呆的转过头来，然后挤出一丝笑容，露出干净但发黄的牙齿。
“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
楚天秋向我递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我点点头，走到一边。
虽然我放他进来，但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他，我依旧会盯着他避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巧云……”他慢慢走向巧云姐姐。
可她听到这两个字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愣愣的看向楚天秋，然后开口说道：“请自己挑选货物。”
“我不找货物，我找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送货员」。”楚天秋说。
“我们这里……”她忽然转向了我，“我们这里有卖「巧云」这种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
原住民很多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可傻子姐姐似乎已经疯的太久了，对自己的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我们没有……”她又将脑袋转朝楚天秋，“物品都在货架上了，如果没有你可以去其他店里看看……”
“我……”楚天秋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想了想，说道：“你记不记得有个人每年都给你送吃的。”
“送吃的……”她的手在半空中比划着，画出一个罐头和水瓶的形状。
“是这种吃的吗？”
“对，你想到没有？”
“我想起来了……”她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明亮，“是店长，店长每天都给我好吃的……”
楚天秋的嘴角微微扯了扯，说道。
“巧云，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店长，一直都只有「店员」和「送货员」。”他的眼神不自觉的瞥向我。
似乎想看看我会不会对这件事产生隔阂。
见我没有理会他才继续说道：“我定期都会给你送来「货」。”
“「送货员」……是什么，我听不懂，我只认识店长。”
巧云姐姐向后退了几步。
“你不买东西就走吧，我还要看店，我的客人马上就会来了。”
这很诡异，我看见楚天秋忽然沉默了下去。
可是……楚天秋不是每年都来吗？不是一直都以他口中「送货员」的身份来的吗？
如果说店员的认知被固定，那他必然也会认识「送货员」。
可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得审视起这个男人来。
他也看向了我，在文巧云的身上停留了一会之后，朝我走了过来。
“不太对劲……”他说。
我点点头，“我看出来了，详细说说。”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说出「送货员」她就能想起我，”他顿了顿，问道：“店长是哪里来的？”
“店长？我瞎说的啊，她承认了我就以为真的有，我还以为是你……”
我当时只不过随口胡诌的而已……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帮帮我。”
楚天秋忽然说道，“我要拿回「送货员」的身份，我总觉得……巧云好像在刻意回避我。”
“回避你……？”我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我并不觉得他会在这件事上忽悠我，这对他没有好处。
“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可能会说一些过激的话……希望你……可以在关键时刻稳定一下巧云的情绪。”
“就这样？”
“对，就这样……”
我答应下来，毕竟这关乎傻子姐姐的事情，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在得到我的答复之后，楚天秋再次回到了姐姐面前。
“巧云，我是楚天秋。”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姐姐听到这个名字时，表情慢慢变化了起来。
仿佛「楚天秋」三个字比「文巧云」更让她印象深刻。
“楚天秋是……谁？”她干裂的嘴唇不断颤抖着，仿佛正在将一些沉睡的记忆唤醒。
“楚天秋是给你送货的人，他会给你送食物和水……”他的表情变得扭曲，“也会给你送……小猪崽。”
“「小猪崽」……我上一次吃了一锅小猪崽炖的汤……很好吃……”
巧云姐姐喃喃自语，然后忽然喊了一声：“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的小猪崽，我的……我们的……”
她的情绪就如同奔腾的洪水，瞬间卸了闸一样倾泻。
嘴里不断重复着“我和我们。”
我不知道这句话拥有着怎样的杀伤力，但整个店内都回荡着这个声音。
“「人鼠」！”
我也被吓了一跳，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我还没做好准备。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咚咚咚。
我用力的敲着门板，“您好，请问店员在吗？”
然而，百试百灵的招数就像过期了的药品，进一步恶化了这种情况。
巧云姐姐的眼睛里出现了血丝，逐渐变得通红。
“我要找……我们的小猪崽！”
她忽然暴起，整个人就要朝着店外冲出去，楚天秋立刻上前死死抱住她。
可我见识过傻子姐姐的力气，下一刻，楚天秋整个人直接被傻子姐姐带着在各个货架之间来回冲撞。
情况不妙，还有什么办法呢？
罐头，猪崽，新店，拨浪鼓……
我开始在我和姐姐的回忆里迅速寻找某些可能的关键点，更久远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是我了解我们之间的过往。
她在面对什么事情时会安定下来呢？
我瞬间有了答案。
“傻子姐姐，我是店长！下班时间到了！”
不管如何，我现在就是那个不存在的店长，我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店里的嘈杂果然瞬间安静下去，姐姐瞬间停在了原地，楚天秋从货架之间钻出来，原本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西装，变的灰扑扑的。
露出痛苦的表情。
傻子姐姐的回忆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声音麻木的开口。
“我要和你睡觉，我要吃「小猪崽」……”
咯噔，我的心瞬间沉入了海底，睡觉，小猪崽……我恶狠狠的看向楚天秋。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你对她做了什么？”
楚天秋在地上找到了掉落的眼镜，表情苦涩，“我早就已经准备好向你坦白了，”他将眼镜戴好，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或者说，这件事从头到尾也没有瞒着你的必要，可能很多「参与者」都知道，是巧云自己不想告诉你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只是个「原住民」，怎么可能有这种思想！”
傻子姐姐在没有什么理智的情况下，一直保守着一个秘密？这说出来谁信？
“我没有骗你，”楚天秋摇了摇头，“我说过，你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我想和你构建良好的关系。”
我看向他的眼睛，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此刻的眼神依旧不像在撒谎。
“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至少在巧云这件事上我不会撒谎。”
“呵呵，”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楚天秋，良人王，你居然在和一个「生肖」说信任？”
曾经我也认为「参与者」和「生肖」之间可以和平共处，直到我看见他们都在为了「出去」这个目标，一次次发起「赌命」。
这没有错，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生肖」和「参与者」之间是有界限的。
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只能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成为自己厌恶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有，白羊哥哥也有。
“楚天秋，你今天要带走她我不反对，但你要是想谈合作，我们没得谈。”
他的眉头为不开车的皱起来，“你说……带走她？”
楚天秋再次露出了那种癫狂的笑，“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让她离开这里。”
他的眼睛看向了巧云姐姐，“你看啊，他在这里过得好多了，而且……也没有人会强迫她再生「小猪崽」了。”
“楚天秋！”我被气坏了！“你他……你真是个疯子！不可理喻！”
他居然让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原住民做这种事！
不吃不喝，还得忍受吃掉自己孩子的痛苦！
最重要的是，还要让姐姐一直沉溺在一个吃孩子是恩赐的希望中！
这个人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行了吧，「人鼠」，「游戏」该结束了。”
他忽然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
“按理来说，我和你之间的博弈，此时才算是有了结果，你输了。”
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当我看向傻子姐姐时，一切都明白了。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以及……陌生……
我陷入了楚天秋的陷阱里却不自知，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