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少年的轮廓
梁田睡了个午觉，起床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小孩儿们每天下午四点到他家地里收菜，现在起来正好。天热，家里的狗都没精打采的，梁田趿拉着拖鞋走到外间，看见东南西北四兄弟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睡觉。
“哼！再让你们享几天福，再过俩月就让你们去守园子！”梁田轻轻踢了一脚南南的屁股，小狗动都不动，睡得比猪还死。
冰箱里有程远煮的绿豆糖水，仍旧是锦城的做法，放了切成一节一节的海带丝。冰凉的糖水从喉咙流进胃里，梁田眯着眼睛享受那一丝清凉的舒爽。一碗绿豆糖水喝完，整个人也清醒了。
“老子要起来干活了，你们四个，起来跟我一起去！”梁田说着，一脚一个把四只小狗踹醒了，“跟上！”
果园子下个月就开始嫁接，同时梁田也打算最近在孵一窝小鸡，圈里的猪也一天天长大了，眼瞅着等年底会比他家去年养的那两头更肥……梁田实在等不到他们一岁，打算过了国庆节就把小狗们安排下去，开始各自镇守一方。
所以他最近有意多训练训练他们，以便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见到陌生人入侵领地就大声叫，本来就是狗的本能，几乎所有狗天生就懂得看家护院。加上这四只小狗将门虎子，各个都是聪明有灵性的，认主人、听得懂简单的指令、不是主人给的东西不吃……已经基本上满足了梁田的要求。现在只需要他们尽量多的参与到工作中，培养他们的责任感和担当，不要养成偷懒的坏习惯。
过了立秋，虽然气温还是高，但白天已经不像夏天那么长了。刚过了六点，太阳已经迫不及待要下班。梁田把下午摘好的菜让蔡志奇先拉回家去，给了他一张单子，让他慢慢打包，晚饭也干脆就在梁家吃，晚上打包完了菜再走。
蔡志奇答应着，和另一个男孩推着车走了，梁田自己慢慢地往打谷场去。
程远要是结束得早，肯定来菜地找他，没来，就说明还在打谷场。梁田带着草帽，顶着西斜的太阳站在打谷场边上看去，一马平川打谷场上只有程远一个人在挥汗如雨。
梁田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农民，这种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每次都非常打动他，即使是现在只有程远一个人的热火朝天，他也看得移不开眼睛。
程远没看见他，他是测对着梁田过来的方向。即将要下山的夕阳在他的另一边，从梁田的角度看，正好给程远照出一个剪影。
程远挥舞着连盖，打在豆荚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胳膊上的肌肉随着连盖的起落绷紧又放松，小腹平坦，腰上的肌肉紧绷，再往下……梁田一个激灵，不敢再往下看。
目光被迫上移，程远这一年脸型逐渐变长，脱去了稚嫩的婴儿肥，鼻梁和下颌线的轮廓愈发凌厉了，梁田的目光顺着他的下颌线落到脖子，在他喉结上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停在他薄薄的胸肌上。
程远发育再快也还是个少年，总不能违背自然规律。隔着这点距离，梁田看不出他有什么胸肌，几乎和小腹一样平坦。但即使这样，梁田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回想起在锦城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内心又浮起一丝成就感。
他把自己对程远的这种心动定义为老父亲看到即将长大成人的儿子的欣慰，然后就坦然多了。站在打谷场边上大大方方地欣赏了五分钟，梁田这才开口喊程远：“程远，回家吃饭了！”同时惊讶这小孩体力惊人，真的能长时间持续高输出，连头都不抬一下。
“来了！”程远停下手里活，把连盖往旁边一放，蹲下看了看自己打的成果，这才捞起旁边架子上的上衣，朝着梁田的方向跑过来。
程远跑到跟前，梁田抬手摘了他的草帽，让他拿在手里扇风，自己拿过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汗。“好了，擦干了，把衣服穿上吧。”
“哎。”程远把草帽给梁田，自己把t恤套回身上。
“下午那么大太阳还敢脱上衣，分分钟给你晒秃噜皮！”梁田边给他扇风，边没好气。
“我不怕！”程远最喜欢听梁田关心自己，即使他语气总是凶巴巴的。
梁田瞪了他一眼，其实还是挺羡慕程远的。他确实不怕，自愈能力惊人，别说晒伤，就是那回在锦城被揍的吐血，也是歇了一晚上就恢复了一大半。
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梁燕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你俩可真是，住我家烟囱里了？饭刚好就进门！”梁燕笑着打趣道。
“我俩这是有口福！”梁田道：“咋滴，累了一下午，还不许吃口现成的？”
“你可拉倒吧！”梁燕拍掉梁田伸向一盘烧排骨的魔爪，“先去洗手！人家程远是实打实累了一下午，你……我看你是睡了一下午吧？”
“拜托！我也干活的！”梁田和程远撅着屁股在水龙头底下洗手洗脸，屁股后头还跟着初一和东南西北四兄弟。“你问蔡志奇，我下午还去地里了，那些菜还是我让他拉回来了。”
“嗯……去地里看人家干活，是吧？”梁燕对梁田的了解是建立在十几年朝夕相处共同生活的基础上的，所以话说得一针见血。
梁田被他怼的卡壳，程远轻飘飘道：“我哥主要是想点子，干活有我呢！”
“听见没有？”梁田立马挺直腰杆，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用的是这儿！聪明才智！”
一家五口外加蔡志奇，六个人围着小方桌吃饭实在有点挤，但也特别热闹。脚底下还有五条狗，窜来窜去各种要饭吃。
吃到一半，蔡志奇对梁田道：“田哥，你有没有想过开个网店？”
“在网上卖菜？”梁田道：“想过，不过不现实，太远卖不了，不好保鲜，况且我也没那么多量，现在微信群里下单的已经够忙活了。”
“不一定非得卖菜！”蔡志奇道：“你家不是还有花生黄豆吗？这些都是容易保存的，咱们包装包装就能卖，还有我婶儿腌的这些咸菜、做的西红柿酱什么的……”
“还有晒的干菜！”梁燕补充道：“现在网上卖农产品挺火的。水果也能卖，我看他们把草莓一个个用小网袋包起来，一颗颗装到定制的盒子里，不容易碰伤。就是包装麻烦……”
蔡志奇道：“鲜货风险大，咱们刚开始做，可以先拿黄豆花生这些试试水。真做起来了，水果也不是问题啊，咱山上还有果园子呢！”
梁田听着频频点头，等蔡志奇说完，拍了下他的脑袋道：“你小子行啊，有点头脑！”
“嗐！”蔡志奇有点不好意思，“我都快十六了，升不了学，总不能一直在家游手好闲混吃混喝。我奶奶不嫌我，我自己都嫌我自己。田哥，你家摊子铺得大，要是用得着我……”
“用，怎么不用！”梁田道：“你这样，我们最近都没时间，你先上网了解一下怎么开网店，我的建议是你开一个，把我家产品挂上去卖，卖多卖少看你的本事，我按你卖的数量给你算提成！”
“行！”蔡志奇高兴道：“我今晚回家就去研究去。”
这一代的年轻人，你让他埋头种地是不可能了，吃不起那个苦，也受不了寂寞。
蔡志奇读书时沉迷网络游戏，爱上网，虽说电商和打游戏、网上冲浪也是相去甚远，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蔡志奇有意往这个方向发展，梁田也只是给他一个机会。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他卖不掉，梁田一分钱也不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