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图谋
程远发现今年新孵的这批小鸡开始生蛋的那天，尹一凡来了。
这些都是初生蛋，听说营养价值高，程远把这些蛋单独放在一个篮子里留好，打算给梁田晚上蒸鸡蛋当夜宵。
尹一凡这次来还是为了合作的事儿。梁田一直没回复他，他等得有点着急。
肖泽曦这两天去省城开会去了，没在，尹一凡是自己来的。他没开车，坐的班车到村口，然后自己走进村。正好是上午十点多钟，村口的大槐树底下三三两两坐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和带孩子的女人，边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聊，边干点择菜缝衣服之类的小活。
尹一凡走过来，还挺引人注目，有几个觉得他眼熟，大多数人没见过他。有个老头大声问他找谁。
“我找梁田。”尹一凡笑着走过来，他其实不急着和梁田见面，于是凑到大爷大妈们面前，笑眯眯地和人聊起天来。“我以前来过的。”
“哦，找梁家小子的。”大爷点头，“你是城里来的吧，梁家小子包了村里的山头种果树，你来过？”
“大爷好眼力，梁田的果树是跟我买的。”
“嗐，现在老了不行了，以前年轻的时候，我看过一眼的人都能记得。”大爷抽了口烟，“梁家小子不错，刚回来才一年，干出这么大动静。不过他那果树种下去，到现在花也没开一朵，到底行不行。”
“果树不比蔬菜，没那么快。”尹一凡笑着解释。
旁边大妈瞪了大爷一眼，大着嗓门道：“我看梁家小子挺有谱，就算果树不挣钱，他家地里的菜，栏里的猪也够他卖的了。”
旁边一个大妈马上接到：“这是实话，听说王老板来收菜，他家的菜都是单独收，去年他家只养了两头猪，有一头是被王老板硬买走的，给了好些钱，比平常价格贵多了。”
“为什么他家的菜和猪能卖这么好？”尹一凡在一边发问道：“真那么好吃？”
“好吃是肯定的，要不王老板凭什么花大价钱跟他买？生意人多精明，怎么会做赔本买卖？”
“话说梁家以前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庄稼人，和咱差哪了？”一开始那个大爷又道：“但是自打梁田从锦城回来，他家好像就开始不一样了……”
“难道是那小子在锦城学了什么……技术？”
“……不像，他去锦城不是在饭店打工吗？饭点还教人种菜？”
“而且小梁子也不下地啊！倒是去年跟着梁田一起回来那个孩子……叫程远……勤快，天天在地头忙活，听说喂猪喂鸡也都是他。”
“唉，反正梁家是要发达了，咱们羡慕不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村头大槐树不愧被称为民间情报站。没准梁田说的是实话，梁家确实没有什么种菜的秘方，一切都是因为程远的到来。
“程远……”尹一凡小声嘀咕着这个名字，虽然猜不透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但问题的关键在他身上，应该是确定的。
“一个外出打工的农村青年，回乡时带了个十几岁的小孩。这么看，程远多半不是梁田的表弟。而是他知道程远的能耐特意给他带回来的。”尹一凡边走边推测。
“这就说得通了……但不知道梁田用什么方法让程远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想到这，尹一凡忽然想起程远对肖泽曦的敌意。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梁田绝不可能拒绝程远的，就算不喜欢，也要把他留在身边……”尹一凡摇头，从头到尾，只有他兄弟肖泽曦是个大冤种。
不过尹一凡暂时没空考虑肖泽曦的感情问题，他来的目的是说服梁田跟他们合作。这样看来，找梁田就没用了，得在程远身上做文章。
尹一凡慢慢在村里踱了一圈，梁家这个时间没人在家。他又走到田边，看见梁老汉和程远正在地里挥汗如雨。
不爱读书的孩子，视力一般都不错。程远一眼就看见了尹一凡，尹一凡也没躲，大大方方跟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程远对尹一凡的态度比对肖泽曦好些，除了上回去省城接狗那次跟他生了点气。于是程远也挥了挥手作为答复。
梁老汉看见程远挥手，朝这边看过来，见是尹一凡，于是带着程远走过来。
“尹老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梁老汉说着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找梁田吗？他在山上呢。”
“叔，有点事和他聊。”尹一凡笑道：“不急，我转转。来这么多次，还没怎么在村里转过。”
“那让程远陪你去，村里除了房子就是地，也没啥好转的，过会儿就来家吃午饭吧，你婶子他们也快回来了。”
“不用忙了叔，就让程远陪我转转，中午我去找梁田谈事儿。”尹一凡笑着告辞了梁老汉，和程远走了。
程远其实挺莫名其妙的，都快夏至了，临近中午，气温高、太阳还晒得要命。尹一凡这是抽什么风跑农村来逛街。
“你要上哪逛？”程远直接问他。
“随便，到处瞎溜达呗。”尹一凡笑眯眯的，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要不去看看你家菜地？”
“哦！”程远早上和梁老汉在稻田里忙活，打算下午去菜地看看，顺便把明天要的菜摘了。
“这边都是你家的地？西红柿长得真好！”尹一凡道：“你还挺会种地的，从小学的？”
“……也没有，但我喜欢种地。”
“是吗？喜欢种地的人可不多，种地多累啊？”
“我不觉得累，我有劲。”
“唉，年轻真好。”
“看着自己亲手种的瓜果蔬菜……还有粮食，越长越好，还能收获果实，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没错，确实是这样，但也不是总有收获的。”
“嗯？”
“同样付出了劳动，却没个好收成的也不少。你看你们村，家家户户都种菜，却只有你家的菜卖的最好。”
“那是因为我家的菜最好吃！”
“没错，我也觉得你家的菜好吃，所以想和你们合作。”
“我知道，我哥不想把菜全都卖给王永川，所以我们愿意卖一部分给你。”
“那我先谢谢了。”尹一凡笑，“只不过我有时候会琢磨，你们村大家种的地都差不多，蔬菜品种也没什么差别，为什么单单你们家的最好吃？”
程远停下脚步，盯着尹一凡看了一会儿，迟疑道：“你是嫌我家菜贵？”
“嗯？啊……不是不是……我没有和你们讨价还价的意思，我完全接受你们的报价。”尹一凡竟然一时没跟上程远的思路，“我只是单纯觉得奇怪。”
程远点点头，放下警惕，继续陪着尹一凡往前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去年才来的，我来之后就听我哥说，家里种的菜比以前好吃，鸡下蛋也多，还有家里的梨树，去年结的梨也特别好吃。”
程远说话的时候尹一凡一直看着他，此时他眯了眯眼睛，感觉程远并没有隐瞒，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所以梁家人一直瞒着程远？还是说这事儿压根只有梁田一个人知道？
说梁田也不知道，尹一凡是不信的。没有好处，他不认为梁田会对一个陌生小孩这么好，还把他带回家，更不可能为了程远拒绝条件那么好的肖泽曦。
尹一凡看看身边比自己矮半头的程远，这小孩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他只是不希望梁田和肖泽曦好。青春期都有点控制欲，未必是因为爱情，也许程远只是不希望梁田找个男人而已。
“你还没成年吧？”尹一凡问程远道：“十几了？怎么不读书？”
“十五，不想读，不是那块料。”程远道：“我哥也问过我，我说我喜欢种地，不喜欢读书。”
中午尹一凡留在村里和梁田他们一起吃的饭，程远做的。天气热，梁田喜欢吃点爽口小菜，所以程远中午准备是玉米粥、馒头，并几样小凉菜。
自家过日子，丰俭由人。但从招呼客人的角度，这就有点怠慢了。
尹一凡一早从省城一路颠簸过来，又跟程远在村里转了一圈，肚子早就饿了，也不计较太多，端起碗来喝了口玉米粥，觉得还挺香，由衷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