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得先长大

    其实程远没太大所谓，只要爸妈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他并不在意。他有时候甚至想干脆来个痛快的，好过现在这样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难捱。

    可是他不敢，他只敢想想，根本不敢真的告诉爸妈。梁田不在，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梁田还要不要他，他想把梁田追回来，可眼下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没有倚仗，他心虚。这三个月来，他无数次想起梁田走之前说的那番话，仔细回忆他的表情和语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想从其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梁田在骗他，他没有真的不喜欢自己，离开只是情非得已。

    同时他潜意识里也觉得喜欢男的是不好的事情，梁田要是在，他可以置之不理，现在梁田不在，他就算再莽，也还是害怕的。

    但现在听单万恒轻飘飘的语气，程远又有点好奇，“你不觉得奇怪吗？”

    单万恒先没反应过来，“什么？”顿了一下才理解程远的意思，“你说同性恋？”

    “……”

    “这有什么奇怪的，有人喜欢异性，就有人喜欢同性，我也是。就像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狗。这没什么不正常，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远准确地抓住了要点，惊讶道：“你也是？那你……”

    单万恒笑了一下，“你想问我为什么躲到这儿来？”

    程远马上点点头。

    “有时候躲开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这人就这样，不爱和人天天腻在一起，就算再喜欢，也想保留一点自己的空间，所以我隔一段时间就来这待几天，这样我才能有力气再回到他身边去。”

    程远眨眨眼，心说还有这样的？“……不会我哥也……”

    “那不知道了，各种原因都有可能，但你不能因为人走了，就觉得他不爱了。”单万恒朝他眨眨眼，“你们不是真的兄弟吧？”

    程远摇摇头，“我哥以前在锦城打工，失业了遇上我的，是他把我捡回来的……应该说，是我看准他心软，耍心眼装可怜让他把我带回来的……”

    程远很少和别人说心里话，他不爱剖析自己，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可能是憋太久需要找个出口，也可能是对同类的单万恒起了一种隐秘的惺惺相惜之感。

    程远想说，单万恒也不阻止，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天，像是在听，又好像没在听。他对别人的故事并不热衷，这反而让程远感到放松，不自觉的一直讲下去。

    这些故事大同小异。他们这个群体谈恋爱，遇到的问题基本都是周围人不接受。压力要么来自家庭，要么来自其他社会关系，有人扛住了，更多的人失败了。其实最大的阻力是自己的心魔，很多人觉得对不起父母，实际上还是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正常、不对。

    作为过来人，单万恒没有给程远是什么指导和建议，他没有好为人师的癖好。程远这个年龄本来就是不断试错的年龄，遇到河必须自己去蹚，该他走的弯路也都得他自己去走，一步也少不了，别人帮不上忙。

    “说你小你可能不爱听。”单万恒笑笑，道：“但这是事实，你的年龄限制了你的认知，现在的你注定没办法用成年人的思维去想问题，所以你看不透，理解不了你哥，但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

    单万恒摇摇头，“别急，很多事儿急不来，当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先努力长大，做好眼下的事儿，也许突然有一天，你就豁然开朗了。”

    单万恒的话对程远来说有点深奥，他并不完全明白。但他记得梁田走之前也说过他还是个小孩，未成年，所以不会喜欢他，喜欢他还不如喜欢肖泽曦。

    单万恒无意间戳痛了程远，却也给他指了个方向。程远意识到对于梁田他确实做不了什么，眼下唯一重要的就是快点长大。至少长成一个成年人，才有资格站在梁田面前与他平等地对话。

    单万恒是第二天一早走的。来的时候不打招呼，走了也照样是不辞而别，来无影去无踪的。程远发现他走了，也不在意。他现在心更稳了一些，已经不再纠结能不能联系上梁田。

    准确地说，他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肯定能找到梁田。在此之前，他得做好准备，让自己长大，让自己更成熟，更能扛事儿，他想成为梁田的依靠，保护他，让他什么也不干，就生活在自己的羽翼底下。

    这些都得他自己去成长、去历练。而在此之前，就算他找到梁田也没有用。在他们元旦分开后漫长的五个月里，梁田一定把很多事儿都想透了，他既然决定走，就不会轻易回来，除非程远有能力解开他的心结，处理掉一切麻烦。

    时间静静地流淌，不会因为轻松愉快而停留，也不会因为难过无聊而快进。每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今年对梁家来说又是个丰收年。梁燕的早餐店已经不做了，现在变成了灵泉农场产品专营店。除了新鲜的农产品，还有不少加工好的成品半成品。

    如今正是年底，各单位开始张罗着给员工发过年福利的时候，也是企业团拜答谢客户的时候，梁燕和程远商量着搞了一波团购，做了四个档次的礼品套餐，包装精美，还包送货。

    加上灵泉农场这一年来越来越有名气，产品质量得到广泛认可，这几个套餐价格上虽然优惠不多，但依旧收到不少订单，很有些供不应求的架势。

    因为产品种类增加，农场里雇的人也比梁田走之前多了不少。之前的场院开始显得有些拥挤起来，程远已经跟村委会打了报告，想再往外扩出去一块地，扩建几间包装车间出来。

    这半年村里对他们支持不少，除了场地，制作和销售加工食品的各种证件，也是村里帮着办的。程远这几个月变化不小，以前对人冷冰冰的，如今也学会了点圆滑，待人接物也越来越老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