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落荒而逃
然而梁田还在继续说：“但这些都没事儿，不怪你。”梁田摸了摸他的头顶，像是安抚，“你还小，现在正是建立三观的时候，哥不该影响你，还好姐看见了，差点就被哥带偏了。”
“我……”
“还好咱们悬崖勒马，是不是？”梁田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我也和你差不多，也是被那个氛围影响了。大过节的，一个多月没见了，你突然出现，还抱着束花送我……”
“你想说你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其实你不喜欢我，是吗？”程远脸色涨红，心里什么滋味已经无暇顾及，只觉得梁田的笑刺眼地要命。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梁田又在笑，“我要喜欢你，还不如喜欢肖泽曦呢，你说是不是？”
程远眼睛都瞪大了，要不是他心脏健康，真没准儿被梁田其背过气去，他就这么几个忌讳，梁田算是都踩全了。“你喜欢肖泽曦，为什么对我比对他好？”
“你是我弟啊！”
“那我也不是你亲弟，你一直把我留在家里，还让我粘着你，又是为什么？”程远年纪小，不懂得凡事留有余地，大有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决心。
“这就是另一件事儿了。”梁田表情严肃起来，“我把你带回家，让你学种菜种地，喂猪喂鸡，全都是出于私心。”
“什么？”程远听不懂，皱眉问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有特异功能。你经手的庄稼、蔬菜、所有植物动物，都比一般的长得更好。你是个农业天才，或者说，你身上大概有某种帮助万物生长的灵力。”
“啊？”程远一边觉得梁田这话很扯，一边似乎又被解答了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些困惑。
梁田不管他，接着道：“所以尹一凡为什么总缠着我们要什么种菜秘方，知道没有秘方后又邀请你去省城读书，他可不是什么大慈善家。”
程远不说话了，想起自小他就不爱生病，福利院很多小孩一换季就感冒，他在一群病孩子中间，却一点事儿没有，受了伤愈合速度也是惊人。还有对于植物和小动物，他似乎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想起这些，他就反驳不了梁田了。但不甘心却没有减少，“不可能，就算我有特异功能，你也不可能在锦城就知道，你带我回来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没错，”梁田挑了挑眉，“带你回来纯粹看你可怜，但是回来之后不久我就发现你的用处了，所以把你留在家里，对你好，让你粘着我，都是因为这个。”
梁田说话听上去轻飘飘的，打在程远身上却和重型机枪的杀伤力不相上下。程远被他震得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梁田就这么看着他，他心里何尝不疼，亲自揉碎了程远的心，也把自己的心撕了个稀巴烂。
可无论怎么心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牙咬碎了也得往肚子里咽，梁田是个心软的人，二十多年了头一回硬起心肠，没想到对象竟是程远。
“再说了，你一个小孩儿，我看上你什么啊？毛都没长齐。要找我也找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能包容我体贴我的，是不是？”梁田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了，暂时和身体脱离开来，嘴上只管不停的飞出刀子，心被捅成了血窟窿也感觉不到痛。
程远到底还是年轻，十六岁，才过了叛逆期，正是男孩身体和心理急剧变化的时期，他没有那么成熟。梁田喊他回家，他就急慌慌地回来了，一路上只顾着忐忑，猜测梁田的态度，完全没想过自己该如何应对。
程远被动应战，梁田却是有备而来。他俩这一场对话，胜负毫无悬念。
梁田在说程远有特异功能的时候，程远就开始懵了，耳朵嗡嗡响，视线也变得模糊，他像被罩在一层薄薄的油纸下面，风刮不进雨淋不进。程远的话就像狂风暴雨，只砸得他头上的油纸砰砰响，他却听不明白梁田在说什么。
程远确实被砸懵了，等到耳边的嗡嗡声逐渐减弱消失，头顶的油纸被拿走，梁田最后的那些话他开始听着麻木没感觉，现在却牛反刍似的被迫重新回味了一遍，终于还是往他心上扎下了最后一刀。
视线恢复清明，眼前哪还有梁田的影子？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也不见了。屋子里什么都没变，只是梁田离开了。
梁田最后说：“爸妈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跟他们说回城里打工，让你留下照顾农场。这个家，也替我照顾好。”
梁田不知道走了多久了，程远反应过来就飞奔了出去。梁田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已经无从顾及，甚至伤心生气都顾不上，他要先找到梁田，绑也要把他绑回来，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在心里想过的那样，找到他，把他关起来、藏起来，谁也不告诉，谁也抢不走。
小院儿没有、果园没有、农场没有、家里也没有。程远跑到村口，只看见土路上调转车头留下的车辙。
梁田是什么计划好了才喊他回来的，连离开的车来的时间都刚刚好。
梁父梁母说梁田还是去了锦城，但程远不信。在锦城时梁田曾经和程远说过，锦城虽然繁华，但他还是喜欢不起来，因为锦城太热了，食物他也不习惯，身体不舒服吃药都不管用，还要喝苦苦的凉茶。
梁田不喜欢苦，家里那么大片菜地，他都没想过种一条苦瓜。
梁田确实没去锦城，因为程远也说过不喜欢锦城。怎么会喜欢呢？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被抛弃，留下的记忆全都是残忍和破碎的。
程远一开始真的是发了疯似的找梁田，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他给挖出来。程远打过梁田的手机，一直关机。所有他知道的，梁田的社会关系他全联系了一遍，连王永川店里每天来收菜的小伙计都没放过，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梁田的去向。也或许有人知道，只是不告诉他。
后来实在找不到，他就不找了。按梁田说的，好好干活，有那么大片的菜地、果园，农场里有好多的鸡和猪，还有那么多老人在干活，家里有爸妈姐姐……这些都是程远的责任。
梁田走之后的一个星期，程远像是突然长大了，主动挑起了这些担子。他以前就不怎么多话，如今更加沉默了。他沉默地做着梁田希望他做的事，把自己封闭起来，除非必要不和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