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龙舌兰

    梁田酒量差，这王永川知道。所以一上来，王永川先要了几瓶啤酒。然而梁田自己都没想到，原来酒量也受心情影响。

    平常他啤酒一瓶、白酒一杯的量，今天喝了五瓶啤酒还清醒着。除了脸越来越烫，让他记起那天程远嘴唇的触感之外，什么功效也没有。

    王永川叫了两三个人相陪，见梁田今天大有千杯不醉的意思，就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他要么是酒量跟着钱包见长，要么以前都是装的。

    梁田懒得理他，他今天目的很明确，就是把自己灌醉，然后让王永川给他开个房间，在里面睡个醉生梦死昏天黑地。他倒要看看，折腾这么一顿，能不能把程远从脑袋里清除出去。

    啤酒喝下去好几瓶，梁田没觉得醉，倒是跑了两三趟厕所。王永川笑话他内存不够大，他却不耐烦，让王永川给他点个度数高点的酒。

    “要度数高好办啊！”王永川还没说话，身边一个姑娘开口了。她看梁田半天了，但梁田只顾着一个人闷头喝酒，谁都不理。“short怎么样？”

    “别别……”王永川知道short是什么，虽然杯子不大，但一组足足十二杯，里面还是烈性酒，梁田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哪里禁得住这个？

    “什么是short？”梁田问那个姑娘道：“度数高吗？”

    “高低你自己选，反正可以调。”这姑娘嘴比王永川利索。

    “那行，我要度数高的！”

    姑娘眼珠一转，“可以啊，小哥儿，够胆！”然后打了个响指，服务生就过来了。

    梁田只听见那姑娘和服务生说了个英文单词，然后服务生就走了，过了一会儿端了个托盘过来，里面是一个架子，上面十二个小杯子。

    “tequila。”姑娘朝梁田努力努嘴，“怎么样，喝过吗？”

    梁田看着面前的十二个小杯子，看不出什么来，比他爸平时喝白酒的杯子大一点。

    “一口一杯，别喝太猛，这酒上头！”

    梁田就要上头，越上头越好。

    王永川还没来得及阻止，梁田已经灌了两杯下肚。龙舌兰香气浓郁，口感偏甜，梁田觉得不如他爸的白酒辛辣，反倒有股奶油炒瓜子的味道。

    “这酒很烈吗？”梁田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姑娘，“没什么感觉。”

    “哇偶，小哥哥很厉害诶！这酒还不烈啊，那你等会儿可以试试伏特加……”

    “哎哎！”王永川总算插上话了，“差不多得了！”他对梁田道：“这酒后劲大得很，你没喝惯，悠着点别嘚瑟！”

    梁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灌了两杯。

    等梁田十二杯龙舌兰下肚，刚才帮他点酒那姑娘已经从对面移到他身边去了。

    梁田往旁边让了让，尽量跟女孩拉开距离。他已经上头了，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两腿发软，眼睛看不清还耳鸣，和王永川说话都得提高分贝。

    女孩第三次把手搭在梁田肩膀上的时候，梁田“嚯”的站起了身……当然没站稳又倒了回去，大大影响了气势，不过说话时语气还是非常坚定的，他说：“小姐，请你自重！”

    这姑娘是王永川朋友，应酬时认识的，家里条件还行，没什么正经工作，仗着年轻漂亮就爱跟着富二代们瞎玩，也不把贞操什么的放在眼里。今天看梁田长得挺帅，又很纯情的样子，就有点心痒痒的，想撩，没想到撩不动，还在朋友面前跌了面子。

    女孩生气了，对王永川道：“王老板，你这什么朋友啊，挺不上道啊！”

    王永川憋笑，太知道梁田就是纯情大男孩，他和梁田同学三年，毕业也没断了联系，还从没见过梁田对哪个女孩动过心，他好像天生就绝缘。

    “倩倩，别气了，我这朋友不懂事儿。我请你喝酒，行不行？”

    “嘁，谁稀罕你的酒……”

    “行了行了，改天帮你介绍好的，你就别理他了。”

    梁田听不清王永川说什么，反正身边挤着的人走了，他觉得舒服多了。靠在沙发背上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经醉了，因为头很晕，浑身没力气。但脑子里却不闲着，不像从前，脑袋空空，喝多了总想睡觉。

    梁田眼睛虽然闭着，眼前却不是漆黑，大脑自动在给他放电影，一帧一帧，顺序插叙倒叙，把他和程远认识这快两年的每一天都放大了，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也不管他想不想看。

    酒吧里很吵，有驻唱的摇滚歌手的吼叫声，有鼎沸的人声，音响打碟的声音震得壁板都在动。然而这些都离他十分遥远，他一个人靠在酒吧肮脏的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看他的电影。

    梁田不明白为什么此刻那些画面如此清晰，比他平时自己回忆的时候还要清晰。还有那些对话，他本以为很多话都想不起来了，却不成想这些没用的东西竟然一直储存在大脑里，在这个他想暂时忘掉程远的夜晚，突然跳出来攻击他。

    梁田一口气喝了整整十二杯龙舌兰，把王永川给吓住了。这要是别人，他也没那么担心，梁田酒量之差王永川是知道的，他经常说梁田酒量还赶不上自己五岁的小侄子。

    人是他带出来的，多少得负点责，梁田从没混过酒吧，王永川也不敢带着他继续瞎玩了。

    从酒吧出来还不到十点，王永川有心给梁田送回家，可惜他自己也喝了不少，他平时又不习惯用司机，这个时候人家代驾也不乐意往下面村子里跑。

    王永川喝了酒脑子也不灵光，没想到可以打车把梁田送回去，直接大手一挥在酒吧边上的酒店给梁田开了间房，打算让他睡一晚再回去。

    王永川在前台办入住，梁田醉得东倒西歪被丢在大堂的沙发上，嘴里叨叨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

    在别人眼里，梁田已经醉得没眼看了，但他自己还觉得自己很清醒，具体表现为他非常清晰地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梁田艰难的从沙发上抬起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个熟人。

    因为还没过元宵，现在还算新年期间。肖泽曦刚刚卸任溪头村村官，按惯例来给老镇长拜年，顺便和镇上的几个同学聚了聚，就在这个酒店的中餐厅。这会儿聚会刚结束，他也不打算回去了，想开间房住一晚，明早再走。

    梁田忍了一个多月没主动联系程远，他知道程远在等他，所以他更不敢主动。他现在不奢望和程远好，他只希望程远能早点想通回家，他还能和程远做兄弟，像以前一样，一起种菜喂猪就行。

    他有时候想程远想得不行，就会幻想，幻想和程远偶然遇见，那就不用分谁主动谁不主动，就算程远还是想不通，至少能说上几句话，看上几眼……然而人生就是如此，你会和很多人在很多地方不期而遇，偏偏就是遇不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