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又走一个
梁田家今年草莓大丰收。早在圣诞节前，蔡志奇就在网店上了草莓的链接，开始发布预售。元旦后就是草莓采摘、包装和发货。
大冬天，别人家都是闲着没事而待在家里嗑瓜子聊闲天的时候，只有灵泉农场里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蔡志奇拿着手机在农场里一本正经地拍了个把小时，剪了个视频放到网上去了。他不专业，视频拍摄剪辑都很业余，却也说明是农民自己拍的，没有经过修饰，天然淳朴，农产品就要越土越好，反而更能吸引人下单。
蔡志奇小打小闹，村里正经派了人过来，长枪短炮地拍了半天。梁田这个农场早就成了溪头村的脸面，也是肖泽曦这个村官来到溪头村后扶起来的项目。梁田懂，给领导脸上增光的事儿，不能拉胯，按照肖泽曦的指导，梁田一本正经的在镜头前说了几句话，却不知道会在哪里播出。
春节前这段时间，农场里着实忙碌。梁母和梁燕也来帮忙，除了草莓和一些冬季节令的蔬菜，最大的事就是杀鸡宰猪了。
梁家今年养了十多头猪，除了留下一头种猪和母猪之外，剩余的都要杀了卖钱。杀猪当天，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农场观看，场面十分壮观。那么多人的吵闹声却压不住猪的垂死嘶吼声，在这大过年的喜庆气氛里听上去多少有点惨烈。
梁田的网店如今生鲜也能发货，猪肉和散养鸡很早前就有人订货了。杀猪分解、杀鸡拔毛，还要分装、打单、发货……整整忙活了一周多，人都累瘫了，才紧赶慢赶地在快递放假前把这一摊忙完了。
一算账，王永川这块加上网店的收入，梁田一个春节净赚几十万。
在农场帮忙的老人，除了工资，每人还有奖金和过节费，虽然累，却各个喜笑颜开。
等到最后忙完，终于正式放假，梁田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躺在床上心里暗骂程远，“兔崽子在城里躲清静，一个电话都没有，老子再加忙得屁股冒烟！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程远天天在蔡志奇的朋友圈里扒拉，寻找梁田的影子，在角落看见一个梁田撅着屁股搬东西的残影都得激动半天，赶紧存在手机相册里单独的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存的都是梁田的照片，有的是他从前偷拍的，有的是家里人的合照，最近的都是从家里人的朋友圈扒拉下来的图，还有从网店的视频里截的。
程远每天都要把这些照片翻上好几遍，越到后来越觉得不过瘾，他太想梁田了，尤其是最近放假了，宿舍就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做，就更想了。有时候想象力爆棚，想自己要是能把那天和梁田接吻的照片拍下来就好了……
程远等梁田的电话等得心焦。除夕就在眼前了，梁田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年的除夕是二月六号，正好是程远的生日，程远十六周岁了。
“离成年还有两年……”程远恨不得自己一秒成年，再也不用被梁田当成小孩。到时候他一定比梁田长得更高更壮，最好是一手就能把梁田扛起来，让他根本没法反抗。
至于扛起梁田来干什么，程远也不知道。他最近大概不太正常，就想把梁田圈在自己身边，最好是能绑住他的手脚，让他哪都不能去。或者自己纯武力镇压他，蛮不讲理地让他哪都不准去。
对于程远寒假不回家，梁田的解释是学校有事走不开。梁老汉和梁母没读过大学，一对儿女也没有一个读书出息的，周围没有现成的例子，就信以为真，以为大学是真的忙，连过年都回不来的那种，倒有点心疼程远。
除夕前一天，是肖泽曦最后一天在溪头村上班。今天，他正式卸任溪头村村长，等到开年，他就要回省城上班了。
他没让老支书通知村民，他喜欢低调一些。于是只有村委会的几个工作人员给他简单的开了个欢送会。
其实肖泽曦最希望的是梁田能记得自己。省城虽然不远，但今日一别，却也说不定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肖泽曦来溪头村一年多，上班算得上兢兢业业，今天是最后一天，他难得早退一回，从村委会出来往村口走，一路上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有小孩在家门口放炮放烟花，村民们见他路过都笑着跟他拜个年，还以为他只是平常放假回家。
快到村口的时候，肖泽曦远远看见了梁田，穿一件极其符合农村气质的黑色棉大衣。见他过来招了招手。
肖泽曦快步走到梁田面前，“大冷天的，怎么在这儿站着？”
“送送你。”梁田笑了笑，“没多冷。”
肖泽曦点点头，“没想到你记得。对我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哪至于？”梁田道：“大家也就是不知道，知道都会来的。”
肖泽曦摆摆手，“我不用大伙送，你送就很好。”
梁田低着头笑了一会儿，道：“不管怎么说，肖哥帮我很多，我无以为报，都在心里……”
肖泽曦突然握住梁田的手，在手心里攥了攥，感受到梁田的戒备，马上又放开了，道：“天冷，手都冻的冷冰冰的，快回去吧！”
“啊……好，我这就回。”
“嗯，以后有事儿手机联系，想去省城玩了，记得来找我。”
肖泽曦的车停在村口路边的树底下，梁田目送他上了车，然后车子启动，驶上了通往高速路口的土路，直到黑色的汽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了，梁田才收回目光。
坦白说，肖泽曦是个很好的人，要是没有程远，梁田说不定真会喜欢上肖泽曦。然而世上没有如果，程远率先出现，即使现在不见踪影，梁田心里仍然没法装进别人。
但这跟送别肖泽曦又是两回事。梁田前后拒绝了他很多次，肖泽曦不但没生气还一直帮他。梁田佩服他的大度和公私分明，换位思考，他自己做不到像肖泽曦这样。
程远一走了之，一个多月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他能做到不恨他吗？不能，梁田恨他恨得牙痒痒，给他撕成渣的心都有。
梁田不是猜不到程远在等自己主动联系他，但他能主动吗？不能！梁燕说的那些话不是废话，他做不到无所顾忌地飞蛾扑火。这事儿对他自己来说，最多就是提前出柜，没什么，大不了挨他爸一顿打，但对程远来说，没准儿真可能被赶出家门。
他能让程远再次变成孤儿吗？不能。绝对不能！
所以他没勇气从程远的哥哥变成他男朋友，尽管他们俩几乎跨出了这一步，梁田仍然决定把腿收回来，和程远回到兄弟关系。
程远说春节不回来，梁田着急了，急得他差点买张票去农大把程远揪回来。哪有大过年不回家的？他不回家，自己辛苦忍了这么久不都白费了？
但梁田后来冷静下来了，忍着没联系程远，希望他也能冷静下来，自己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