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抬手摸摸她的头，谢殊均轻声道：“带你去买芡实糕好不好，要几个味道？”
沈菁抬头看瞥了他一眼：“我这么大的人了，当然是都要，不过，真的要绕路去吗？不如算了，直接回去吧。”
谢殊均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去，怎么不去，都说出口了的话，不去怎么哄你。”
“那可不，我这个人可不好哄。”嘴角勾了下，沈菁抬起下巴，“再给妈妈带两份枣泥糕吧，她肯定也好久没吃了。”
谢殊均笑了下：“好。”
其实，沈菁是个很好哄的人。
哪怕很多时候他并不希望她这么好哄。
两人在车子跟蒋明杉他们并行时招呼了声。
他们要走另一条路，为了去买糕哄人。
这家中式糕点店是家老店，没有加盟，没有分店，虽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御厨家学手艺，但人做的味道的确很好就是了，糕点精致又美味。
见他松了安全带，沈菁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表情困惑：“你要下车吗？我是一个人买不来？”
“不是说哄你吗，当然要我给钱。”
“可是这里不让停车，你下车了等会儿贴罚单了怎么办？”沈菁想了想，提出两全之策，“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用你的微信付钱？”
谢殊均无言一瞬，利落下车：“……别废话，快下车，或者你不去我去。”
驾驶座上的车门开了又关上，沈菁嘟囔：“真没良心。”
她嘴里嘀嘀咕咕，谢殊均走来就见她这样儿，没好气道：“我这是为谁？”
回扣住他的手，沈菁一秒正经：“为我为我，我很高兴，很想给你一个爱的亲亲以资鼓励，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我觉得你可能不好意思，先给你记着啊。”
谢殊均脚步一顿，带的往前走的沈菁被往回扯了下。
她疑惑转头，就对上他挑眉的注视。
“怎、怎么了？”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你觉得的，不对。”谢殊均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他朝她迈出一小步跟她一致，不待她反应，迅速低头在她唇上吻下，只是唇瓣相贴，没有更多，但也并非一触即离。
他们都睁着眼直直看着对方。
然后谢殊均起身，含笑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会不好意思？”
这话这模样，大有你点头我就继续的意思。
沈菁摇摇头，一副真诚悔过的样子：“对不起，我不该找这种一听就很假的借口。”
等他们继续走着，她才小声囔囔：“不就是逞个口舌之快吗？明明心知肚明，还偏要较真。”
“沈菁菁，我听得很清楚。”
沈菁当然知道他听得见。
不如说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闻言余光觑了眼他的侧脸，连忙闭嘴。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人脸真好看。
糕点都是新鲜的，放不了太久，没敢买太多，就选了爱吃的口味一种买了两块，可架不住选了好几种口味，还额外买了点酥饼什么的，都加在一起还是很有分量。
“哇，我后面几天的早饭午饭都有了。”
谢殊均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她：“拿来吧，我去退了。”
退自然是退不了的，但沈菁还是下意识捂住腿上的包装纸袋：“为什么？”
“因为有人不吃饭。”他似笑非笑，“沈菁菁，你是小孩儿吗？吃零食就不吃饭。”
沈菁撅撅嘴：“就是一说，当真你就输了。”
“如果你不好好吃饭，那我就只有幸苦点，以后中午回家吃饭了。”谢殊均说着，叹口气，神情怅然，“没关系，就是堵堵车来回花点时间不能午休什么的，回来的晚你也不用等我吃饭，我回来看到你吃了就行。”
“……”
一口一个“辛苦点”“没关系”，又说的这么可怜。
“不用了，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沈菁正色回了他一句，憋了下，没忍住加了句，“你好会装啊。”
谢殊均转动方向盘，面不改色：“谢谢认同，为沈菁之夫总要有点对付妻子调皮的情趣小技巧。”
沈菁一噎：“你还怪诚实、怪有意思的哈。”
他嘴角噙笑，耸耸肩，眼中俱是笑意。
绕了点路，他们回家的最佳选择是上高架，现在这个时间点还好，并不是上下班的高峰。
给林岚发消息说了一声，沈菁转头看着车窗外。
从这个高度望去，拔地而起的高楼林立，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跑去，在高架护栏的掩映下，天空悠远却又被大厦分割。
“殊均，今天的天好好啊。”
谢殊均轻轻“嗯”了声：“要开窗吹吹风吗？”
降下车窗，风在速度的加持下涌动的更加强烈。沈菁头向车窗偏着，被风撩动的碎发舞动。
车里安静下来，流动的气息依旧和谐。
沈菁看见前面有一溜儿的货车：“离他们远点吧，要不就在他们后面保持距离，要不就直接超了？”
这种大车总会带来一种危险感，是迫于它的巨大。
谢殊均点点头：“好，应该是什么车队在运输东西。”
碰上这种车，跟它并行的确很没有安全感，落后它或者超过它，都是有道理的想法，总之，就是离它远点。
路过这些车的时候，沈菁的视野会被完全挡住，像是一片阴影一次次闪过。
然而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物流公司在搞活动，虽然路上不堵，但畅通的道路上一会儿一串货车一会儿一串货车。
一次次被阻挡的视线，像一只只大掌压在头顶蒙在眼前，沈菁莫名有些不安。
“怎么这么多，是在搞团建吗？”她皱着眉，声音里透出一点烦躁。
谢殊均敏锐地察觉到她状态变化，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的，现在也跟着拢拢眉，压下心里升起情绪，安抚她：“没关系，我们离他们远点，走最左边的道。”
说着，他看看后视镜，打起转向灯。
沈菁抿抿唇：“嗯。”
她明白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他，于是绷着心神，不敢多说话。
“朝阳，是它吗？”
然而话音落下好会儿都不见有回应，沈菁眼神晃了下，又喊了它几声，还是不见回应。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朝阳没有回应她的情况。
缺失朝阳的陪伴，不得不说，沈菁控制不住地慌了，她转身朝后座看去，可一眼能看尽所有的车里并没有朝阳的气息。
谢殊均看到她的动作心中有了猜想，精神瞬间紧绷起来：“菁菁，怎么了？”
不见了朝阳，沈菁有些失措：“不见了，不见了。”
正是因为不安，她甚至只敢这样含糊地说着。
谢殊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收紧，紧紧握着，关注着路况更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放松，菁菁放松。”
她知道她该冷静下来，可是早就习惯了朝阳存在的沈菁根本做不到。
竭力冷静下来，可是紧紧交握的双手，泛白的指尖，都是她藏不住的忧虑。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或许，危险来了。
此时他们已经驱车到了最左边的车道。
谢殊均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保持着同前后、右边车辆的距离。两人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一点儿分心，一句话一个字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原本和谐的气氛早就变得紧张不已。
“喂，哎，在开车，快到了，我他妈都连着开了十来个小时了，也该到了。”
“老刘？他？”开车的男人偏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腾出右手抠抠嘴角，又摸了下嘴周冒出青色的胡茬，去够水杯，“他个狗东西，手机上跟人打牌打了个通夜，眼睛都红了。”
男人哈哈大笑：“狗屁，输红眼了呗，说是跑这趟的钱不要了让我帮他开几个小时，最后赢了两把刚睡了。”
想拧杯盖，看了眼前面和后视镜，松开方向盘上的手拿住保温杯。
冒着热气，男人喝了口，被烫的龇牙咧嘴，骂了句：“妈的，这杯子保温还真他妈好。”
瞟到后面有车要变道，连忙摸上方向盘，一只手去放杯子，谁知水杯没放稳一下子倒下来，滚烫的热水倒在手上，他被烫的整个人都瑟缩了下，手机因为这一抖也掉落下去。
嘴里骂骂咧咧，他开着车，矮着半边身子伸手去够掉进座椅夹缝的手机，余光瞄着，总是差点儿距离，他往下缩了点，踩在油门上的脚本能性地抵住。
身躯庞大的货车瞬间加速。
另一边，朝阳跟着那股试探的气流追上去，立在高空却发现并没有命运的身影。
忍不住皱皱眉，它可以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感觉到它的窥视的，这里也的确还留有命运停留过的痕迹，可是，它去哪儿了？
朝阳向四周探去，在逐渐扩大的感知范围里，它看见了游礼。
心绪一顿，视线落在游礼身上。
“我知道了，你们跟好他们，他们做了什么必须要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尤其是谢殊均。”
听到这个名字，朝阳迟疑了下，决定还是听一听。
可是听了好会儿，它可以确定是跟沈菁他们有关，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朝阳眉头紧缩，好像有什么不对……
命运呢？
它在哪里？
疑惑中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不待它细想，忽然间，它感觉到什么，朝阳身子一震，它飞速闪身回去，顾不得多看游礼一眼。
快一点，再快一点……
循着它跟沈菁灵魂上的牵引，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气息。
近了，近了，马上就到了……
一声巨响，接着引发一连串的撞击声。
朝阳出现在花蜜啊你边缘之时，这段路车辆横陈，变形的、撞翻的、还有起火的……映入它眼中的一切都混乱至极。
最恐怖的，是那辆熟悉的车，正窜着火光……
明明就刚刚，它还坐在后排，同沈菁吹着风，享用着那一刻的安宁。
十几辆车相撞，最初的大货车甩过几条道，燃着大火侧翻横在最左边的道上。
大大小小的车，有人拼着一条命努力爬出来，有人却一动不动任由鲜血慢慢渗出……
朝阳顾不得这些触目惊心的惨状，它直直朝向沈菁两人，速度一点点慢下来。
它已经感觉到了。
沈菁，沈菁……
沈菁便是那一动不动、任由鲜血流失滴落的人。
车接连被撞了好几下，谢殊均手指动了动，他睁开眼看向沈菁，视野模糊。
痛，全身处处都痛，他抬起手想要喊沈菁，可出口的声音却是几声咳，嘴里都是腥味。
“菁菁，菁菁……”
无论他喊多少声，都没有人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