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大风今天在楼下待了很久,秦栗奇怪:“没有约会吗?”
“有的话贫僧早就出去了。”
“只是今天没有约会而已,愁眉苦脸不是你的风格啊。”
大风眼皮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之前嫌我走路快的女生,”
秦栗作为倾听者连忙嗯嗯,然后?
“我们又见了几次面,”
秦栗:“哇,那为什么不开心?”
大风点点手指头:“她说跟我约会很开心,但是她觉得我一直这样就没意思了。”
秦栗照常安慰他:“大风,你不是在进步吗?之前连一面都忍受不了的女生你都见过不少,你总能找到适合你的人。”
佟归寒带着耳机坐在另一侧的沙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大风还是没什么活力,眼神扫到佟归寒:“栗栗,是不是我不够帅啊。”
秦栗点点头说:“怎么可能?重要的是内在美。”
“你刚刚在点头。”
秦栗僵硬几秒:“小竹在叫我,先走了。”
大风拔腿追上秦栗说话:“小竹出去了怎么叫你?”
秦栗刚跑到二楼,看见准备出门的本本。
“本本!大风说想跟你一起去图书馆。”
本本带着方框眼镜,圆圆的脸,穿着小粉裙子,激动的拉住大风:“真的吗大风哥!”
大风脖子卡住一样看向拉住他的可爱女生,刚想开口拒绝,本本眨巴着眼睛:“还没人想跟我一起图书馆,大风哥,真的谢谢你。”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大风生无可恋的跟在本本身后出去了。
小竹正拎着菜回来,看见大风今天穿的很正常还惊讶一下。
“大风哥转性了?今天看起来很,很不一样啊。”
秦栗替她分担一些菜,“他约会的女生说不希望他一直那样,所以就改变风格喽。”
小竹奇怪:“那为什么之前被那些女生嫌弃的时候不改,难道是男为悦己者容?大风哥遇见真爱了吗?”
秦栗往回走,眯着眼摇摇头,“看起来不像。”
小竹怀疑,“你这个母胎单身也能看出真爱?”
秦栗下意识瞟了一眼佟归寒,他依旧带着耳机合眼靠在沙发上。
“比你有眼力!”秦栗给珊瑚续上狗粮,转移话题,“晨姐是不是要走了,记得给她联系司机。”
“嗯,明天就走。”佟归寒猝不及防出声。
小竹还以为他睡着了,被佟归寒一出声吓得蹦出一句“妈呀”。
小竹干咳一声,从佟归寒住进民宿,她一句话都没跟佟归寒说上,此刻小心翼翼说话。
“晨姐走了,你怎么办啊?”
佟归寒朝小竹的方向微转脸,睁开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前面,像一尊俊美的雕塑:“我看起来很需要她吗?”
小竹莫名感觉压迫,朝秦栗求助般看了一眼,“我,我不知道。”
秦栗小声说:“他吓唬你呢。”
佟归寒拿下一边耳机:“我没聋。”
秦栗眼里冒出浅浅的笑意:“老板,你听听我在哪呢?”
佟归寒感觉她叫的老板和珊瑚语调几乎一样,沉声道:“晨姐走了,这还有我的员工。”
秦栗朝小竹挥手:“就是我啦。”
小竹看秦栗一点也不怕佟归寒的样子。
她有一次见过凌晨佟归寒站在院子里,差点把她吓死,结果发现角落的摇椅里坐着一个人更是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细看才发现是秦栗,而且他们也没有过交谈,小竹对他们演什么恐怖片没兴趣,还是把脚和头都收在被子才睡着。
秦栗那天也是一时兴起,在院子里玩手机等他,不知道是不是佟归寒看不见的原因,他的作息很奇怪。秦栗等到一点果然等到他出来。
佟归寒只是沿着院子走走,也会偶尔接个电话,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居然要忙到这么晚,秦栗给佟归寒的背影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就是他妈妈来分辨都分不出的背影,秦栗津津有味欣赏了半天才设成自己的手机壁纸。
小竹感觉自己融不进他俩,无论是话题还是氛围,“我上楼了。”
秦栗懒散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说真的,晨姐走了,你就一个人待在异地他乡,你害不害怕?”
佟归寒按了按手机屏幕,点了几下才停下。
佟归寒朝秦栗转脸:“你不是一个人?”
秦栗把脸贴在沙发,中间隔着她的手。
“是在骂我吗?”
佟归寒嘴角不易察觉的扬起一下弧度,语气平淡道:“不管在哪,谁都是孤身一人。”
秦栗放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随意拍拍:“别说的那么哲学,在这你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你不孤单吗?”
佟归寒人生第一次,被人光明正大的问孤不孤单,他把这种情绪分为无意义的情绪,所以放在脑子察觉不到的地方:“人类的局限性注定我会感受到孤独,所以克服它就好。”
“老板你怎么克服的?”秦栗好奇地问。
佟归寒反问:“那你作为母胎单身,我记得这个词是说从出生就单身的人,你怎么克服?”
秦栗直接忽视佟归寒是不是谈过恋爱的问题,那是自找麻烦,站起身伸个懒腰,弯腰看着佟归寒,以目光轻吻佟归寒的眼睫:“小竹说错了,我还正在热恋。”只是对方不知道而已。
佟归寒挑眉,他看不出这人在恋爱,一天除了溜珊瑚,基本没出过门,在民宿里又很少跟固定的人长时间待在一起。
“谁?你跟谁热恋?”
没想到佟归寒会追问,秦栗:“……吃水果吗?我去给老板切。”
佟归寒听见秦栗起身带起悉悉索索的布料声和踩着拖鞋离开的声音。
秦栗端着盘子回来时,遥遥看向天空。
“今天的多云要珍惜,连日雨天要来了。”
秦栗把小果盘放在佟归寒手里,每个块块上都有一根牙签。
“吃一块就把牙签放在这,”秦栗一根手指抬起他的食指,引导他摸到盘子旁边的凹槽,“不然说不定扎到你。”
佟归寒眨动眼睛,在他的手被人勾着的时候是不隔衣料的接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会集中于温软的触觉。
说完秦栗就把珊瑚放出来:“走吧。”
佟归寒没转头接话:“去热恋?”
秦栗脆生生的笑音荡到佟归寒的耳畔,“是呀,跟我家珊瑚。”
沿着一条向上的斜坡,爬啊爬,珊瑚比秦栗跑步灵巧,牵引绳快跟斜坡呈平行。
乌云沉沉,秦栗望向天空时,忍不住伸手往上,风从指尖溜过,如空气水流,两只手举到头顶以上,秦栗跟珊瑚说话:“珊瑚,跟妈妈一起举起手。”
珊瑚听不懂,汪汪两声,左右看看就蹲坐下来。
秦栗噗嗤笑出来,“好吧,差不多。”
等秦栗回来,看见厨房放着那盘她递给佟归寒的水果盘,空空荡荡除了凹槽里整齐的牙签。
她还想估摸一下佟归寒喜欢吃什么水果呢,想想他又没法挑选,深觉摸清一个盲人的喜好是有点小困难。
晨姐从来这里之后的几天,秦栗感觉她消瘦不少,虽然晨姐说自己一斤没轻,但是眉间总有淡淡的忧愁。
朦朦细雨落下时,小竹联系的司机第二天准时到达,秦栗坐在廊下打理珊瑚的笼子,跟晨姐道别。
“丽丽,我们能说两句吗?”
秦栗有点惊讶,还是跟晨姐走到一楼客厅。
“怎么了?”
晨姐抓着头发扎好:“我走了之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人再来,他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我想请求你没事也多跟他聊聊天,否则他厌人情绪更一发不可收拾。”
秦栗知道佟归寒是心因性失明,现在才恍然大悟,他不是压力大,纯粹是讨厌人类。
她知道也不能说出来,故意说:“他这种程度看起来也不是严重,让他自己调节就可以了吧。”
“丽丽,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不像平常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所有人和物都为他服务的时候,他基本没有能极其讨厌的东西,因为他充分拥有消灭他讨厌东西的力量。无趣到厌恶人生,甚至憎恨无趣的人类,但是世界上这么多人除非地球爆炸,他再期望也不会去毁灭世界,所以他封闭自己不去看。”
“看起来强大的人,也有逃避的时候。他又从来以自己为主,逃避有用他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采纳。”
“作为他的心理顾问,我也很难做什么,他有自己逻辑体系,我的劝导根本撬不动其中的任何一环。患者母亲强烈要求他住在有能沟通的活人身边,她不知为何非常坚信只要与人接触,他会自愈,否则有钱人房产遍地,不会跑到这里住。”
晨姐显然已经领教过佟归寒坚固的心理防线,整个人疲惫不堪,拎起行李箱的时候还有一丝释然:“我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我问了他能不能跟你说这些,他说随意,我想他至少对你没那么排斥。”
“我也还有其他患者等着我,不能一直耗在这,所以先行离开,栗栗,麻烦你陪伴他一段时间了,他母亲也会给你重谢的。”
秦栗心里五味杂陈,佟归寒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难搞,要不是她喜欢他,一定离这种想毁灭世界的人远一点。
“我会尽力。”
“辛苦了……可以跟他多要点钱,他会给的。”同为打工人的善意提醒。
望着晨姐离开的身影,秦栗伸手接住砸下来的雨滴,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