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院子里没人，秦栗把珊瑚放开，让它在院子里玩。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跟我去。”
秦栗看向站在房檐下一身黑色的男人，银色的盲杖柱在地上，珊瑚朝着佟归寒跑过去，秦栗还没拦，发现珊瑚只是围着佟归寒打转。
“珊瑚，到妈妈这来。”
秦栗把珊瑚放进笼子，“去哪？”
“随便走走。”
“晨姐呢？”
“出去玩了吧，她住不了几天了。”
秦栗没细问，背起一个斜挎包，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臂：“走吧。”
陈路一直在路口抽烟，瞧见秦栗真把佟归寒扶出来，烟头烫到手指也顾不得，拦在二人身前。
佟归寒低垂着眼皮，“还学会抽烟了。”
陈路冷笑：“只准学你教的？”
秦栗捏捏佟归寒的手臂，“走了，别在这杵着，尝尝云市有名的咖啡。”
佟归寒胳膊上的肉没人敢捏，差点抽回自己的手。
秦栗让佟归寒坐下，就要离开，被佟归寒拉住，“怎么了？我去点单。”
佟归寒说：“别离开，我怕他打我。”
秦栗猛地笑出来，看向脸气得发红的陈路，在佟归寒耳边提醒：“你再说他真要动手了。”
咖啡店里聊天的人，拍照的人，看书的人，还有着急的陈路。
“佟归寒，你一定要赶尽杀绝才好，我们这几年的合作哪次不是给你行方便，让利给你那都太平常，在危机时刻不指望你帮忙了，别落井下石都做不到？我去你公司找你，佟阿姨说……”
秦栗把咖啡递给佟归寒，确保他拿到正确的方向才坐下。
陈路机关一样输出的嘴骤然停住：“他怎么包装不一样。”
秦栗奇怪地给他一个眼神：“他是盲人，当然用不一样的杯子。”
陈路：“你包里特地装个杯子？”
“你需要吗？我这还有一个。”
佟归寒打断他们：“陈路你到底想干什么，麻烦你直说。”
陈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我想求你收手。”
佟归寒转动下巴用单薄的唇在杯口轻轻滑动，才慢慢含进一口咖啡。
“以什么身份，以什么手段，以什么交换。”
陈路低着头没说话，佟归寒想放下咖啡的手被秦栗立刻察觉，食指擦过他的指尖，扶着他的手找到放杯子的位置才收回。
佟归寒收回的手放在桌下，在他另一只手的覆盖下，指尖轻轻摩擦：“陈路，你说陈家给我让利，难道陈总是傻子，能给我让利自己吃亏，他在新领域的第一单能跟佟氏合作，是多少人想不来的。”
“我带你也有几年，你明明想的明白，为什么拿出来说？”
陈路嘴唇蠕动，依旧没开口。
佟归寒说话的语气一直很平静：“陈路，感情牌在商界打不响的，你还小，做不了什么，回去吧。”
陈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泛上眼泪：“佟归寒，别人说你冷血，我还为你说话，但他们真说错了，你不仅冷血，你根本不算人，世交你也照呑不误，迟早你会落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下场。”
这一幕多像欺负小孩，但是秦栗知道，佟归寒只比陈路大八岁。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佟归寒说。
秦栗点的生椰拿铁失去品尝者，陈路红着眼跑了。
“浪费了，还是我喝吧。”
秦栗一个人喝两款，佟归寒已经知道杯子在哪里，自己能拿起来，两个人坐在咖啡店安静地喝手里的咖啡。
“我们旁边是玻璃。”
秦栗坐在他右边，佟归寒往左边侧脸，“这边吗？”
“嗯，没感觉到你那边热乎乎一点吗？”
佟归寒认真体会了一下，也许是心理原因或者是真的感受到了，佟归寒放在左边的手指动动，仿佛游走在阳光里。
秦栗往外看去：“这里是二楼，天蓝的像给你用的那个杯子，云飘的超级快。”
“是吗？”佟归寒眼睛眨动的频率变慢，“杯子我没见过。”
佟归寒的左边耳垂被温热碰了一下，秦栗悄摸摸收回手：“就这么快，你都没反应过来，一片棉花糖飘了过去，你的耳垂被阳光咬了一口。”
佟归寒的眼球不明显地左右晃动一下：“那不是你碰的吗？”
“你又看不见，别胡乱猜测，何况我坐在右边，你怎么能怀疑到我身上，”毫无感情的岔开话题，秦栗问，“好喝吗？”
佟归寒说：“不好喝。”
秦栗一口干完一杯：“我都喝完两杯了，花钱买的，别浪费。”
佟归寒慢慢用手指丈量杯子的大小：“我给你钱。”
“你怕苦啊。”秦栗反应过来。
佟归寒挑眉：“你敢揭老板的短？”
秦栗说：“我只是在了解你，需要一点时间嘛。”
佟归寒嗤笑道：“你来了解我？”
秦栗把他的杯子拿过来盖好，放进自己的包里，扶住他的胳膊：“走吧，路上继续了解你。”
咖啡馆连着下坡的路，秦栗抓得更紧一些：“是下坡，你别走太快。”
“我是跟着你的频率走的。”佟归寒看她贼喊捉贼。
“你步伐迈小点，迈小点。”
佟归寒：“不会。”
秦栗说：“我俩这是恶性循环，你跟着我的频率，我是为了填平我俩步幅差距所以频率提高，我一提高你也提，我俩迟早要开始赛跑。”
佟归寒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要赛跑吗？”
秦栗捏捏他的胳膊：“不，你别跟着我的频率走，我会配合你的。”
佟归寒按着秦栗说的慢悠悠下坡。
秦栗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组织是鲜活的强壮的，她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走在他身边的机会。
有研究说，男性会为自己心爱的伴侣放慢步伐，秦栗一步步调整自己的步伐直到跟佟归寒保持同一速度。
你会为谁放慢脚步呢？佟归寒。
秦栗扶着佟归寒回来时，于逸站在民宿门口。
“于先生，怎么只有你在这？陈先生呢？”
于逸把手机举起来给秦栗看，备忘录写着“他回去了。”
秦栗这才意识到于逸从没说过话。
“那你来这是？”
于逸翻点手机，第二个备忘录写着，“麻烦你问问佟归寒是不是能让你来复述，一个哑巴一个瞎子是没法沟通的。”
秦栗直接念出这段话，佟归寒点点头。
于逸调出第三个备忘录，秦栗的声音清透：“我知道你没想废这么大力气吞了陈家，他们反咬得太疯狂，你也不好过，股份我给你百分之五，你收手。”
佟归寒嘴角扬起：“你不是结婚后才能拿到百分之十的股份吗？你要结婚？”
秦栗这才发现比起陈路，佟归寒跟于逸仿佛更加熟悉。
于逸的眼睛圆圆的，湿漉漉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巴巴的，他打下几个字：“嗯，所以你同意吗？”
秦栗复述后，佟归寒沉默半晌才说：“你这么大方，这个生意我做了。”
“你还好吗？”秦栗忍不住说。
于逸虽然安心的笑了，但是眼尾低低的，看起来太惹人怜，秦栗松开扶着佟归寒的手，从自己的包里抽出纸巾想递给于逸。
秦栗转头打开门：“你先进去吧。”
佟归寒皱眉，她让他自己进去，“我怎么自己进去？”
秦栗：“直走就行。”
于逸接过纸巾，按住眼尾，纸巾慢慢晕染一片湿意，跟秦栗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秦栗心软软，温柔地问他：“如果这几天要走，我找司机送你，也有会手语的导游，你需要我也可以给你介绍。”
于逸打字：“谢谢你。”
秦栗掏掏包，莫名想给他什么，还真掏出一包饼干，递给他：“这里离海边很近的，那里有海鸥，可以去喂的。”
“不然我陪你去？”
一只手突然按在秦栗肩膀，秦栗吸一口气回头：“你吓人啊。”
佟归寒面无表情：“你下午不浇花了吗？往外跑。”
于逸已经在手机里打下再见，秦栗嘱咐他注意安全才扶着佟归寒进门。
“你没看见，他都哭了，唉。”
佟归寒冷声问：“我当然看不见，但你没看见于逸的身份证吗？他跟我一样大，我俩是同学。”
秦栗没把他送到沙发就放手：“那能一样吗？”
佟归寒拉住秦栗：“你这个人肤浅过头，他看着委屈就是好人吗？”
“我没这么说过。”
“你没这么说，你是这么想的，看起来你老板才是真正的大恶人，你就不尽心尽力了。”
秦栗就是没把他送到位置上，他就说她不尽心尽力，“我错了老板，来，我把你送到位置上。”
佟归寒腰侧肌肉发紧，因为秦栗突然贴近的手心。
秦栗半推着他的腰，送到他的位置：“只恨我抱不动您啊，不然我就把您抱上沙发了。”
秦栗的头发绒绒划过佟归寒的下巴，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呼吸温热正打着他锁骨附近的皮肤，他看不见，所以用全部的感官去形容离他这么近的人。
直到佟归寒坐下，秦栗因为弯腰跟佟归寒过近的距离让她感觉不对劲，她差点亲到他脸上，但是他看不见嘛，秦栗沉默着就要走。
佟归寒也没平时反应快，等她走开几步才说：“这是非礼。”
秦栗差点被微微凸起的门槛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