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疑点
看问题看本质。
会议现场的所有人都不信鬼神之说，所以在他们眼中那些帖子就只是单纯的故事。
但是既然有人写下了故事，那么背后肯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是想要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还是为了掩盖某些事的真相？
亦或是想告诉读者一些事情？
陈大雷死法离奇，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误吞头发致死，也不会是真有鬼怪进入梦中害人。
排除这些，那只能是谋杀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去推理，谢靖中觉得作为受害者的陈大雷必然不是论坛帖子的作者，而真实的作者身份只能是真凶或者帮凶。
所以明面上是“陈大雷”在诉说自己梦中的惨死经历，其实更像是凶手通过了“雷子不雷人”向大众倾诉着为何要找陈大雷报复的真相。
这些就是谢靖中得出的结论。
但谭明安接下来的一句话，便断绝了谢靖中的念想。
“靖中，我们知道你的意思。刚在记录里的内容中，陈小雷说过他的哥哥有两段感情经历，而且还有通过富婆走人生捷径的想法。由此可以推断出陈大雷必然是个浪子，而感情方面可以作为突破口去查一查，对不对？”
谢靖中先是点头，但很快便说道：“对。嗯？听这意思你们已经排查过了？”
这时一旁的赵建伟赵队开口了：“是的，这起案件的现场类似密室杀人案，所以我们格外重视其他方面的信息。从18日下午到今天早上，我们一直安排人在进行着走访，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得出报告上死者的社会背景简单这样的结论。”
“社会背景简单？”谢靖中听出了其中含义，问：“意思陈大雷并没交往过女朋友，也没有去找所谓的富婆？”
赵建伟遗憾地摇了摇头。
谢靖中皱眉：“那为什么陈小雷会这样认为的呢？”
赵建伟说：“你说的这点我们也想过了，或许陈大雷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吧。”
“这样啊，那把这些全部排除之后，只剩一种可能了…陈小雷有没有作案嫌疑？”说到这里，谢靖中双眼微眯。
“兄弟两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据走访他们周围和家里人的反馈来看，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没有找到陈小雷的杀人动机，所以无法作出判断。”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而第一次的讨论会也就这样结束了。
3月23日一早，谭明安来到市局，发现谢靖中已经在办公室里了。
他正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谭明安上前打了个招呼：“靖中，这么早啊？你是来到早，还是就没回去？”
谢靖中抬起头看向谭明安，后者被吓了一跳：“靖中，你真没回去啊？你看你那眼睛，跟一个大熊猫似的。”
然后谭明安眼角余光不自主地看向了谢靖中拿着的那个本子。
“这是什么？”
本子上是无数乱七八糟的线条，毫无规律可言。
线条的起点和终点是一些日期或者名字，甚至是一些符号。
像随意的涂鸦，乱得很，谭明安压根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他知道这是谢靖中的习惯。
谢靖中回答道：“这不，昨晚越想越睡不着，就跑回来了。算是有些发现吧，你来看。”
说着，谢靖中开始在那些涂鸦似的线条上指了起来。
“这里是第一篇帖子出现的时间，内容也就是标题《谁来救救我？！》，对吧？”
谭明安点头，这些东西他们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诡，欺诈、奸滑、怪异。出乎寻常，且似是而非。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根不易察觉的诡丝。平日里，你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可有时，却又能感觉到自己无时无刻不被那根丝线缠绕着。回想一下，当你感觉到那根线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两种感受？要么心痒难耐，如欲火焚身。要么已经紧的透不过气了，如临深渊……这一段是整个故事开头的第一句话，你发现了什么？”
这些还是赵建伟等人在谢靖中加入进来之前就讨论过的话题，所以谭明安直接将原先的结论说了出来：“陈大雷咽喉处发现一团头发，而死因正好是窒息，对应着开头这篇文章中所说的诡丝。这是一起很典型的死亡预告类的案件。”
谢靖中摇了摇头：“对，但不仅如此。如果第一篇是序，而陈大雷的死是终章的话，那么整篇文章串起来看就是作者想告诉读者，他对陈大雷的恨意。所以作者即是凶手。”
听谢靖中说完，谭明安开始担忧谢靖中的身体状况了，这个结论昨晚上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从不同角度验证呀。
“我说谢队长，您老是不是记忆混乱了？这些昨晚上就说过了，犯困就先睡一会儿。精神好了，您才能更好的破案呢。”
“不不不，你听我说完。”谢靖中虽然顶着一双熊猫眼，可是眼睛却在放光。
“老谭，我们一步一步来。你觉得这些文章写的怎么样？”
“语言通顺，文笔还算不错。虽然是以陈大雷作为第一人称，但陈大雷只有初中文凭，应该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靖中，这些我们都知道的。”
谢靖中没有理会谭明安，继续说道：“既然这个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是复仇，那么陈大雷必然对他有亏欠，或者说凶手觉得陈大雷亏欠于他。”
谭明安看谢靖中的样子，妥协了，很配合地回答道：“对对对，你说的合情合理。”
“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是情感上的问题。但我们核实下来，生活中的陈大雷却是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嗯，是这样的。”
“那么说明陈大雷和陈小雷中，有一人撒谎了。要么陈大雷向陈小雷说了谎，要么陈小雷向我们说了谎。”
谢靖中说完，谭明安明显愣了片刻：“嗯？你说谁说谎了？你说的似乎有道理。嗯，是越来越有道理。可这是为什么呢？”
谢靖中有些兴奋，手指顺着本子上的一条线，指到了“头发”两个字上。
“如果是陈大雷向他弟弟说了谎，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为确实有一个女人的存在，也就是那团头发的主人。陈大雷负了那个女人，所以女人要复仇，所以杀了他。而陈大雷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或者出于其他原因，给自己虚造了一个花心男的人设并告诉了他的弟弟。那么，找到那个女人，也就是头发的主人，我们就离真相更进了一步？”
谭明安听着听着皱起了眉：“怎么又绕回来了？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那头发是我们最有价值的证据，在前两天就想着去找头发的主人了，可是我们的数据库里找不到能匹配上的信息。对了，赵队长已经安排人联系了省厅，还有各大医院，想从其他渠道去找。这些，都和你说过呀。”
“嗯，这只是一种猜测。那就剩另外一种，就是陈小雷撒谎了。他知道更多的信息，或者他故意隐瞒了一些东西。你想啊，如果那些文章的作者不是陈大雷，但是ip地址确实是在他家，那么谁最有可能登陆那台电脑？谁又一直在案发现场？”谢靖中将自己的推测完整说了出来。
谭明安沉思之后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在怀疑陈小雷。照你这么说，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以往也有报警人便是凶手的案例，手足相残的情况同样屡见不鲜。那现在怎么办？调查陈小雷？”
“他是被害人的家属，没有足够的理由，不能直接调查。陈小雷只是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剩下的是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而已。所以这是无奈之举，但从昨晚到现在，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比如，陈小雷一直都在学习，他读书肯定比他哥要多一些的。所以他写出那样的文章，可能性也更大一点。我们就派人稍微暗中跟他一段时间好了，与此同时，我们还是要再去走访一下之前走访过的那些人，包括陈大雷他们周围的邻居，还有他上班的地方。有了假设目标，切入口不同，说不定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将调查中心从围绕陈大雷换成陈小雷，对象不一样，方向也就不一样了。或者说更多的，是去寻找两人有交集的地方。
谢、谭两人讨论结束后，觉得可行性颇高，便去找了赵建伟汇报这个情况。
赵建伟听完分析，说：“虽然难以置信，但不无道理，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调查的方向了。不过这案子我想还是以你为主，我全力配合。你就直接告诉我要做什么就可以了，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才是我们的刑侦专家。”
既然这样，谢靖中便直接去找了孙副局长。
孙开诚说道：“靖中啊，我觉得可以去试一试的。对了，一晚上只得出这个结论，可不像你啊。”
“孙局，我还有些情况想单独和您汇报一下。”谢靖中嘿嘿一笑，将局长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两人大概密谈了半个小时，谢靖中这才离开。
他们决定分组对陈家两兄弟再次展开摸排。
就这样，谢靖中和林聪一组，去了陈大雷上班的地方。
周末造型发型工作室，在明城西城区一个高档商业体的四楼。
店面不大，但价目表展示的收费标准却很高，同时客人也很多。
这一次，谢靖中开诚布公地说明了来意，想看看这里的人得知陈大雷死亡消息后的反应。
“陈大雷吗？很积极向上的一个男孩子啊，我很看好他的。你们警察不是来过一次了吗？他到底怎么了？电话也不接，人也联系不上！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会想杀了他的。”
这是周末造型的老板对艾伦陈大雷的评价，虽然说话的神态有些娘，但是语气很笃定。
之后艾伦就坐在一旁发愣，伤心之色溢于言表。
“陈大雷？你说的是雷吧？你们同事前天才来过一次呢，他是不是出事了？我就说，他可能不是一个什么好人！女朋友？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富婆？不会吧，我看他很正常的呀。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说得准呢？”这是托尼老师的原话。
一旁的凯文补充道：“别酸了，人家可是很有上进心的呢，人又帅，傍一个富婆也不奇怪吧？不过真有这样可能啊，对对对，这样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从来不谈恋爱了呢。难不成哪家的富婆出意外了？是他干的吗？什么？死了？我和他不熟的。”
小小一家理发店，同样有着很浓烈的“江湖”气息。
除了老板艾伦，其他人对陈大雷几乎没什么好感，言语中多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