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逐渐清晰的脉络
谭明安最先拿起的是手机，看手机壳上女性化的吊坠，想来手机的主人正是张雯雯。
按亮屏幕后发现需要密码解锁，看来只能先带回局里，再找专人破解手机密码。
第二样检查的是烟灰缸，里面放满了烟头，却没有烟灰落在桌面上。
谭明安细细查看，发现烟灰缸四周有很多条淡淡的擦痕。
应该是烟灰曾溢出来过，又被人擦拭了，但里面的烟灰和烟头并没有处理掉。
看来只是想让现场保持着张雯雯生活过的样子。
之后他拿起烟和火机看了看，将它们装进了一个证物袋内，收进了背包中，这也是需要回去进一步化验的。
做完这些后，他才看向了桌上最后一样东西，台历。
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时代，还在使用台历的人太少了。
一般来说，比较常见的场景应该是在单位上用来记录一些日程或者勾选重要的日期，但是在家里几乎已经见不到了，毕竟手机的备忘录功能更实用也更方便。
谭明安是根据这些东西的可疑程度进行逐一的观察和排除。
所以他将最可疑，也是最有可能有收获的台历放在了最后。
可当他拿起来翻看的时候，却并未发现有价值的地方。
然后，他打算重头仔细地再检查一遍。
或许是站位角度的问题，远处的周木提醒道：“谭法医，你翻页时手指按压住的那个位置，对，背面，好像有些字。”
谭明安闻言，将手中的台历翻转了一圈，果然看见了一行小字。
是一串数字：60012032357。
数字写又小又潦草，每三个或者四个数字中间还刻意留下了微小的间隔。
谭明安看了很久，没有头绪，然后拿着台历前后翻看。
发现只有其中连续的十一页有这样的数字。
“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一旁的周木凑到谭明安身前，试探着说：“谭法医，这些，会不会是时间？”
“时间？”
“你看，这些数字之间都有刻意留下空隙，如果把它们隔开呢？”
谭明安拿出随身的笔记本，按照周木的提示，将上面的数字换了种写法。
“6:00,12:03,23:57”
这么一看，还真是时间记录。
谭明安挑起了左边的眉毛，心中暗想，这周木是有本事的。
周木又接着说：“谭法医，要不试着结合每一页的日期看一下？”
谭明安闻言，右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
周木仅仅是远远看上一眼，便想到了这一步，果然是很有刑侦的天赋。
不知不觉中，谭明安再次将谢靖中和周木做了一个比较。
不过他手上却没有停下，结合日期和记录的时间，很快整理誊抄在了一刚才的本子上。内容如下：
3月5日，6:02，12:02，23:58。
3月6日，6:03，12:01，23:57。
3月7日，6:05，12:08，23:59。
3月8日，6:00，12:03，23:57。
3月9日，5:59，12:00，00:04。
3月10日，6:04，11:58，23:57。
3月11日，6:08，12:01，00:07。
3月12日，6:00，12:00，00:00。
3月13日，6:01，12:01，00:01。
3月14日，5:59，11:58，23:57。
3月15日，6:00，12:00，23:59。
往前没有了，往后也没有了。
“你觉得这些数字代表了什么？”谭明安看着手中写满数字的纸张，向身旁的周木询问。
“某件事发生的日期和具体时间吧。”
“我觉得也是，看样子那件事应该是整点发生，前后相差不会超过10分钟。会是什么呢？”
周木想了想，说：“我们所就在这条路上，看这个时间的话，应该火车南车站某一趟列车进站的时间吧。”
周木说完，走到了窗户边看了出去。
谭明安同样看向窗外，楼下列车站内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所以，张雯雯每天都会坐在这里看进站的列车？”谭明安若有所思。
“我想应该是的，她昨晚同样在这里看外面，而凶手也是从这里将她推下去的。”周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谭明安双眼微眯，眼前似乎出现了昨夜发生在这间房中的画面。
一个单身的女人坐在窗边看夜景，寂寞空虚的夜晚她思绪万千。
慢慢地，她自己开始进行着一些不可描述只可意会的事情。
不久之后，一个神秘人来到她的家中。
或许认识，或许因为一些其他原因，张雯雯打开了房门让对方进来。
从雯雯身上的淤青痕迹来看，神秘人应该是个男子，身高比张雯雯高上不少。
那人进屋后，第一时间捂住了张雯雯的口鼻，所以她没有叫喊出声。
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张雯雯拼命反抗，可惜不敌对方，被那人从窗户口推了出去。
最后的一瞬间，张雯雯只来得及伸出手，紧紧抓住悬挂在窗口的窗帘。
凶手并没有因为杀人而感到慌张，他本就是抱着让张雯雯必死的心态和目的。
所以将张雯雯推下去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细心地打扫着房间，清除了关于他的一切。
“仇杀？还是情杀？这样看来，在张雯雯的尸体上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关于凶手的线索。”谭明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周木耸耸肩，回道：“应该不是情杀，按照周围居民的反馈来看，她单身很久了。”
“是呀，但是正常的工作日她都没有去单位，而是在家里，那么很有可能是她工作单位那边出了什么事，比如办公室恋情、出轨、背叛、报复之类的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需要进一步排查，但我现在觉得张雯雯的死，或许和另外一件事有关系。”
谭明安看向周木，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周木一指窗外，说：“3月12日凌晨，火车南站，死了一个人。”
谭明安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很多事在这一瞬间连贯了起来。
邱浩然的死是有目击者的，而目击者就是被人推下楼的张雯雯。
张雯雯在11日的夜间，坐在窗前等着进站的列车。
列车等到了，但也等到了一起谋杀案。
她目击了案发的全部过程。
那么这样来看，推她下楼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邱浩然并嫁祸马迎江的那个人。
……
3月15日上午，在明商行走访的谢靖中先后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黄欣打给他的。
“谢队，有一个情况我觉得要提前和你同步一下。是这样的，目前我基本已经能断定在城市论坛散布那些消息的人，就是来自明城市商业银行的内部。一开始我觉得是有人利用银行办公网搞的鬼，并且盗用了那些人的id进行的登录和发帖。可今早有了新的发现，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利用u盘将某种木马直接植入那些人的电脑中，再通过远程控制，完成了帖子或者评论的发布。所以我们一开始调查的时候，看上去像是那些人自己操作的。”
谢靖中闻言眼睛一亮：“黄欣，你的意思是说，能完成这一切的应该是明商行的内部人员？而这个人的特征就是可以接触到很多的人，但不会被对方排斥或者发现异常？那我们排查的范围便是找到这样的人？”
“不愧是你呀！就是这个意思，那你继续忙吧，拜拜。”
“多亏了你，我们才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两人的通话在相互吹捧中结束了。
第二个电话，是谭明安打过来的了，让谢靖中立刻赶往城市印象小区的7栋1单元1506号房。
“老谭，这么着急吗？我这边还有两个人就走访结束了。”
“不行，你必须立刻过来！这个死者可能就是邱浩然那起案件中的目击者！”虽然谭明安是压低声音在电话那头说话，但在谢靖中耳中这句话更像是喊出来的一样。
噌地一声，谢靖中迅速起身，扔下一脸狐疑地胡茂，便向着银行外面走去。
“谢队，怎么了？”
“你留在这里，继续根据黄欣她们的线索排查，我那边有点急事。”
建设路支行和城市印象小区相隔不远，步行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当谢靖中到了张雯雯家的时候，周木再一次找了一个借口，溜了。只剩谭明安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谢靖中。
谢靖中听后表示赞同，这样的推理合情合理。同时，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第二起案件的死者张雯雯有深夜俯瞰风景的爱好，所以碰巧在11日的晚上看见了发生在火车南站凶杀案。而凶手也怀疑张雯雯看见了自己行凶的过程，所以才要杀了张雯雯进行灭口。从动机和逻辑上是没有问题的，可为什么中间隔了这么多天？”
谭明安说：“或许他只是知道有目击者的存在，但是无法确定那人是谁？”
谢靖中微微颔首：“有这个可能性，但他又是怎么确定是张雯雯的呢？”
谭明安摇头：“这点还不清楚。”
“那我们换个思路，从性格上分析，怎么样？”
谭明安点头：“你先说说看。”
“从邱浩然的死亡现场和那封举报信中，我们做过一个简单的心理侧写。”
“是的，凶手要么是一个人，要么是一个团体。现在看来，应该是个体犯案，但不排除有帮凶的情况。抛开和邱浩然的个人恩怨，这个人具备计划周密、行动能力强、胆大心细等特点，属于高智商的罪犯。”谭明安将之前的分析说了出来。
谢靖中听后补充道：“对，而且将现在的案子和之前的案子结合起来看，特征仍然吻合。上一个案子留下的信息太少，比如在铁道上的那种石头地就很难留下脚印，所以分析不了凶手的体貌特征。但是在这一起案件中，虽然凶手打扫了现场，但侧面留下的东西可就能让我们有很大的完善空间了。”
谭明安思忖着将想法说了出来：“是这样子的。目测张雯雯的身高是160，根据尸身上的部分痕迹可以判断凶手大概是一个身高在175至180之间的男性。现场很干净，而且他只是将房间恢复原样，说明这个男子做事的目的性极强，不喜欢节外生枝。而从他杀害张雯雯来看，他在自己的计划里容不得出现半点瑕疵，说明控制欲很强。那么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在网络上曝光邱浩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呢？是因为自信吗？想着我们逮不到他？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是懂得做得越多风险越大这个道理的，所以，我们能想通这个关节，更有助于我们锁定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