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一起命案
3月14日一早，张雯雯起床后感觉自己的病情似乎好转了一些。
在之前的几天里，她感觉自己像是患了风寒，又像是得了抑郁症。
咳嗽不止，呼吸困难，头痛发热，焦虑恐惧等等的不适，她都经历了一遍。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医院看一下。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她觉得，感染伤寒是因为她每天去窗前吹冷风引起的，而之所以会去窗户孤独的站着，是源于单位对她的不公。
于是她索性直接向公司里请了个长假，反正都是处于各方眼不见为净的时期。
有了手机和电视，还有窗帘的陪伴，她发现待在家中也不是那么的无聊。
昨天翻看手机的她，发现城市论坛的贴吧突然炸开了锅。内容很多，且杂乱。
张雯雯自己归纳总结的主要信息如下：
一、3月11日至12日的凌晨，火车南站里死了一个人；
二、死者是一名男性，明城商业银行建设路支行的行长；
三、死因是被人推下从火车站的站台推了下去，被一辆刚进站的火车轧死了；
四、疑犯已被捕，是火车站的一名工作人员；
五、经人举报，死者与疑犯的配偶有染，且情况属实，疑犯对此供认不讳。
“简直是乱来！”
张雯雯看完所有帖子后，气的直拍桌子。
“推人坠入铁轨的明明是另外一个人！”
因为知道真相的大概只有张雯雯一人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呢？”
气愤过后，张雯雯有些慌了。
本来事情与她毫不相关，她也不打算理会。
那行长不是一个好东西，勾搭别人的老婆。
但那蒙受不白之冤的站务员也不是什么好人，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
虽然站务员是被冤枉的，但也不能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
因为张雯雯自己没有男人，所以看不上有很多男人的女人，也瞧不起到处勾引女人的男人，更看不起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
此时的她，就需要被人呵护。
再换一个角度看，她明明目睹了案发经过，却装作了毫不知情，所以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和杀人犯没什么区别。
既五味杂陈，又惴惴不安。
她知道那个一闪即逝的黑影，才是真正的凶手。
但是对此她却保持了缄默，所以从那夜起，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想着想着，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列车压死了那个醉汉时，她被吓得不轻。
本能地伸手将房间的灯给关了，并用窗帘紧紧包裹住自己，这才又向着那个方向悄悄眺望过去。
可刚露了一下头，她便发现自己做错了。
她余光瞟见周围的居民家里可都还亮着灯呢，自己关灯的举动异于他人。
思及此处，她又开了灯。
可开灯之后她更后悔了。
如果凶手躲在车站的一个阴暗角落看向站台，那么和站台同一个方向的居民楼自然落在了凶手的视野之内。
而自己刚才将房间里的灯一关一开，这一举动无疑就是在向凶手传递着“我看见了”的信号。
“那人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了？”
“可是已经过去三天，要来早来了吧？”
从那夜起，张雯雯就没有出过门，并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度过。
吃的用的都是外卖送来的，那么像寻医问诊这样子的事，她肯定是没心情去的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张雯雯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增无减。
她觉得对方一定看见自己了，或者已经知道了她家在何处。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看向自己心爱的蓝色窗帘。
“都是你害我被发现的！”
她想要一把将其扯下，可真到要动手的时候又舍不得了。
正因如此，所以当城市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同样很关注这个事。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在恍惚中意识到似乎还有个很大的危机在等着自己。
直至看见市局发布的公告，她内心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要是警察已经抓到凶手就好了！”
于是她起了一个大早，坐在电视前守着看警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嗯？现在的警察质量都这么高了吗？”
张雯雯看见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镶嵌在一张冷漠坚毅的脸庞上。
电视上的那名男警察的皮肤有些黝黑，却黑的刚刚好。
他正一板一眼介绍着“列车碎尸案”的一些情况。
之所以叫“列车碎尸案”这个名字，是警方觉得凶手为了掩盖真相，手段极其残忍，是一个为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张雯雯听得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之后那警察又说，被警方逮捕的人已经能判断为不是凶手，但却是重要的证人，由于案情需要保密，所以不方便继续透露。
张雯雯的眼睛已经亮起来了：“原来警方并不糊涂呀！我要不要去公安局报个案呢？将那天看见的都说出来，他们能早一点抓住真凶，可能我也会睡得更踏实一些。”
很快发布会就接近了尾声，警方代表的发言和表现在张雯雯看来可圈可点。
特别是有几个看似刁钻的问题，他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使得张雯雯更加下定决心，等明天一早自己就去公安局将目击过程给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下午就去，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觉得心情放松后，病症似乎反弹了一些，可能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二是既然要睡个好觉，怎么能少得了那厚绒蓝色窗帘的陪伴呢？更何况，刚才发言那位警察的气质，让她有些想入非非。
……
发布会结束后，谢靖中就被赵建伟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你稿子写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按稿子上的内容来？临时发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原来，昨天谢靖中准备的发言稿上，并没有警方已经排除马迎江作案嫌疑这点内容。
谢靖中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建伟，自信地说道：“自然是为了破案。而且马迎江不是凶手。”
看得出来，赵建伟被气的不轻，整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切换了好几次。
最后却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语重心长地说：“靖中，我知道你的性子。但在这件事上，我们内部本来就还存在着争议，也没有定性。万一你错了呢？好好好，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你错了你负责。你又不是没有为此付出过代价，你已经不年轻了，再有一次的话，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谢靖中说：“我无所谓的，能办案就行。”
赵建伟顺了顺气，说道：“昨天的稿子是孙局审的，你在他找你之前，主动先去找他汇报一下吧。”
赵建伟口中的孙局，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孙开诚。
孙开诚五十九岁，头发花白，三个字来形容，瘦而精。
瘦骨嶙峋的身上似乎找不到头，但五官犹如刀削斧刻，所以并没有给人风烛残年的感觉，反而透露着巍峨如山的气势。
谢靖中来到了孙开诚的办公室，刚敲了敲门还没有说话，孙开诚却是先开口了。
“小谢，有把握吗？”
站在门外的谢靖中闻言，愣在了门口，是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只好在门外点了点头。
孙开诚说道：“那就不用来汇报了，你去查你的案子吧。”
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
谢靖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孙局还是很信任他的，所以他立刻回到支队的办公区域，开始查案了。
经过一夜的鏖战，黄欣那边率先有了突破。
她明明知道对方的手法，却是难以追踪。原因竟然是对方的利用了一个安全系数极高的加密局域网，将一堆ip地址从后门绕了出来，登录上了互联网。
而那个内网后面，竟是明商行的内部办公网。
虽然并不是银行用来记账的核心网，但银行内部使用收发邮件的办公网也是很难攻破的。
那些散布邱浩然信息的人全部来自明商行的内部。
有柜员，有客户经理，有做财务的。
有建设路支行的，其他支行的，甚至总部的。
从基层员工到中层的管理人员，这些人不知为何都通过内网登录了城市论坛，发布了那些消息。
黄欣看向谢靖中，问：“这邱浩然是干什么的呀？几乎得罪了他们银行大部分的人。”
谢靖中则是问道：“黄欣，有办法将这些人的名单和地址导出来吗？我带人上门核实下情况。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那么多人同时站出来踩上他一脚，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比如你看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明商行建设路支行的一名柜员。一般来说，柜员的工作时间比较固定一点，特别是8小时以内。可他先后发布内容的时间是早上10点整一次，11点整一次。正常坐柜的话，怕是很难挤出时间吧？更何况是连续的两个整点。”
黄欣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大叫一声便扑到了电脑面前。
“啊！我知道了，你怀疑他们被盗号了，我这就去查。谢队，你可以呀，这都能想得到！”
谢靖中拿着黄欣给他的名单，带着五个人，两两一组去了明商行各个网点。
可结果只是验证了谢靖中和黄欣的猜想，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在城市论坛发过那些信息。
不过，谢靖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那就是真正杀害邱浩然的凶手，或者其同伙，极有可能是来自明商行的内部。
所以他借着调查“翻墙”发布关于邱浩然信息的事件，更多的是在观察那些人。
办法虽然是笨了一点，但在网调组和黄欣那边没有更进一步的发现之前，反而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
3月15日一早，谢靖中和同事刚到明商行准备对名单上剩余的人进行询问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什么？城市印象小区发现了一具女尸？好，好，我知道了。我安排几名同事先过去。”
电话是报警中心转过来的，说建设路派出所接到群众现场报案，在城市印象小区外的绿化带内发现了一具女尸。
报案的是一名环卫工人，负责这片区域的环境卫生。
他清晨扫地的时候，发现绿化带的草丛中有一抹蓝色，想着可能是谁家的衣服掉下来了，准备上前将其拾起。
可一抓之下，才发现这块蓝布之中，裹着一个已经死透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