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嫉妒
“你对张家分支都了解多少？”，刚刚站定，沈木就立即的问出了这句话，他紧紧盯着张启灵的眼睛，问：“张启灵，你对我们需要的信息，到底知道多少？”
对上那双漆黑如幽潭的眸子，那种奇异的，令人不适的感觉再次席卷张启灵的心头，他想避开，却在听到沈木的问题后，怔愣了一下。
尽管后来已经避得够快，沈木也已经‘听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张启灵不知道，他对那个派系并不够了解，也不清楚那些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真是个令人失望的消息，看来真得另寻他法了，沈木想。
于是按照沈芥交代的，沈木冷笑一声，道：“你要包庇他们？哦不对，不该说包庇，毕竟这些事，在你们张家最正常不过了。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吗？
所以那些普通人，就活该被你们利用，我说的对不对？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你们凭什么，凭什么随随便便为了自己的私心，就要让别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明明只用说两句就够了，但沈木却越说越激动。
那些本该存在于沈芥记忆里的愤怒与怨恨，此刻完全占据了沈木的意识，那一刻，他好像变成了其他人，他开始不受控制的放大声音，不停歇地诉说着
他好像是要替沈芥说尽那些无法言说的命运的不堪，替沈芥控诉那些难以言明的无助与痛苦，尽管沈芥从未说过，尽管沈木很清楚，怜悯与诉说对于沈芥来说，比羞辱他还要严重。
疯子不需要救赎。
沈木那张诡异如木偶娃娃的脸，神经质般抽搐了几下，漆黑的眸子忽的失了神。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他人的情绪裹挟，再次难以自控的陷入他人的情绪泥沼里，沈木猛地停了下来，他微微瞪大双眼，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
下一瞬，他难受地皱了皱脸，咬牙用力敲击着开始泛疼的脑袋，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内逐渐放大，沈木的长发散落在胸前，遮住了那张发白的脸。
张启灵神情紧绷，眼底翻滚着无数种情绪，他下意识伸手抓住沈木越来越用力的手，语气是难言的歉意：“抱歉。”
沈木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咬牙甩开张启灵的手，然后背过身去，往嘴里塞了颗药，缓了好一会，他才转过身来。
隐隐的，张启灵总觉得沈木那及腰长发，好似微微泛着白，像是在发尾，像是在发根，又好像都有，疑惑之余，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厚厚的长发间，掺杂着一根雪白的发丝。
白得不正常，不似普通的白发，反而像是被染了颜色。
沈木垂着眼眸，没有及时看到张启灵眼中的疑惑，他不自然的捏了捏胸前长发，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抬头看向张启灵。
见张启灵再次避开他的视线，沈木蹙了蹙眉心，心想他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不过方才那话，除了让他有点尴尬，好像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吧？
应该不会对沈芥的计划有影响？
啧。
沈木沉着脸，将胸前长发拢到身后，期间他一直尝试对上张启灵的眼睛，寥寥几次的成功捕捉，并没有让他看清里面到底蕴藏了什么。
应该没事吧，沈木蹙眉站了站，随后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张启灵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敛眉倚在墙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这边，吴斜进门后，就见沈芥头也不抬，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雪白的封面，雪白的人儿，吴斜的呼吸陡然一紧，不自觉的放轻脚步。
沈芥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他倚在床边轻轻翻着书页，直到床脚忽然落下阴影，沈芥才顿住翻书的手：“给我倒杯水。”
他轻声吩咐着，看也不看房内的人。
吴斜连忙去倒水，沈芥静静翻着书，水杯被递到手边，沈芥接过来，杯中热气升腾，沈芥鼻尖耸动，垂眸瞥了眼杯子里的水，蹙眉沾了沾唇，却是半点也没喝，直接放回桌边，继续翻着书页。
吴斜站在他身旁，逐渐开始焦急。
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外悉悉簌簌又响起了开门声，沈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平和淡然的脸色忽然一变，他猛地抬起头，与门口的沈木对视。
沈木瞥了眼吴斜，然后隐晦地冲沈芥摇了摇头。沈芥眯起眼，目送沈木关门离开。
“沈芥，对不起，我今天”，吴斜看着沈芥微变的脸色，紧张地握紧手心，绞尽脑汁的解释着。
沈芥强行压下心中泛滥成灾的酸涩，长睫微垂，遮挡住了眼底的复杂。他时间不多，张启灵这里行不通，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吴斜了。
这样想着，沈芥闭了闭眼，在吴斜的歉声中，再次睁眼，不过这次却没了什么复杂，没了什么平淡，取而代之的，是满眶的湿意，与疯魔又痛苦的表情。
他将手中的书仍在一边，侧身揪住吴斜的领子，将他拉到自己眼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
沈芥失神地看着眼前人的双眼，然后在他开口之前，猛的将他拉倒在自己身上，随即翻身将吴斜压在身下，开始不管不顾地脱他的衣服。
吴斜惊惧了一瞬，然后连忙撑着胳膊坐起身，一面制住沈芥的手，一面拢衣服，“沈芥，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急不可耐啊，你说我干什么？你不想吗吴斜，既然你不想，我就去找其他人怎么样？嗯？”
沈芥坐在床尾，神情疯狂，硕大的泪珠缓缓由脸颊滚落，落在被子上，立即晕湿了一大片。
吴斜手忙脚乱地爬过来，伸手抚上沈芥眼角的泪痕，语无伦次的道歉，解释，发誓
沈芥听着听着就笑了，喉间的梗塞感强行止住了他的笑声，沈芥推开吴斜，偏头咳了几声，然后在吴斜慌乱的神色下，忽然撕开身上的病号服，强行拉过吴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边的纱布上，微微用力，红色就晕了出来。
感觉到手心的粘腻，吴斜慌乱地拉开沈芥的胳膊，血迹顺着心口往下流，沈芥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他瞪着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吴斜的脸。
吴斜脸色发白，他微抖着手，说话都带着难掩的颤抖：“沈芥，你疯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被浸湿的纱布，却是碰也不敢碰：“你疼不疼？我去喊医生，我去喊医生”
吴斜急匆匆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跑，却被沈芥抓住了衣角，吴斜脚步微顿，他听见沈芥说：
“真想刨开你的心看看，看看里面的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吴斜，我真想一口一口的，把你吃了！”
吴斜心尖发抖，他咬了咬牙，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是属于我吴斜一个人的。沈芥，我嫉妒心强，看不得任何人碰我的东西。
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你可以打我骂我，可以直接给我来一枪，我没什么怨言，只是，别再伤害自己了。”
说完，吴斜就抬脚出门找医生。
沈芥愣愣地坐在床边，吴斜的话在他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嫉妒心，沈芥又何尝没有呢，他有，甚至比吴斜多得多，可是没用。
吴斜可以毫无顾虑，坦坦荡荡说出来，但沈芥却不能，或者说，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