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天晴
胖子沉吟了一声，试探性道：“那，我们现在出去？”
沈木假笑一声，在蔑视王胖子的同时，又不甚刻意地瞄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女人，然后，他就难得的卡壳了，原因无它，无非是这姑娘盯着王胖子的后脑勺，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杀她老板而已。
该死！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这家伙还没放弃杀沈芥的想法，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死犟的。
汪纭压根就不稀得去看沈木，这家伙耽误了老板的好事，她还没找他麻烦呢，不过看老板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怪她的意思，那她就可以再计划一下，再来送老板了。
这么想着，汪纭收回那惹人怀疑的视线，然后拉了拉胖子的衣角，柔声道：“胖哥哥，我们还是出去吧，我害怕”
胖子诶了一声护她护得更紧了，事实上他还真不是担心沈芥，只是方才吴斜整那一出好戏，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何况不过几日没见沈芥，这家伙又变了一副模样，整个人病气横生，像是即将要归西了一般。
不过这都是表面，胖子隐隐觉得沈芥好像变了，是由心底而发的那种变化，这种变化胖子说不出好坏，但常年养成的对危险的感知，让他第一时间就警觉了起来。
他直觉这样的变化也会对吴斜造成影响，不论好坏，这都让胖子对沈芥更加忌惮。
胖子和云彩走后，沈芥也不再僵直坐在床边，他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头，神色平静至极。
“老板，你”，沈木犹犹豫豫地开口，想问问沈芥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沈芥却直接被打断了话，只听沈芥语气平淡的，毫无起伏地问道：
“阿木，我是不是……做错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人生走到这里，才真正是前后迷茫。
总有人喜欢看傲骨铮铮者屈从现实，总有人喜欢看高悬天穹者跌落泥潭。
沈芥只是救了个人，就被一把推入了万丈深渊，他在悬崖下仰望苍穹，蜷缩在黑暗里也尝试伸手攥住光芒。
或许最开始他就应该狠心一点，就应该自私一点，他就不应该天真的去救人。
他也不该想着复仇，痛苦来临时，他就应该闷声不吭，咬碎牙掺血咽下去，他就不该反抗，他就活该被人当作众多棋子之一。
他就不该挺直腰杆，他应该跪下去。
这样想着，沈芥忽然嗤笑一声，好像是为自己费那么大精力，做了那么多无意义的事情感到无奈，也好像是为自己不能早点想明白，早点跪下来感到可惜，到最后，他只是收起嘴角的笑意，眯起那双多情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虚空某处。
那就，走下去吧，沈芥想，走到底，走到时间尽头，走到生命终点，走到一切的起始末尾，走下去，永远永远也不要后悔。
——
沈木沉默着，默不作声坐在原地等沈芥整理思绪，他不算了解沈芥，但多年的共事，他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他的性格与习惯。
整日陷入思维沼泽的人，整日只会抱怨苦难为什么只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找他人的人，永远也不会成功。
沈芥是个普通人，他会和普通人一样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崩溃，他甚至会比普通人想得更多更多。
但只要他开始尝试着走出情绪的牢笼，他就还是曾经那个，在汪家众多疯子天才里也能游刃有余的沈芥，他就还是那个精明能算，从容不迫的沈芥。
他会走出来，哪怕比以往花费更多时间，他也会像以前一样，在无数次崩溃与重组中，顽强地站起来。
然后赔上一切，义无反顾，不择手段也要达成夙愿。
沈木知道他不会现在就寻死，哪怕病痛折磨，他也会屏着最后一口气，把要做的事情做到最好。
沈木知道，所以才会沉默，所以才会尝试各种办法，试图把他拉出地狱。他想把沈芥拉出火海，即便是赔上谁的命，也没关系，他会尝试，哪怕到最后一秒钟。
但他也知道，希望渺茫
——
“你手底下的人还有多少能用的？”
早在沈芥‘逃逸’吴山居，寻找他那维生素片和宝贝小刀时，沈芥就已经将自己手下的人解散了。
其中一多半，像汪纭一样，都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普通生活，剩下一小部分，要么死，要么消失，要么还没有打算，总的算下来，能用的人绝不超过两只手的数。
“一部分在国外，剩下的够用。”，沈木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问了句：“老板，你打算后面怎么做，还有吴斜他”
“你再整理一下人手，只要信得过的。”，沈芥交代着，然后撇头朝沈木勾了勾唇，他说：“阴天只是暂时的，阿木，天晴了。”
太阳永远不会被乌云遮住，天晴了，地底下的污秽应该有自知之明，早日回归属于它们的泥泞里。
——
吴斜背靠在病房门边，深深埋着头，微长的发丝凌乱的散在额前，阴影下藏着一张苍白俊俏的面孔，殷红的巴掌印耀武扬威地占了半边脸，他神情紧绷，眼底微微压抑着昏暗不明的深色。
吴斜恨不得穿越回刚才，把自己那张嘴撕烂，怎么就头脑一热胡扯八道呢，他明明知道沈芥还生着病，他明明知道沈芥的精神脆弱不堪，他明明知道
胖子和云彩出来时，吴斜正好抬头，六目相对，吴斜连忙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他他怎么样？”
胖子牙疼地咂咂嘴，“丫手劲儿挺大啊，瞅瞅把我们家天真给打得。”，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戳吴斜的脸。
吴斜避过胖子的手，他深呼吸了口气，看起来早已恢复理智，“胖子，他没事吧？”
“看着没什么大事，诶不过，天真你这就有点不讲究了啊，你再生气也不能那样说人家，我可不是为他说话啊，但是咱们还是得积极承认错误，是吧”
“什么承认错误？你们怎么在这杵着？”
远远的，解语花就看见沈芥病房门口杵着三个人，仔细一看，吴斜胖子云彩都在，他皱了皱眉，脚步加快，几步走近前来。
黑瞎子本来走得不紧不慢，解语花一加快步子，他也赶忙快步走过来，他本来准备挂在解语花身上跟人说点悄悄话，没想到抬眼一看，就被吴斜脸上那红彤彤的手指印惊了一下。
黑瞎子夸张地啊了一声，指着吴斜的脸，贱笑道：“欸呦喂吴斜，你耍流氓被人家大姑娘打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哈……”
别说，黑瞎子这家伙每次都能精确说到正点上，简直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