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她一脸茫然。

    钟荩心中却有些酸酸的，她没有看到离婚协议书，她相信作为过错方，钟书楷无颜提出什么异议的。

    客厅里飘荡着隐隐的酒气，昏黄的壁灯下，方仪端坐在沙发上，手里一只高脚杯，杯中有红色的液体轻轻荡漾。

    “慢着，是你把我送到第六街区酒吧的？”

    “那你一定知道是谁栽赃我的？”

    他抬起头，仰望夜空。霓虹璀璨的灯光遮住了星辰，一弯新月，是夜色中的唯一点缀。微微的晚风吹不散夏夜的暑热，他却心情轻盈、舒畅！

    “贪心！”她嗔道，“我梦到过她，是个小女孩，羞答答的，躲在你后面。”

    “必须的呀！”她把手塞进他的掌心。

    “挺得意么！”他给她逗笑了。

    凌瀚打开车门，含笑不语。

    “日后找你慢慢算账。”她凶巴巴地瞪瞪他，在他的目光下，走向电梯口。突地，她又回过身，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嗯！”他终于点头了。

    “下辈子，给我生个孩子！”不压抑，也不躲闪了。他们是命中注定要相依相偎的。

    “好！”她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我送你回来不止一次吧！你上次喝醉，我送你回家。在楼梯口遇到你爸爸，他当我是小偷，吓得我又把你抱了下来。”

    无形之中，像有一排细密的针，密密刺进心口。

    “我知道。”

    掌下一根根肋骨戳手，凌瀚心疼地叹息：“你瘦很多！”

    她傻笑，“等庭审结束，我陪你去北京复检，以后，我可是你的监护人。”

    “睡着了有人帮我盖毯子。”

    他一直陪她到公寓楼下，她告诉他，家在几楼。

    “想不想上楼见见我妈妈？”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情愿地起身。

    她攥着他的手掌直达扁平的小腹，直直地盯着他：“每一次生理期到，我都疼得死去活来，医生说，流产对我的身体损伤很大，我有可能不孕。凌瀚，我不再是个健康的人，没有男人愿意娶我的。我这辈子的幸福，只有你给。”

    “你又不能开车。”她不再如履薄冰地讲话了，这种直白的感觉很好，仿佛真的没有一点顾忌了。

    他们的孩子……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头。她期待地仰起脸，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

    “钟荩！”客厅的灯亮了，她的泪水无处躲藏，索性拿一张泪容对着他，“怎么了？”

    “顺利到不能再顺利，所以要庆祝一下。”方仪的神情不像有假，她特别兴奋。

    钟荩在她的身边坐下，“妈，一切顺利吗？”

    钟荩笑了，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坚定了。

    薄唇微倾，自嘲地笑笑，尔后，又无声叹息。“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回来啦！”方仪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钟荩是带着笑开门的。

    他失笑，“今天很累吧，一会早点回家休息。”

    凌瀚转过脸，不让钟荩看到他因剧痛而抽搐的面容。

    他记得她疼得没有人色的脸、汗把头发都濡湿了，她看着他，眼中满满的恨……

    “阿姨和叔叔今天签协议，你该回家看看阿姨。”

    他蹲下，抱起她。

    她扁扁嘴，向他招手。

    她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挑破，露出血肉，逼入他的视线。他们都必须坦然面对过去、现在，那么他们才有将来。

    “要是没有你在，真不知如何挺过去！”她无助地嘀咕，顺手拉过他的手从毯子下方钻进她的衬衣内。“有没发现我胖了！”

    “你有龙凤胎的基因，我们也生对龙凤胎。”俊伟的眉宇间，一片坦然的郑重。

    她说：回家前去下药店，买盒家庭必须品。

    “你会开就行了，回来我打车。”

    他的钟荩呀……总是这么令他窝心、温暖！

    “下周你去户籍办，把名字改成方荩。”

    她不出声，趴在他胸前听心跳。

    “呃？”修长的手指替她拭着泪。

    “你觉得今天合适吗？”

    “觉得特别特别的幸福。”

    “他伤害不到你的，我保证。”凌瀚眼中浮荡着温柔与自信，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