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蹉跎3

    学校领导从我们宿舍门口来来回回巡视了多次，看轮廓大概是学校的学生管理处主任，此公已近退休之年，仍然孜孜不倦奋斗在学生管理的第一战线。随着我们高中时代的落幕，他的职业生涯也随之结束。毕业后还在我们小区见过他一次，放下了学生和领导老师的身份包袱，我竟自然又感慨地和他问了好，彼时他和老伴正带着小孙子散步，也和蔼可亲地回应我。

    但是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我们蜷缩在被窝里，等待着这位领导的离开。不多时，我们派出了哨兵旭旭，旭旭围着本楼层小心翼翼转悠了一圈，确定主任的确离开了，我们才下床泡泡面，依旧是按照上次的配置，我们在属于自己的地盘吃着泡面聊着天，谈笑风生好不洒脱。我们好像忘记了现在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喧哗起来。

    “砰砰砰！”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宿舍里顿时安静，坐在洗手台旁边的我和倪哥也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们想干什么！”门外传来熟悉的学管处主任的低吼声。我和倪哥忐忑不安，稍微拉开夹在厕所门上方用作窗帘的床单，此刻，主任正在用手电筒照亮我们的宿舍，“五号床怎么没人啊？”主任趴在窗口问道，闻声我赶紧打开了厕所门，“不好意思主任，我闹肚子了。”手电筒的灯光反射，映衬出主任那张狰狞面庞。

    “赶紧睡觉！”主任命令道。幸好倪哥睡上铺，主任轻易看不见，还塞了两个枕头使床铺上看起来有人睡觉一样，我决定下次也这么干。

    主任这次真的走了，好歹抓了我们一整个宿舍，可以回去美滋滋睡个好觉。但是我们却睡不着了，“妈的，这个姓李的（主任）咋还半路杀回来了？”

    “可能是楼下23班那帮人把咱们举报了，下周还是他们值班查宿舍呢。”

    “妈的！”大伙儿异口同声骂道，骂完之后，该吃吃，该喝喝，我又打开了一大桶的果粒橙，拆了一次性纸杯，给大伙分发下去。学生时代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校园爱情，以及和这些狐朋狗友一同享用珍馐佳肴，并且彻夜拉呱，睡到早上八九点钟。我的朋友，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放在所谓的山河四省的高中，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一晚，我们再次聊到了半夜两三点，我对碧水儿进行人身攻击，碧水儿又骂回来，接着大伙陆续加入聊天战场，变成互相攻击，大家骂来骂去，我骂熊猫，熊猫骂倪哥，王八骂我和碧水儿，后来大家又拐弯抹角阴阳吹萨克斯的傻叉，而这傻叉虽然听出来大伙在骂他，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宿舍里一片其乐融融。骂累了我瘫在床上，想到隔壁的老范，他们宿舍可能被我们吵得睡不着觉吧，想来虽然是隔壁班，但也许久没见他了，打算明天找他玩玩去，正好明天周末，老爹来送饭。

    这天我们又睡到自然醒，已经接近八点，我们匆匆洗漱一番，赶在上课之前到了教室。幸运的是这次没有老师发现我们翘课，为了尽善尽美，我们几个又各自拎了扫把和垃圾桶，装模作样地在走廊绕了一圈，尽管垃圾桶里并没有垃圾。

    进教室前在楼梯口碰见了老范，他恰巧是今天的值日生，站在楼梯口和他们班的姑娘说笑，“老范，中午我爹送饭，你陪我去拿，咱俩一块吃。”老范欣然答应。这时老徐走来，“李阳啊，怎么这么晚还在干值日，赶紧回去吧，要上课啦！”

    老徐把我赶进了教室，其他人也陆续回来，老徐站在讲台前看着我们这一宿舍的人，一时竟看不出不对劲。

    每天的课程都很无聊，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政治，循环往复，就连跑操除了可以看见陈陈或者程诺外也没什么乐趣。操场上，我和已经和好的涛哥撞了个面，我俩早就在今年年初由呆鱼牵头握手言和。悲催的是我和涛哥能和好，但是和程诺已经回不去了。值得一提的是，程诺和涛哥分手之后，涛哥终日郁郁寡欢，而程诺早已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在一系列纠葛中，两人从相恋走向相怨。其实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场景，我希望我们三个人都能好好的，而这场闹剧只是一个揪心的玩笑，但现实里我的希望注定只是漫长的白日梦。

    “涛哥，换发型了啊，怪帅！”看着涛哥那被烫染过的飘逸长发，我不由得夸赞。“我靠，阳总，好久不见！”涛哥说着便伸出手来，我俩握手言欢，只是关于这场闹剧的另一个主角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

    中午放学，我和老范走在去校门口的路上，老爹正在那里等我。“你跟你最近追的那个陈陈，咋样了？”老范问我。“还那样呗，我感觉我够呛能追到手。”虽然我表面上对追求陈陈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大有追不到不罢手之势，但是想到之前的种种细节，我内心深处是不大自信的，对追求陈陈这件事的热情，正在一天天递减。“啧啧啧，我也觉得不大靠谱，还不如找程诺和好呢，起码你和程诺是有感情基础的。”

    “两码事，我追陈陈和找程诺和好又不冲突。”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我依旧没有信心能完成这两件事中的任意一件，最后将会一事无成。聊了没几句，我俩便走到了校门口，远远的看见老爹那辆颇为不羁的丰田霸道，而老爹正提着一个满满的大塑料袋，在栅栏外眺望学校。

    “爸，这是我同学，初中就是哥们儿了。”我先和老爹介绍了老范，其实老爹早知道老范其人，初中那会儿我和老范整日混在一起，也都有在各自的家里过夜，双方家长也认识。他俩各自打了招呼，接着老爹把满满一袋子的食物隔着栏杆递给我，“我买了不少东西，你给你妹妹送一份过去，剩下的你和你同学一起吃吧。”送走老爹，我打开包装一看，是满满一大包的kfc，炸鸡汉堡可乐薯条云云一应俱全，我和老范先是去了李妍的班级，她所在的实验班中午都会要求自习，所以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找到她。

    其中一份kfc送到李妍手中，我和老范便回了宿舍，打开空调，搬了两把椅子坐在空调正下方，直面冷风。“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空调的冷风，正视滑落的酸臭汗液！”我们篡改着鲁迅先生的文章，吟诵出口，随即哈哈大笑。我们两人一顿猛吃，我一口一个蛋挞，老范三口便吃完一盒鸡块，犹如囫囵吞枣，不食其味。

    老范的同学陆续回来，我当然也认识，“川总，铭总，回来了啊。”

    “阳总，听说你最近在追陈陈。”铭总问我，我现下不想聊关于陈陈的事，便岔开了话题，我在老范宿舍待到打铃，实验班那帮人开始查宿了我才回去。

    今日是22班最后一天查宿，我找到了六年级的同学，托他查我们这一层楼，这样的话我们在宿舍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聊天打闹吹牛逼了。我与这位同学在六年级时是一起上学放学的搭子，关系很不错，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成了点头之交，不过这点忙他还是很乐意帮我的忙。征得他同意后，我乐颠颠地回到了宿舍，和大伙大聊特聊起来，偶尔有不认识的哥们儿来敲门，我都会等那位朋友过来打点。

    这天中午我们照例睡过了头，不过我们丝毫不慌，因为下午既没有老徐的课，也没有肖姐的课，就算我们一直赖在宿舍里，也没有关系，只不过会很无聊。所以我和碧水儿、王八还有旭旭精心梳洗了一番，弄一个让人满意的发型，意气风发出了宿舍楼。经过操场，看到不少人还在打球，是在上体育课，“我尼玛，原来是程诺他们班。”我当即四下寻找程诺的身影，我在操场这头，她在另一头，我却能一眼看到她，她正在跟璐姐等人在操场上轧马路，如果我们没有绝交，这本应该是我和程诺一起做的事情才对。

    到了教室，我抓过燕子没吃完的薯片，大口大口嚼着。“陈陈说你那天晚上挺man的，就是吓了她一跳，哦对了，她最近让你小心点，因为那个姓张的对你很不友好。”

    “无妨，我怕他？我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手直接干碎他好吧。”我满不在乎地说道。虽然我可能打不过这张胖子，但是气势上不能输，跟涛哥打的那一架，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抗揍的，另外我打进入市一中也打过几次架，完全不怵任何人。

    今天的大课间不跑操，于是我拿了提前写好的情书跑去四楼，中途碰到尖尖，便拉着他往四楼赶去，“哎李阳，你别拽我，我还得回去复习啊！”尖尖不知道吃了什么鬼药，打进了高中一天比一天好学，想当初我们可是一起鬼混的哥子，“学习，学个屁！”我这种想法源于在普通班的一年多里我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也算是一个好学生，三好学生和学习标兵的奖状拿过很多的那种，甚至在高手如云的是实验班里单科成绩也能考第一那种。

    我拽着尖尖来到陈陈班级门口，来来往往的同学让我眼花缭乱，有一种随时晕厥的感觉，想必是客场恐惧症犯了，看了一圈，只看到了祁月，我硬着头皮，叫住祁月，祁月则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似乎是没认出我来，“哈喽啊祁月，拜托你帮我把这封信抓交给陈陈吧。”

    “嗯嗯。”祁月应了下来，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和梦中的她简直大相径庭。看着祁月白皙的面庞和盯着我看的乌黑透亮的双眸，我一时有些慌神，“谢了，我先走了，拜拜！”便拖着尖尖下了楼，留下一个背影，而祁月呢，她是否愣在原地，我不得而知。